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语:
许念的暗恋,是一道无人能解的物理公式。
她将它刻在黑板擦最隐秘的角落。
用粉笔的灰烬,写下心动的轨迹。
直到那天,全校最高冷的学神周屿,伸出手。
他的指尖,正要触碰到那个秘密。
整个世界,瞬间静止。
下课铃像一道赦令,瞬间解放了整个高三教学楼。
走廊里喧嚣鼎沸,人潮涌动。
高三(一)班的教室里,却还残留着几分死寂。
许念坐在座位上,一动不动。
她的视线,黏在了前两排那个清瘦挺拔的背影上。
周屿。
这个名字,是她整个青春期唯一的秘密。
他正在收拾书包,动作不紧不慢,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从容。
周围的同学都走光了。
值日生也提着扫帚簸箕,匆匆完成了任务,锁门前探头问了一句。
“许念,周屿,你们不走吗?”
许念的心猛地一跳。
她胡乱地点点头,没敢出声。
值日生耸耸肩,带上了后门。
教室里,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
还有窗外投进来的,被切割成块状的夕阳。
许念的呼吸变得很轻,很轻。
她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独处。
终于,周屿拉上书包拉链,站起身。
他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转身走向了讲台。
许念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讲台上,放着今天的值日生刚刚用过的黑板擦。
那个黑板擦。
她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。
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是物理课。
老师讲到一道关于粒子碰撞与能量守恒的超纲题,全班都听得云里雾里。
下课后,趁着所有人都在抱怨哀嚎,许念鬼使神差地走上讲台。
她拿起那个沾满粉笔灰的黑板擦,用指甲,在毛毡的侧面,轻轻划下了一行极小极小的公式。
那不是标准答案。
那是她自己推导的,一个只属于她的,关于暗恋的公式。
ΔE=mc²(ψ(你)-ψ(我))。
能量的变量,等于心动的质量,乘以你和我波函数的差值。
一个荒唐的,毫无根据的,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浪漫。
她以为这个秘密会像粉笔灰一样,在下一次使用中,彻底消散。
可她没想到。
周屿会走向它。
许念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。
怎么办。
他要干什么?
难道他要擦黑板?不对,黑板是干净的。
难道他只是想把黑板擦放回原位?
她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。
周屿的脚步很稳,停在了讲台前。
他伸出手。
修长、骨节分明的手指,在昏黄的光线下,好看得让人失神。
许念却只感到一阵窒息。
他的手,正朝着那个黑板擦伸过去。
近了。
更近了。
许念甚至能看清他指尖因为干燥而泛起的些微白皮。
不要!
不要拿!
她在心里疯狂呐喊,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,无法动弹。
他会看到的。
那个幼稚又羞耻的公式。
他会怎么想?
一个女孩子,在黑板擦上乱写乱画。
他会认出那是物理公式吗?
他可是周屿。
年级第一,物理竞赛的金牌得主。
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。
他会觉得她是个怪人吧。
甚至,他可能会猜到这个公式背后隐藏的含义。
许念不敢再想下去。
她几乎想立刻冲出教室,逃离这个即将公开处刑的现场。
就在周屿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黑板擦的瞬间。
他停住了。
许念的心也跟着停跳了一拍。
周屿的手在空中顿了顿,转而拿起了旁边的一支红色粉笔。
他在干净的黑板上,写下了一道题目。
然后,他放下粉笔,拿起那个黑板擦,似乎是想擦掉刚刚写下的字。
许念的血液瞬间凝固了。
这一次,躲不掉了。
他拿起了它。
他的拇指,正好按在她刻下公式的那一侧。
完了。
许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
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。
预想中的嘲笑,或者疑惑的询问,都没有传来。
教室里一片寂静。
只有他擦拭黑板时,黑板擦与黑板摩擦发出的“沙沙”声。
许念悄悄睁开一条眼缝。
周屿已经擦完了黑板,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黑板擦。
他的表情很平静。
没有任何波澜。
就好像,他什么都没看到一样。
许念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。
也许,是她想多了。
那个公式那么小,又是在毛毡的侧面,颜色和粉笔灰混在一起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对。
一定是这样。
她松了口气,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。
周屿将黑板擦轻轻放回原位。
然后,他拿起自己的书包,转身,径直朝着许念的方向走来。
许念的神经再次绷紧。
他一步,一步。
皮质的鞋底敲击着水磨石地面,发出沉闷的回响。
每一下,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。
他要做什么?
他走到她的课桌旁,停下。
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,挡住了最后一片夕阳。
许念的座位陷入一片阴影里。
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,洗衣皂的清香。
“许念。”
他开口了。
声音清冽,像山涧里的泉水。
“嗯?”
许念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单音节,头垂得更低了。
周屿没有再说话。
他只是弯下腰。
许念感觉到一阵风,他从她的桌肚里,抽走了什么东西。
是一张卷子。
今天下午刚发下来的物理月考卷。
她的卷子,因为走神,最后一道大题没有写完,只得了一个可怜的分数。
他拿她的卷子干什么?
是要嘲笑她吗?
许念的脸颊烧得滚烫。
周屿拿着她的卷子,又走回了讲台。
他拿起那支红色粉笔,在黑板上,重新写下了刚刚被他擦掉的那道题。
然后,他转过身,看着许念。
“这道题,你不会?”
他的语气很平淡,听不出情绪。
许念愣住了。
黑板上的题,正是她试卷上空着的那道。
她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是说自己不会,还是说自己没时间写?
好像哪一个答案都很丢人。
周屿似乎也没指望她回答。
他转过身,开始在黑板上写解题步骤。
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,清脆而富有节奏。
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,干净利落,带着一种锋锐的力道。
许念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。
夕阳最后的余晖,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他是在……给自己讲题?
为什么?
他们平时,一句话都说不上。
就在许念胡思乱想的时候,周屿已经写完了满满一黑板的演算过程。
他放下粉-笔,拍了拍手上的灰。
“看懂了?”
他回头问。
许念下意识地点点头,又飞快地摇摇头。
她根本没看。
周屿似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。
他重新拿起粉笔,指着黑板上的一行公式。
“这里的能量转换,不能只考虑宏观动能。”
“还要计算粒子在碰撞瞬间,因为内部结构改变而产生的势能变化。”
“就像……”
他说到这里,顿了一下。
他转过头,目光落在讲台的黑板擦上。
然后,他的视线,缓缓移到了许念的脸上。
许念的心跳,漏了一拍。
周屿的嘴角,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。
“就像,一个封闭系统里,突然多了一个不稳定的扰动源。”
“整个系统的熵,会不可逆地增加。”
他的话,像一道惊雷,在许念的脑海里炸开。
扰动源?
熵增?
这不正是她那个荒唐公式的核心逻辑吗?
他看见了。
他一定看见了。
而且,他看懂了。
许念的脸“轰”的一下,血色褪尽,变得惨白。
周屿却像没事人一样,将她的卷子放回讲台,拿起书包。
“走了。”
他淡淡地说了一句,从她身边走过,拉开教室前门,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空旷的教室里,只剩下许念一个人。
她僵硬地坐在座位上,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他最后那句话。
一个封闭系统里,突然多了一个不稳定的扰动源。
她,就是那个扰动源吗?
她的暗恋,就是那个让系统熵增的变量吗?
许念缓缓抬起头,看向讲台。
讲台上,那个黑板擦,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仿佛藏着一个宇宙的秘密。
她的手机在书包里震动了一下。
是一条短信。
来自一个陌生号码。
许念颤抖着手打开。
短信只有一行字,没有标点,没有称呼。
“你的波函数,写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