被抓包了。
他现在跳窗,还来得及吗?
按照原书情节,这个时候顾长渊应该是在前厅参加庆功宴,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?
难道是情节的修正力?
不,不对。
沈危雪脑子飞速运转。
原书里,顾长渊虽然冷,但对同门师弟向来是温和的,可眼前的这个人,周身的气场冷得像是能掉下冰渣子。
那是一种……混杂着厌恶、压抑和某种疯狂占有欲的复杂气息。
沈危-雪:“……”
他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。
“沈师弟。”
顾长渊开口了,声音和他的人一样,又冷又沉。
“庆功宴快开始了,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沈危雪干笑两声,默默地把腿从窗户上收了回来。
“没,没什么,屋里有点闷,我开窗透透气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藏着毒药的袖子往身后藏。
顾长渊的视线仿佛有实质,如有若无地扫过他的袖袋,让他整个人都绷紧了。
“是吗?”
顾长渊缓缓走近。
一步,又一步。
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危雪的心尖上。
压迫感太强了。
沈危雪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冷香,和他这个人一样,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“我怎么觉得,师弟是想跑?”
顾长渊在他面前站定,比他高了半个头,阴影将他完全笼罩。
沈危雪咽了口唾沫。
“顾师兄说笑了,我跑什么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手腕突然一紧。
顾长渊抓住了他。
那只手,冰冷刺骨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。
沈危雪瞳孔骤缩。
他想干什么?现在就动手清理门户?
情节不是这么写的啊!
“袖子里是什么?”
顾长渊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。
沈危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挣脱,但顾长渊的力气大得惊人,他的手腕被捏得生疼。
“没什么!”
“拿出来。”
顾长渊的语气不容置喙。
沈危雪欲哭无泪。
这要是被发现了,他今天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。
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,思考着是直接跪下求饶还是垂死挣扎一下的时候。
顾长渊却突然松开了他。
沈危雪一个踉跄,差点没站稳。
他惊疑不定地看向顾长渊,却见对方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复杂到让他完全看不懂。
有挣扎,有痛苦,还有一丝……他不敢确定的怜惜?
怜惜?
沈危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。
主角会对一个想毒死他的反派产生怜惜?
“走吧。”
顾长渊转身,丢下两个字。
“宴会要开始了。”
沈危雪愣在原地,完全没反应过来。
这就……完了?
不搜身了?不逼问了?
他看着顾长渊的背影,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。
这展开不对啊!
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按照情节去下毒,所以触发了什么隐藏的支线?
不管了,能活命就是好事!
沈危雪赶紧跟了上去,心里盘算着怎么在宴会上装死,然后找机会溜之大吉。
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廊上。
顾长渊走在前面,步履沉稳。
沈危雪跟在后面,低着头,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他没注意到,前面顾长渊的拳头,在袖中攥得死紧,指节泛白。
为什么。
为什么又回来了。
回到了一切悲剧还未发生的时候。
上一世,他就是在这里,发现了沈危雪的企图,然后冷漠地揭穿了他。
他看着他被众人唾弃,被师门废去修为,最后在追杀中,死在了自己的怀里。
直到沈危雪临死前,用最后一口气告诉他,他从未想过要害他,一切都是别人的圈套时,顾长渊才幡然醒悟。
可一切都晚了。
他抱着沈危雪冰冷的尸体,屠尽了所有构陷他的人,最终引来天雷,自毁于天地间。
没想到,上天竟然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。
顾长渊闭了闭眼,压下心中翻涌的血腥和戾气。
这一世。
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。
谁都不行。
哪怕,是将他囚于身边,折断他的羽翼。
他也要护他一世周全。
两人走到宴会厅门口,里面已经人声鼎沸。
沈危雪正想找个角落躲起来,顾长渊却突然停下脚步,侧过身对他说。
“跟紧我。”
沈危雪:“?”
顾长渊没再解释,径直走了进去。
他一出现,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天之骄子身上。
然后,他们就看到了跟在顾长渊身后的沈危雪。
众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。
谁不知道合欢殿的沈危雪和天衍宗的顾长渊是死对头?
这两人怎么会一起出现?
尤其是一些天衍宗的弟子,看着沈危雪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和不屑。
沈危雪头皮发麻,感觉自己像是误入狼群的哈士奇。
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顾长渊却像是没看到众人的目光一样,直接走到了主位上。
然后,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,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。
对沈危雪说。
“坐。”
沈危雪:“……”
整个大厅,鸦雀无声。
2
整个宴会厅,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,在顾长渊和沈危雪之间来回扫射。
天衍宗的弟子们个个目瞪口呆。
合欢殿那边的妖人也是一脸懵逼。
那可是顾长渊啊!
天衍宗万年不出的奇才,公认的下一任仙道领袖,性格清冷孤高,不喜与人亲近,连宗门长老的面子都未必会给。
他身边的位置,别说是他宗弟子,就是天衍宗内部,除了掌门和几位核心长老,谁敢坐?
现在,他竟然让沈危雪坐他旁边?
那个刚刚在比试中输给他,还对他出言不逊的魔头?
这是什么操作?
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。
沈危雪也傻了。
他站在原地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。
大哥,你这是干什么啊!
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行为,比我给你下毒还要惊悚一万倍!
我只是个想活命的炮灰反派,不是来跟你上演什么相爱相杀的戏码的!
他甚至能感觉到,周围那些天衍宗弟子投来的目光,已经从单纯的敌意,升级成了想要刀了他的杀意。
“顾师兄,这……不合规矩吧?”
沈危雪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试图婉拒。
他只想找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当个蘑菇,等宴会结束就开溜。
“我说合规矩,就合规矩。”
顾长渊的语气依旧淡漠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他甚至没有看别人,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沈危雪。
那眼神仿佛在说:你敢不坐试试?
沈危雪:“……”
他敢吗?
他不敢。
在众人要把他凌迟的目光中,沈危雪硬着头皮,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,在顾长渊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。
**只敢沾一个边。
如坐针毡。
他能感觉到,自己一坐下,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好几度。
尤其是来自天衍宗方向的视线,简直要把他戳成筛子。
“师兄!你怎么能让这个魔头坐在你身边!”
终于,一个脾气火爆的天衍宗弟子忍不住站了起来,满脸愤慨。
“他刚才在比试台上还对您出言不逊,这种人,根本不配和您同席!”
这话说出了大部分天衍宗弟子的心声。
一时间,附和声四起。
“就是!李师兄说得对!”
“顾师兄,此人阴险狡诈,不得不防啊!”
沈危雪把头埋得更低了。
来了来了,主角团的经典护主环节。
按照原书情节,接下来就该有人发现他要下毒的企图,然后群起而攻之。
虽然他现在没想下毒,但毒药还在身上,被搜出来一样是死路一条。
怎么办怎么办?
沈危雪的脑子疯狂转动,思考着脱身之策。
然而,顾长渊的反应,再一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。
他甚至没有看那个站起来的李师兄一眼。
只是拿起桌上的酒壶,给自己和沈危雪面前的杯子都倒满了酒。
然后,他端起酒杯,对沈危雪说。
“喝。”
一个字,简洁明了。
沈危雪看着面前那杯清澈的酒液,又看了看顾长渊,一脸茫然。
喝?
喝什么?
这又是什么新的情节展开?
“顾师兄……”
那个李师兄见自己被无视,脸色涨得通红,还想再说什么。
“聒噪。”
顾长渊终于抬了抬眼皮,冷冷地吐出两个字。
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扩散开来。
那个李师兄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,胸口一闷,整个人“噔噔噔”地后退了好几步,一**坐回了椅子上,脸色煞白,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。
仅仅一个眼神,就让一个筑基后期的弟子受了内伤!
大厅内再次陷入了死寂。
所有人都被顾长渊这一手给震住了。
他们知道顾师兄强,但没想到强到了这个地步。
更让他们震惊的是,顾长渊竟然为了沈危雪,对自己同门师弟出手!
这已经不是简单的“不合规矩”了,这简直是离经叛道!
沈危雪也惊呆了。
他呆呆地看着顾长渊,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魔幻了。
书里的顾长渊虽然冷,但极其护短,对自己门下的师弟们爱护有加。
怎么可能会为了他这个外人,不,是敌人,去伤害自己的师弟?
这个人,到底是不是顾长渊?
还是说,他也被人穿了?
或者……是重生的?
一个荒谬的念头从沈危雪的脑海中闪过。
他看过不少重生文,主角重生回来,弥补上一世的遗憾。
难道顾长渊也是?
他上一世对自己有什么遗憾?
遗憾没能早点一剑捅死我?
沈危雪打了个寒颤,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。
说不定顾长渊重生回来,就是为了换一种更残忍的方式折磨死自己!
比如,先给他一点甜头,让他放松警惕,然后再狠狠地把他打入地狱。
一定是这样!
想通了这一点,沈危雪看着顾长渊的眼神顿时充满了警惕和恐惧。
太阴险了!
不愧是主角,心都脏!
顾长渊自然不知道沈危雪在短短几秒钟内,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年度苦情大戏。
他见沈危雪迟迟不动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
“怎么,怕我下毒?”
沈危雪一个激灵,赶紧摇头。
“不,不是……”
笑话,你给我下毒?
明明是我想给你下毒好吗!
虽然是原主想的。
“那就喝。”
顾长渊的语气不容拒绝。
沈危雪看着那杯酒,心里叫苦不迭。
他现在严重怀疑,顾长渊是想把他捧得高高的,让他成为众矢之的,然后再找个理由弄死他。
这杯酒,他喝了,是得罪了整个天衍宗。
不喝,是得罪了顾长渊。
横竖都是死。
沈危雪心一横。
死就死吧!
得罪一群人,总比得罪眼前这个煞神要好。
他端起酒杯,心想这酒里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?
但看着顾长渊那张冷峻的脸,他还是硬着头皮,一饮而尽。
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,沈危雪被呛得咳了两声,眼角都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。
映着他那颗泪痣,显得越发楚楚可怜。
顾长渊看着他这副模样,眼神暗了暗。
真是一点都没变。
还是这么……好欺负。
他放下酒杯,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“从今日起,沈危雪,由我天衍宗看管。”
轰!
这句话,如同一颗惊雷,在宴会厅里炸开。
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天衍宗,看管合欢殿的少主?
这是什么意思?
是囚禁?还是……保护?
合欢殿那边的人也坐不住了,一个妖娆的女子站了起来,媚眼如丝。
“顾仙君,您这话是什么意思?我们少主,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,能让你们说带走就带走的。”
这是合欢殿的长老之一,媚骨夫人。
沈危雪心里一喜。
对对对,快把我带走!我不想待在这里!
顾长渊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,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。
“你有意见?”
媚骨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。
“我……”
“或者说,合欢殿,想与我天衍宗为敌?”
顾长渊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
那话语里的威胁之意,毫不掩饰。
媚骨夫人的脸色彻底变了。
跟天衍宗为敌?
给合欢殿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!
她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整个大厅,再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。
顾长渊的强势和霸道,让所有人都感到了窒息。
沈危雪的心,则是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。
完了。
这下彻底跑不掉了。
他感觉自己不是被主角“看管”了,而是被一条巨龙叼回了窝里。
随时都有可能被生吞活剥。
宴会不欢而散。
沈危雪浑浑噩噩地被顾长渊带离了客栈。
天衍宗的飞舟就停在外面,气派非凡。
他被顾长渊一路带上了飞舟,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。
房间的门牌上,刻着两个字——清风居。
沈危雪记得,这是顾长渊在天衍宗的住所。
他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?
难道是要把自己关起来?
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。
顾长渊淡漠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:
“从今日起,他住我清风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