聿爷,你的小可怜又哭了第1章

小说:聿爷,你的小可怜又哭了 作者:今晚吃肉沫 更新时间:2025-10-31

我被堵在角落,是他递来一条绣着“聿”字的毛巾,给了我第一缕光。

从此,他的画室成了我的避难所。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依赖他,直到听见他为了我,放弃了视为生命的艺术梦想。我哭着推开他:“我不想当你的拖累!”他却将我紧紧锁进怀里,声音喑哑:“是你先抓住我的,林晚。既然闯进来,就别想逃。我的世界,早就以你为牢。”

林晚,这是一个非常大众的名字,跟她人的一样。

她以为只要她懂事听话,她就可以获得父母的爱;她以为只要她不争不抢,任人**,时间过去了也就安全了;她以为像她这样想活着却好像连活着都不被允许人,也就这样了吧。

但是,她发现她是可以拥有宝石的。

……

“沈聿!”林晚站在橱柜旁边指着正在沙发上看《艺术时报》的帅气逼人的男人。

沈聿抬眼看向活力满满的可爱女子。

“又怎么了?”

“我的白色丝巾呢!而且今天要回母校进行讲座,我的东西你给我放哪了!”

“你不是总嫌系丝巾好烦?知道你要赖床,东西我放车上了。”

沈聿看到瞬间瘪嘴的林晚,无奈的笑了。

“过来。”沈聿放下杂志站起身,从柜子里找到那条白色丝巾,亲手给她系上,动作熟练又轻柔。“好了。”

“可以出门了?再不出门可以一直不用出门了……”他低头,在她微蹙的眉心上落下一个轻吻。

……

“你看!你看!梧桐树的叶子又落了!”林晚扒拉着正在开车的沈聿。

“小晚儿,你都画了好几次这玩意了,还不腻啊!”顾言对林晚这个行为很是无语,明明拥有绝对的色彩天赋却总是画些不起眼的东西。

还想说什么的顾言突然安静了,因为他接收到了聿哥的眼神警告。

“要你管!而且你不觉得这很有意境!很有feel吗!我跟你说……”

坐在后排的顾言看着还在吧啦吧啦的林晚和偶尔看向林晚的沈聿,突然笑了。

谁能想到现在爆火的漫画家以前是一个粘着沈聿不放的小可怜呢……

……

1.初秋的欺凌

九月的艺术学院,梧桐叶才刚刚泛黄,阳光透过枝叶缝隙,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光影。

林晚抱着厚重的《西方美术史》,低头快步穿过人群。

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在一众光鲜亮丽中格外显眼,她只想快点走到图书馆,避开所有不必要的关注。

“林晚!”周晴的声音毫无防备的就钻进了她的耳膜中,而林晚并没有停止步伐,反而越走越快。

“哟,这不是我们班的‘高材生’吗?”

周晴带着两个跟班,慢悠悠地晃到她面前,挡住了去路。

“这么用功,是要去图书馆?”周晴挑眉,目光落在她怀里的书上,“来,让我看看,到底是什么宝贝书让你天天抱着不放?”

林晚不说话,只是紧紧的抱紧书。

周晴使劲的一把将书抢了过去,还随手推了一下让她不顺眼的林晚。

拿过书的周晴随手翻了两下,嘴角撇了撇:“笔记做得真够认真的,怪不得能考第一,真是‘勤奋’呢!”

“还给我……”林晚伸手想去拿。

周晴眼神一厉,猛地将书往旁边的喷泉池一扔——“噗通!”

“哎呀,不好意思,手滑了。”周晴毫无诚意地道歉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。

周围的跟班发出一阵哄笑。

林晚咬紧下唇,蹲下身,默默地去捞那些漂浮的、正被水渍迅速晕染的书页。

初秋的凉水刺得她骨头发疼,但她一声不吭,只是睫毛颤抖得厉害。

……

不远处,刚结束锻炼的沈聿停下脚步,额角还挂着汗珠。他身姿挺拔,简单的运动服也掩不住通身的清冷贵气。

顾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挑了挑眉:“啧,周晴又在欺负那个特招生了?这月第几次了?”

旁边路过的两个女生小声议论清晰地传过来。

“听说林晚是全省第一考进来的,学费全免。”

“那又怎样?在这里没钱就是原罪。周晴家可是捐了一栋楼呢。”

沈聿的目光掠过那片浅水,落在那个浑身湿透却异常沉默的背影上。

他记得上周在图书馆角落,无意中看见她一边啃着干面包一边看书,神情专注得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。

此刻的她,和那时一样安静,而沈聿却莫名透着一股莫名不爽的味道。

他收回目光,继续向前跑去,顾言在一旁耸耸肩,跟了上去。

然而,跑出一段距离后,他的脚步却慢慢的慢了下来。

那个蹲在水里,固执地一片片捡着书页的单薄身影,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。那份沉默的隐忍,比任何哭闹都更具冲击力。

那种感觉,他太熟悉了。在很多年前,当他在那个冰冷巨大的宅院里,意识到哭泣和求助都毫无意义时,镜子里自己的眼神,就是这样的。

“哎?聿哥,你去哪儿?”顾言在后面喊。

沈聿没理会,迈开长腿,很快回到了喷泉附近。

周晴那帮人已经走了,林晚已经从水里出来,抱着湿透的书本,茫然地站在原地,水珠顺着她的发梢和衣角不断滴落,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水渍。

她似乎无处可去,犹豫了片刻,最终默默地走到喷泉池边缘坐下,把书本摊开在膝头,试图借助阳光和微风把它们吹干。

再忍忍……林晚,再忍忍。

她是一直都这样安慰自己,一次不行再来一次。

沈聿最终走上前,没有说一句话,只是将折叠整齐的毛巾,轻轻放在了离她不远处的石台上。一个精致的“聿”字绣在角落,清晰可见。

放下毛巾,他转身便走。

走出几步,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微、带着颤抖的吸气声,像是终于忍不住泄露的委屈。

他脚步未停,只是低声吐出两个字,消散在风里。

“出息。”

林晚盯着那条灰色的毛巾,看了很久。没人知道她此刻的想法。

但站在一旁的顾言看了个清楚,石台上的毛巾不见了……

2.沈聿的庇护

第二天,林晚抱着修补好的书,像往常一样,试图将自己缩进讲台旁的墙角阴影里。

“让让,别挡光。”

“哟,高材生又来刻苦了?”林晚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。

她只是低着头更低了,把自己缩得更紧。

“你看她那样,跟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。”

“可能她开了灵智?”

“你说她……”

后门被推开,沈聿和吊儿郎当的顾言走了进来。教室瞬间安静。

教授有些意外:“沈聿?你怎么……”

“过来随便听听。”沈聿漫不经心,目光在教室里扫过,最后精准地落在那个几乎要与墙壁融为一体的身影上。

“你就坐这儿?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
林晚下意识抬头,再次撞入那双深邃的眼眸。心跳漏了一拍。

“这里…挺好的。”她声音细弱。

“后面不是有空位?”

“那里…没有我的位置。”她的声音更轻了,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。

有女生热情地邀请沈聿去那个视野最好、永远为他预留的中央座位。

这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共识。

沈聿没理会,径直走到林晚面前,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毫不留情将她从角落里拽了出来。

“等等…”林晚惊慌失措。

“坐这儿。”

“不行…这是你的…”

“我说让谁坐,谁就得坐。”他将自己那本昂贵的皮质笔记本丢在她面前,“记笔记。”

说完,他走到周晴的座位旁,语气没有任何波澜:“你,坐后面。”

周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她屈辱地拿起书本,挪到了后排。

一整堂课,林晚如坐针毡,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。下课铃一响,她立刻就想逃离。

只不过沈聿长腿一伸,拦住了她的去路。

“明天还坐这儿。”

“这不合适…”

“以后,这就是你的位置。”他语气笃定,不容反驳。

只是经过周晴座位时,他修长的手指屈起,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她的桌面。

“叩,叩。”

声音不大,却像惊雷炸响在周晴和周围几个蠢蠢欲动的女生耳边。所有的恶意,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。

沈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
林晚抱着书本,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洗礼下,踉跄着冲出教室。

她知道,暂时的安全,意味着更大的风暴。

果然,在回宿舍的路上,她被周晴几人堵住了。

“可以啊林晚,攀上高枝了?沈聿的笔记本也是你能碰的?”薇薇上前就想抢。

林晚心脏紧缩,抱紧怀里的书,唯一的念头清晰起来——顶楼画室!那是沈聿的地盘,她们不敢!

她撒腿就跑,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栋旧教学楼,冲向顶楼,颤抖着手推开那扇虚掩的厚重木门,

没关!

她一个闪身躲了进去,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。

楼下,顾言晃悠过来,看着面色铁青的周晴几人,伸出两根手指,晃了晃。

“周晴,这是第二次了。”顾言脸上挂着笑,眼神却没什么温度,“事不过三,这话你听过吧?聿哥的耐心,不多。”

周晴的脸色白得吓人,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。

顾言走到另一侧,掏出手机。

“聿哥,你捡的小可怜躲进你画室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3.宿舍的毁灭

几天后的傍晚,林晚忐忑不安的心最终还是死了。

他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宿舍。然而,刚走到宿舍门口,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——门虚掩着。

她推开门,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。

宿舍里一片狼藉!她的被子、枕头被胡乱扔在地上,沾满了脏污的脚印;书本被撕得粉碎,纸页像雪花一样散落得到处都是;洗漱用品摔了一地,连她唯一的暖水壶都碎了……

她的室友正红着眼睛,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:“林晚……下午、下午周晴带人来的……我们拦不住……”

林晚看着这片属于自己的“废墟”,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。她死死咬住下唇。

她默默地走进去,绕过地上的狼藉,从角落里摸出了那个被她藏好的旧背包。

她小心地拍掉背包上的灰尘,打开拉链检查——里面,那条绣着“聿”字的灰色毛巾,和沈聿那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,都被她用干净的塑料袋仔细包好,完好无损。

她把背包紧紧抱在怀里,然后才蹲下身,在一片废墟中,艰难地捡起几本必不可少的、破损相对较轻的专业书,一同塞进背包里。

她抱着这仅剩的行李,茫然地站在了宿舍楼下。

她刚走到教学楼后相对僻静的林荫道,几个熟悉的身影就再次堵住了她的去路。

“哟,这是要带着‘家当’去哪儿啊?”周晴讥讽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背包。

林晚抱紧背包,低下头,想从旁边快速绕过去。

“我让你走了吗?”周晴一把拽住她的背包带子,用力向后一扯!

“还我!”林晚惊呼,死死抱住背包。

“这么宝贝?我偏要看看是什么!”周晴眼神一狠,猛地加大力道。

“刺啦——”背包的带子不堪重负,背包掉在地上,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。

周晴的目光瞬间被那条灰色毛巾吸引,上面那个独特的“聿”字,像一团火,瞬间烧红了她的眼睛。

“好啊林晚!你居然敢偷藏沈聿的东西!”她抬脚就狠狠地朝着那条毛巾踩去!

“不要——!”林晚几乎是扑了过去。

“干什么。”

一个冷得能掉下冰碴的声音,毫无预兆地自身后响起。

周晴抬起的脚瞬间僵在半空,脸上的血色“唰”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。

沈聿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,目光先是掠过一片狼藉的地面——被踩脏的毛巾,散落的笔记本,以及扑倒在地、手背被周晴鞋跟蹭出一道刺眼红痕的林晚。

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。

他没有立刻去扶林晚,而是几步上前,先弯腰,慢条斯理地捡起了那条沾了灰尘的毛巾和笔记本。他仔细地拍掉上面的灰尘。

“我的东西,”他掂了掂手里的毛巾和笔记本,“你也敢碰?”

周晴吓得魂飞魄散:“聿…聿哥!我不是……我是看她偷你东西……”

“我给的。”沈聿打断她,语气平直,却斩钉截铁。他往前走了一步,“看来,我上次的话,你没听进去。周晴。”

周晴腿一软,差点直接瘫倒在地。

沈聿不再看她,将毛巾和笔记本塞回怔怔望着他的林晚怀里,然后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。

他带着她就要离开。经过面如死灰的周晴身边时,他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。

“明天,我不想再在这所学校看到你。”这是最后的通牒。

4.画室的温暖

沈聿知道她无处可去,只好带着林晚回到顶楼的画室。

这所学校里的学生,非富即贵。而林晚,是那个唯一身无长物,仅凭一纸分数闯进来的异类。

熟悉的松节油和颜料气味包裹上来,林晚慢慢放下紧绷的身体。他将她安置在那张看起来很好躺的沙发上。

画室内充足的光线,此刻更清晰地照出了她的狼狈。

她无意识地用左手捂着右手手背——那里被周晴的鞋跟蹭过,破了皮,红肿起来。

沈聿将那条再次被踩脏的毛巾和笔记本放在一旁的工作台上,转身去接了杯温水,递到她面前。

林晚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,温热的触感让她冰凉的指尖恢复了一丝知觉。她双手捧着杯子,头垂得低低的,内心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激烈挣扎。

沈聿的目光落在她试图遮掩的手背上,蹙了蹙眉,正准备拿出手机。

“沈聿学长……”

一个细弱得几乎听不见,却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勇气的声音,打断了他的动作。

他抬眸,重新看向她。

林晚抬起头,眼眶还是红的:“我……我的宿舍回不去了……能不能……求你……暂时收留我一下?就几天……”

她说完,立刻又低下头,紧紧攥着那只温热的杯子,指节泛出青白色。

沈聿沉默地看着她。他的视线扫过她手背上那道刺目的红痕,又掠过工作台上那条被踩脏、却被她拼死护下来的毛巾。

他没有立刻回答。

这种沉默让林晚的心一点点沉向谷底。沈聿却先拿出了手机,拨通了电话:

“顾言,带消毒水和药膏到画室。”

挂了电话,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她。

“手。”他开口。

林晚愣了一下,才意识到他是在说她的伤。她慢慢地,把受伤的右手伸了出来。

他垂眸看了一眼那处破皮的红痕,没说话。

没过多久,顾言就拎着个小医药箱推门进来,看到景象和林晚手上的伤。

“**!周晴疯了吧!下手这么狠!”他利索地帮林晚消毒、上药。

沈聿走到靠窗的工作台边,背对着她,开始整理画具。

林晚的心,随着他沉默的背影,一点点沉下去……果然,还是不行吗?

就在她绝望地准备起身道歉然后离开时,那个清冷的声音响起:

“画室角落,有个储物间。”

林晚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的背影。

“里面有张折叠床。”他继续说道,语气平淡,“别动我的东西。保持安静。”

而顾言惊悚的看着沈聿的背影,又在林晚的脸上打量了一圈。

他……他这是答应了?!两个人的不同的内心冒出同一个想法。

巨大的惊喜和感激涌上心头。林晚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。

“谢谢!谢谢你,沈聿学长!我、我保证!我会很安静的!绝对不会打扰你!我发誓!”

沈聿没有再回应,也没有回头。

林晚轻手蹑脚地走向画室最里面那个不起眼的储物间。

她仔细地擦干净折叠床上的灰尘,铺上自己带来的被褥。最后,她拿出那条毛巾,走到外面的洗手池边,仔仔细细地搓洗起来,直到那个绣着的“聿”字重新变得清晰、洁净。

她将洗好的毛巾,郑重地挂在了床头最显眼的位置。

她终于有自己暂时安全的地方了……

5.周晴的退场

从那天起,林晚就在画室的储物间住了下来。地方狭小,堆着杂物,但她无比满足。

她把旧折叠床擦干净,铺上自己单薄的被褥,将寥寥几件衣服叠好。那条深灰色的“聿”字毛巾,被她仔细地挂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。

白天,她在他来之前就收拾好一切,将折叠床恢复原状。晚上则等他离开后,才小心翼翼地展开床铺休息。两人同在画室时,几乎零交流。

他要么在画画,要么在处理自己的事,她则缩在角落看书或者练习美术作业,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
几天后,顾言叼着棒棒糖晃进画室,看到正在角落里安静练习素描的林晚,以及不远处画架前专注的沈聿,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。

他凑到林晚旁边,压低声音:“哎,小同学,告诉你个事儿。”

林晚疑惑地抬头。

“周晴,”顾言挑了挑眉,语气轻松,“还有她那几个跟班,都转学了。”

林晚猛地怔住,手里的炭笔“啪嗒”掉在纸上。

转……转学了?这么快?

她下意识地看向沈聿的方向。想起沈聿那天对周晴说的话,然后就拔树根似的全消失了!

是……他做的。

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。

顾言看着她震惊又茫然的样子,嘿嘿一笑,拍了拍她的肩膀,意有所指:“所以啊,安心住着吧。咱们聿哥的地盘,进来了,就没那么容易被人欺负。”

6.画室的日常

日子在画笔的沙沙声悄然流逝。

“顾言学长,我没事了。你也不用经常过来看着我。”

“那不行,这是聿哥的命令。”顾言翘着二郎腿,“放心吧,小可怜。以后你可以横着走了。”

说是可以横着走,林晚还是按部就班的去上课,上课就坐在沈聿的座位上。顾言学长也时不时充当保护色的角色在她身边环绕。

……

林晚依旧安静,但不再像最初那样时刻小心翼翼了。

她发现,沈聿虽然不爱说话,一说话就毒舌。但他还是很温柔的又很好说话。

他专注于他的画作时,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
她开始壮着胆子,在他离开后,小心翼翼地观察画室里那些完成或未完成的作品。

磅礴的色彩,冷硬的线条,充满压抑却又蓬勃的力量感。她看不懂,但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情绪冲击。

偶尔,沈聿会注意到她偷偷打量画作的视线。

“看懂了吗?”某天,他头也不回地问,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
林晚吓了一跳,慌忙低下头:“……看不懂。”

“哪里不懂?”

她犹豫了一下,指着一幅色调沉郁的风景画:“这里……为什么用这么冷的蓝色?明明看起来是黄昏,应该更暖一点……”

沈聿停下笔,回头看了她一眼,那眼神让林晚以为自己说错了话。

但他并没有斥责,只是走到那幅画前,平淡地解释:“视觉温度和心理温度是两回事。我要的是孤寂,不是温暖。”

林晚努力理解着这句话,这是他们第一次关于艺术的的交流。虽然短暂,却像一颗种子,落入了林晚的心田。

她开始更努力地学习专业知识,抓住一切机会练习。

有时画到投入,会忘了时间,直到沈聿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
“结构错了。”

“明暗交界线模糊。”

“色彩关系一塌糊涂。”

他的点评依旧毒舌,不留情面。但林晚渐渐发现,如果他只是无视,那才更可怕。他的指点,哪怕伴随着嘲讽,也让她获益匪浅。

天气越来越冷,画室没有暖气,只有一台老旧的取暖器。林晚的手指时常冻得僵硬,握笔都不稳。

一天,她正对着画板呵气暖手,一件东西带着风声扔到她怀里。是一个全新的、猫爪形状的暖手宝,已经充好了电,温热透过布料传递过来。

她愕然抬头。

沈聿背对着她,正在调色,语气不耐:“手抖成那样,怎么画?碍眼。”

林晚握紧那个暖手宝,低声道:“……谢谢学长。”

他没有回应。

后来林晚因为省钱,常常不吃早饭。一次上午没课,她在画室画画,胃里隐隐作痛,脸色有些发白。

沈聿出去了一趟,回来时,将一份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和牛奶放在她旁边的矮几上。

“吃完再画。”他命令道。

她默默拿起三明治,小口吃了起来。温热的食物下肚,缓解了胃部的不适,也让她冰凉的指尖渐渐回暖,也不仅是指尖……

慢慢的,缓缓的……她对他的感觉,从最初的恐惧、感激,掺杂进了一种复杂的依赖和……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。

她依旧安静,但看向他背影的目光,开始有了温度。

7.画室的冬天

画室的冬天比别的地方还要冷些。

林晚坐在自己的小凳上,对着画板勾勒线条,鼻尖冻得微微发红。那台旧取暖器嗡嗡作响,热量却像被巨大的空间吞没了。

沈聿在她不远处,正修改一幅画。他偶尔会停下笔,目光落在画布某处,久久不动。

林晚画得专注,等寒意渗进骨头,才发觉手指已经僵了,连笔都握不稳。她轻轻呵了口气在手上,无意识地蜷缩起身体。

沈聿抬起眼皮,放下画笔,走到墙角的柜子前,拿出一条厚实的灰色羊绒毯,看也没看,反手递到她旁边。

“……?”林晚呆呆的看着他,像是初生的婴孩对世界好奇。

“降温了。”他声音平淡,已经重新拿起画笔,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件无关紧要的事。

林晚接过毯子,柔软的羊毛裹住冰凉的手脚,暖意慢慢蔓延开。她偷偷抬眼,看他专注的侧影,心里某个角落悄悄软了一下。

下课回到画室的林晚突然发现画室多了一个大物件,一个正在运作的立式空调。

顾言坐在沙发上,嘴里叼着棒棒糖。笑着看向停在画室门口的林晚。

“小晚儿,暖和吗?”

“……暖和。”她小声回答,心里却像被这暖风熏得有些发飘。

顾言笑得像只偷腥的猫,晃着腿:“那就好,聿哥说……”他故意拉长语调,看到林晚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,才慢悠悠地接下去,“……画室太冷,颜料冻住了不好调。”

林晚低下头,嘴角却忍不住弯了一下。画室的温度,其实从未低到让颜料冻结的程度。

温暖的环境让林晚画得更投入了。

几天后,她正在完成一幅水彩作业,画到关键处,那管常用的钴蓝色却挤不出多少了。她用的学生级颜料,本就量少,这几天用量大,眼看就要见底。她看着画纸上未完成的天空,轻轻叹了口气。

正想着要不要去美术用品店,旁边却伸过来一只手,指节分明,递过来一支全新的、管身印着德文标识的钴蓝色颜料。

林晚抬头,沈聿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,目光落在她画了一半的天空上。

“用这个。”他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,“颜色更稳。”

林晚怔怔地接过,“学长,这个太贵重了……”

“放着也是放着。”他打断她,视线转向她的画,“这里的过渡,水多了。”

他拿起她手边的笔,在她调色盘上示范了一下如何控制水分,让颜色衔接更自然。动作流畅,仿佛只是顺手指导。

林晚看着他示范的手,又看看手里那支沉甸甸的蓝色,心脏像被温暖的潮水轻轻漫过。

下雨天。

顾言正翘着腿在旁边打游戏,头也不抬地嚷嚷:“哟,落汤鸡回来了?快去换衣服,别把雨水带进来。”

林晚窘迫地站在原地,湿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确实难受。她正想开口,沈聿却已经合上书站了起来。

他走到衣架旁,取下自己那件常穿的黑色外套,看也没看就扔给了她。

“穿上。”声音没什么情绪,像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
林晚下意识接住,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落在怀里,驱散了周身的寒意。

顾言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,挑眉吹了个口哨:“聿哥,偏心啊?我也冷。”

沈聿看都没看他,重新拿起书:“你皮厚。”

林晚抱着那件宽大的外套,站在原地有点无措。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滑到鼻尖,她却觉得脸上有点发烫。

“愣着干什么?”沈聿的视线依然落在书页上,语气淡淡的,“想感冒?”

她这才反应过来,赶紧把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裹在身上。袖子长出一大截,衣摆也快到膝盖,整个人都被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包围了。

顾言在旁边笑得贼兮兮的,刚想说什么,沈聿一个眼神扫过去,他立刻做了个封嘴的动作,埋头继续打游戏。

8.生日派对的意外

正好,顾言的生日到了。

而这位向来爱热闹的少爷早在几天前就开始软磨硬泡,非要拉着沈聿和林晚一起去他订的私人会所包厢一起嗨皮嗨皮。

“聿哥,给个面子嘛!一年就一次!”

“小晚儿,你也来呗?就我们几个熟人,没外人,放松一下?”

林晚本能地想拒绝这种喧闹的场合,但看着顾言充满期待的眼神,又想到他平日里对自己的诸多照顾

“好吧……”

沈聿只淡淡瞥了顾言一眼:“别太过火。”

顾言立刻举手发誓:“绝对清场!保证安全!”

傍晚,林晚穿着自己最体面的一套衣服——依旧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,搭配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,忐忑地跟着沈聿来到了包厢门口。

还未进去,里面隐约传来的音乐声和笑闹声就让她有些却步。

沈聿推开门,喧嚣扑面而来。包厢很大,装饰奢华,但确实如顾言所说,人不多,除了几个眼熟的、和顾言沈聿关系不错的世家子弟,并没有陌生的面孔。

“聿哥!小晚儿!你们可算来了!”顾言兴奋地迎上来,手里还端着酒杯。

沈聿的出现让原本放松的气氛稍微收敛了一些,几个正在玩骰子的人也停下了动作,纷纷打招呼。毕竟沈聿跟他们混的圈子不一样,他混的还要高级一点。

他们的目光不自觉的都落到沈聿身后的林晚身上时,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好奇和打量。

林晚下意识地往沈聿身后缩了缩。

“哟,这就是顾言天天挂在嘴边的小可怜?”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响起。

林晚抬头,看到一个穿着香槟色吊带长裙的女生走了过来。她长得极美,是那种明艳、带有攻击性的美,**浪卷发,妆容精致,举手投足间都是自信与张扬

林晚认得她,苏倾意,设计系的系花,家世与沈聿、顾言他们相当,是学校里风云人物之一。

“苏倾意,你别吓着她。”顾言笑着打圆场。

苏倾意笑了笑,目光在林晚和沈聿之间流转了一圈,最终落在沈聿身上,语气熟稔:“阿聿,你终于出关了。”

沈聿只是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,便带着林晚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。

顾言很快又投入到他的寿星角色中,气氛重新热闹起来。

有人唱歌,有人玩游戏,沈聿被顾言拉着和几个发小聊了几句,苏倾意也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圈。

林晚独自坐在柔软的沙发上,手里捧着一杯顾言特意给她点的果汁,看着不远处那个光彩照人的圈子。

沈聿在其中依然显眼,他话不多,但偶尔开口,其他人都会认真倾听。苏倾意站在他身边,言笑晏晏,看起来般配得刺眼。

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自卑感,像细密的藤蔓,悄悄缠绕上林晚的心。她低下头,盯着杯中晃动的橙色液体,小口小口地喝起来。

甜滋滋的味道掩盖了酒精的威力。等她意识到头晕目眩、脸颊发烫时,已经晚了。

世界变得模糊而喧嚣,唯有沈聿的身影,在晃动的光影里,清晰无比。

“沈聿……”她的声音极低,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。

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无视了周围投来的目光,径直朝着那个清冷的身影走去。沈聿正微蹙着眉听顾言说着什么,下一秒,一个温软带着酒香的身体就直直撞进他怀里,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,小脸深深埋在他胸前。

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背景音乐在兀自播放。

沈聿身体一僵,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。“林晚?”

“唔……”林晚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,抱得更紧了,仿佛要嵌进他身体里。

顾言目瞪口呆,随即爆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笑:“哇哦!小晚儿这么猛的吗?”

苏倾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,她走上前,声音温柔:“林晚同学好像喝醉了,这样抱着沈聿不太好看。来,我扶你去旁边休息一下。”说着,她便伸出手,想将林晚从沈聿身上拉开。

“不要!”她死死抱着沈聿,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委屈,浑身充满抗拒,“别拉我!救救我,沈聿!”

这句“救救我”像一根针,猝不及防地刺进沈聿心里。

他一直知道她在求救,用沉默,隐忍,倔强。而此刻,这声呼喊撕开了所有伪装,直接撞进他耳膜。

这个呆子,总算知道开口了。……

苏倾意的手停在半空,有些尴尬,仍维持着风度:“她醉得不轻,还是……”

“算了。”沈聿打断她,声音是一贯的平静。他一只手揽住林晚软绵绵的腰,防止她滑下去,另一只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。“我带她先回去了。”

沈聿半扶半抱地带着这个挂在他身上的“小树袋熊”,在一片寂静中离开了包厢。

顾言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,吹了个口哨,对苏倾意耸耸肩,眼里却闪着洞悉一切的光:“大家接着唱!接着舞!”

苏倾意看着关上的门,嘴角维持着优雅的弧度,眼神却微微沉了下去。

回程的车上,林晚依旧紧紧抱着沈聿的手臂,靠在他肩上,睡得并不安稳,嘴里无意识地喃喃:“沈聿……别丢下我……”

沈聿垂眸,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在她恬静又不安的睡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没有推开她,任由她抱着。

沈聿只能半抱着醉醺醺的林晚回到画室,将她放在那张熟悉的沙发上。

她滚烫的脸颊无意识地蹭着他的颈窝,嘴里还含糊地念叨着。

沈聿就这么靠着,他眉头微蹙,像是在思考什么……

9.醉后的告白

林晚是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的。

阳光透过画室的百叶窗,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,昨晚的记忆像断了片的电影,模糊不清,只隐约记得喧嚣的音乐,晃动的灯光,还有……沈聿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,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。

“哟,醒啦?我们的小醉猫。”

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,林晚吓得一激灵,这才发现顾言正翘着二郎腿,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,手里还晃着一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豆浆。

“顾、顾言学长?”林晚脸颊瞬间爆红,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,“你……你怎么这么早?”

“来看热闹啊!”顾言笑得像只狐狸,凑近了些,“小晚儿,真没看出来啊,酒量不行,胆子倒挺肥。昨晚抱着聿哥死活不撒手,苏大**想拉你一下,你差点跟人急眼,记得不?”

林晚的脸由红转白,又由白转青,整个人都快石化了。

顾言看着她生无可恋的样子,笑得更欢,故意压低声音,用一种“我告诉你个秘密”的语气说:“要我说,你也别太死心眼。沈聿那人吧,看着是挺帅,家里是挺牛,但脾气臭,嘴又毒,还无趣得很,跟他在一起多闷啊……”

“不是的!”林晚猛地抬头,声音不大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,打断了顾言的话。她脸颊还红着,眼神却清亮亮的,带着维护,“沈聿学长他……很好!他一点也不闷!”

他会在她最狼狈时放下一条毛巾,会在所有人面前给她一个位置,会在她无处可去时提供一个角落,会毒舌地指出她画作的不足,也会默默给她暖手宝、早餐和昂贵的颜料……他很好,特别好。

顾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驳弄得一愣,随即摸着下巴,眼神在她和门外某个方向之间逡巡,笑得意味深长:“行行行,他最好,全世界我们聿哥最好。”

为了弥补生日派对可能造成的困扰,也为了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照顾,林晚用最近在校外做美术家教**挣来的钱,精心准备了两份礼物。

几天后,顾言又来画室摸鱼,林晚趁机将包装好的礼物递给他。“顾言学长,生日快乐……虽然迟到了,还有,谢谢你。”

顾言惊喜地接过,拆开一看,是一套**版的动漫周边手办,不算特别贵重,但绝对投其所好。“哇!小晚儿你可以啊!懂我!”他开心地rua了rua林晚的头发,被旁边沈聿冷淡的眼神一扫,又讪讪地缩回手。

顾言抱着手办,心满意足地吹着口哨走了。

画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林晚深吸一口气,从背包里拿出另一个明显更用心、盒子也稍大一些的礼物,手指紧张地蜷缩着,走到沈聿面前。

“学长……这个,给你。”

沈聿从画布上抬起眼,看到她手里捧着的礼物,又瞥了一眼顾言离开的方向,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淡淡地看着她,没有接。

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、令人心慌的沉默。

林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,他……是不是觉得自己没用?还是不喜欢?

就在她尴尬地想要缩回手时,沈聿终于开口,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我也有?”

林晚猛地抬头,对上他深邃的目光,瞬间明白了他刚才的沉默。

这个认知让她心里莫名一酸,又涌起一股大胆的暖流。她用力点头,把礼物往前又递了递,声音带着急切:“有的!当然有!这个……是单独给你的。”

沈聿看着她急切解释、生怕他误会的样子,眼底那点微不可察的冰霜瞬间融化了。他接过盒子,动作不慢,拆开包装。

里面是一套顶级的、他惯用品牌的油画笔,以及一块低调奢贵的腕表。

画笔是投他所好,腕表……则是林晚的私信。

这两样东西,显然花光了她**所有的收入,甚至可能更多。

沈聿拿着礼物,抬眸看她,眼神复杂:“**就为了买这个?”

林晚不好意思地点点头,小声说:“……就想谢谢你。”

沈聿沉默了片刻,将礼物仔细收好,然后抬手,很轻地在她发顶上揉了一下,动作快得几乎让林晚以为是错觉。
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重新拿起画笔,背对着她,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,却少了几分冷硬,“下次别买这么贵的。”

10.画室的成长

晨光熹微,画室里炭笔沙沙。

“小晚晚,”顾言翘着二郎腿,啃着苹果,指着林晚画板上那个扭曲的石膏像,“你这画的不是阿格里巴,是阿格里‘趴’吧?都趴地上了!”

要在一个月前,林晚早就脸红低头了。但今天,她笔尖顿了顿,小声却清晰地说:“顾言学长,你的速写昨天被沈聿学长说像‘蚯蚓找妈’。”

顾言一口苹果差点噎住,瞪大眼睛,“嘿!你小子单押?”

正在调颜料的沈聿手上动作微顿,余光扫过林晚微微鼓起的腮帮,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。

顾言笑嘻嘻地凑近:“有长进!不过你跟聿哥学点好的行不行!”

“怎么?有意见?”沈聿淡淡甩来一个字。

“哪能呐聿哥!我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啊!”

“……”

林晚低头,嘴角却悄悄弯了一下。

……

“结构,结构!”沈聿站在林晚身后,指尖敲了敲她的画板,“跟你说过多少次,胸腔不是方块,是能呼吸的体块!”

林晚已经改了不下五遍了,手腕发酸,额头都是汗。也许是天气燥热,也许是连续挫败,她头一次没忍住,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烦躁顶了回去:“知道啦!呼吸呼吸……它又不会真的喘气给我看!”

话一出口,画室瞬间安静。连在旁边打游戏的顾言都按了暂停,一脸“你完了”的表情看着她。

林晚心脏骤停,不敢看沈聿。

沈聿沉默了几秒,就在林晚以为他要发火时,却听他嗤笑一声:“能耐了?”他非但没生气,反而弯腰,重新拿起一支炭笔,在她画稿空白处快速勾勒出几个连贯的动态小人,“看清楚了,呼吸带来的形体变化。画不好,就因为它不会喘气?”

林晚看着那几个瞬间鲜活起来的小人,愣愣点头。

顾言在一旁夸张地拍胸口:“吓死我了,还以为今天画室要见血了。你是越来越勇了,小晚儿!”

“别乱喊。”沈聿冷嗖嗖的冒出一句。

“好的,小晚晚!”

……

晚风带着凉意吹入画室。

顾言伸了个懒腰,把手机一丢,凑到林晚身边:“小晚晚,下个月的假期培训班,你报名不?听说这次请了美院的教授。”

林晚的笔尖顿了顿,还没来得及回答,一旁看画的沈聿头也没抬,淡淡插了一句:“她不去。”

顾言一愣,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,恍然大悟地“哦——”了一声,拖长了调子,脸上露出了然的坏笑。

林晚脸颊微热,低头轻声解释道:“我……我已经在准备另一个培训营的申请了。”

“给。”这时,沈聿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林晚手边,她正埋头啃一本厚厚的艺用解剖。

“谢谢学长。”林晚很自然地接过,喝了一口,眼睛还盯着书上的肌肉结构。

“这里,”沈聿用铅笔在书某处划了一下,“背阔肌的起止点,重点记。”

“嗯。”林晚点头,顺手在旁边做了笔记。

顾言瘫在沙发上刷手机,看着这两人一个教一个学,气氛融洽得插不进话,忍不住啧啧两声:“你俩现在这状态,像极了老父亲辅导闺女功课。”

林晚脸一红。

沈聿头也不抬,精准地将一块橡皮扔过去:“闭嘴。”

顾言接住橡皮,哀嚎:“看看!我就多余!”

林晚忍不住笑了。

……

夜深,画室里只剩下沈聿和林晚。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,衬得室内格外安静。

“这里,”沈聿站在林晚身后,手指轻点她的画纸,“明暗交界线再明确一些。”

他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耳畔,林晚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紧张得僵硬,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手下炭笔的力道更加果断。

“培训营的申请材料都准备好了?”沈聿状似随意地问。

“差不多了。”林晚停下笔,转头看他,“学长觉得我能通过吗?”

沈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:“你觉得呢?”

林晚抿了抿唇,眼神坚定:“我觉得可以。”

“那就可以。”沈聿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作台,语气平淡,“别想太多,按平时练习的来画就行。”

11.集训的开始

倾言艺术集训”的报到处人头攒动。

林晚攥着基础班的通知书,排了将近半小时,终于轮到她。

“林晚?”工作人员核对信息,“你的班级调整了,在楼上,强化一班。”

“强化班?”林晚愣住了,“我报的是基础班,是不是弄错了?”

“名单没错,就是强化一班。”工作人员语气肯定,补充道,“是顾老师和沈助教特意交代的。”

顾老师?沈助教?林晚的心猛地一跳,难道是顾言学长和沈聿学长?不过他们怎么会在这?顾言学长不是金融专业的嘛?

她满心疑惑地走上楼梯。推开强化一班教室的门,宽敞明亮的空间里只有十几个顶级配置的画架。

然而最让林晚震惊的,是讲台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——

沈聿依旧是一身清冷气质,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。而在他旁边,笑嘻嘻勾着嘴角、正和前排学生打招呼的,不是顾言是谁?

“哟!小晚晚,这边!”顾言眼尖,立刻朝她挥手。

沈聿也抬起头,视线精准地捕捉到僵在门口的她。

“找位置坐下。”他的声音平静无波,仿佛早已料到。

林晚这才回过神,慌忙找了个位置坐下,心跳如鼓。原来是他们一起安排的……

“都到齐了?”顾言走到教室中央,笑容灿烂,“正式介绍一下,我叫顾言,是你们这个暑假的班主任,主要负责抓纪律——以及调节被旁边这位毒舌助教打击后的心理健康。”

底下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。

“这位是沈聿,我的搭档,特邀助教。”顾言指了指身旁,“他的专业水平,你们应该都听说过。至于他的嘴有多毒……”

“你可以出去了。”沈聿淡淡打断他。

顾言做了个“你看吧”的表情,笑嘻嘻地退到一边。

沈聿环视教室,目光锐利:“画得不好可以教,态度不端正就离开。”

就在这时,教室门被推开,一个女生走了进来。她穿着一身剪裁别致的香芋紫连衣裙,颈间挂着极具设计感的金属项链,整个人像刚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。她的出现,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。

“抱歉,我来晚了。”她声音甜美,目光在接触到沈聿时微微一亮,随即落在顾言身上,露出一个熟稔的笑容,“顾言哥。”

“倾意?”顾言有些意外,“你这设计系的系花,怎么也跑来我们这基础集训营了?”

“当然是来充电呀,顾老师。”苏倾意笑意盈盈,目光不经意般扫过林晚,随即自然地走向一个空位。

她当然会来。她要看看,这个林晚是何方神圣。

课间,苏倾意步履轻盈地走到林晚的画架旁,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。

“林晚,对吧?我们之前在顾言哥的生日派对上见过一面,语气熟稔又不会过于亲密,“可能人太多,你没注意到我。我是苏倾意,设计系的。”

林晚记得那个衣香鬓影的场合,苏倾意当时是人群的焦点,此刻的主动招呼让她有些意外。

“我记得,苏学姐。”林晚轻声回应,与她轻轻一握。

“叫我倾意就好。”苏倾意笑容明艳,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林晚的画板,“你的色彩感觉很好,很大胆,不像是基础班上来的。看来沈学长给你开小灶了?”

“是学长教得好。”

12.苏倾意的挑衅

第一堂速写练习,沈聿的教学方式直接而高效。

他停在第一个学生身后,“动态线错了。骨盆的倾斜度与胸腔的扭转关系没理解,重心不稳。重画。”

“线条是为结构服务的,不是在纸上绣花。理解内在的体块,再用线去概括。”

教室里鸦雀无声,每个人都屏息凝神,生怕成为下一个被精准打击的对象。

轮到林晚时,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视线。

“形准尚可。”随即指出核心问题,“但肩颈的穿插关系理解错了。锁骨、肩峰、胸锁乳突肌的连接点,”他的指尖在空气中虚划出骨骼肌肉的走向,“它们的空间位置和联动关系,不是靠猜的。”沈聿指着她的画面,语气依旧平淡,但比起之前的犀利,已算得上温和,“去找本《伯里曼》,把上肢与躯干的连接部分临摹十遍。理解结构,不是死记硬背。”

到了苏倾意的画架前,她自信地展示着自己充满设计感的构图。沈聿扫了一眼:“形式大于内容,技巧堆砌,缺乏情感。你是来画画的,还是来做表面文章的?”

周围的同学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。苏倾意嘴角的弧度不变,修剪精致的指甲却微微掐住了掌心。

课间在洗手间,林晚无意听到几个女生的议论。

“看到没?沈学长对那个林晚就是不一样。”

“苏倾意那么漂亮又是系花,刚才不也一样被说了?”

“但是有一说一,沈学长真是太帅了,而且听说他家是沈氏地产……”

林晚推门的手顿住了。沈氏地产……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字。

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,苏倾意立刻迎上来,亲热地挽住她:“晚晚,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逛画廊?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展览。让我家司机接你,你家住哪个区?”

林晚攥紧衣角:“不、不用了……”

“别客气嘛。”苏倾意笑容甜美。

放学时,天空突然下起倾盆大雨。

“怎么突然下这么大!”

许多学生被困在门口。苏倾意看着雨中驶来的那辆黑色轿车,眼睛一亮,迅速撑开伞迎了上去。

“聿哥!”她走到驾驶座窗边,巧笑嫣然,“雨太大了,能顺路送我一程吗?我家就在西山别墅区。”

车窗缓缓摇下,露出沈聿轮廓分明的侧脸。

他还没开口,副驾的车窗也降了下来,露出顾言笑嘻嘻的脸:“哟,倾意啊!不好意思,车坐满了,我俩还得去趟画材店搬东西呢。”

苏倾意的笑容瞬间有些勉强。

这时,沈聿的目光越过她,落在抱着画具、孤零零站在屋檐下的林晚身上。

“林晚,”他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雨声,“还不上车?送你回去。”

在苏倾意骤然凝固的笑容和周围同学复杂的目光中,林晚愣了几秒,才在顾言“快上来啊小晚晚,冷死了!”的催促声中,慌乱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。

车内,林晚小心翼翼地坐着,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。

“擦擦。”沈聿目视前方,递来一包纸巾。

林晚看着他同样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侧脸,犹豫了一下,抽出纸巾,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帮他擦去额前的水珠。

沈聿猛地一怔,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收紧。少女微凉的指尖隔着薄薄的纸巾传来奇异的触感。

“我是让你擦自己。”他声音微哑。

林晚的手僵在半空,脸颊瞬间烧得通红:“对、对不起……”

前排的顾言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,差点笑出声,被沈聿一记眼刀逼了回去。沈聿瞥见林晚连耳根都红透了,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。

13.创意的窃取

直到一周后,沈聿在课前简单告知,他将离校一周,前往德国参加素有“艺术界奥斯卡”之称的“莱茵艺术奖”决赛。

沈聿前脚刚踏上飞往国外的飞机,苏倾意后脚就撕掉了那层温婉友善的假面。

集训班的色彩分析课上,林晚针对一幅抽象作品阐述了自己的见解,她指着画面中央几处大胆的柠黄与钴蓝碰撞:“这里的互补色用得很妙,打破了沉闷,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火焰。”

她的声音刚落,苏倾意就轻笑着站了起来。

“林晚同学的感受总是这么……直接。”她语调轻柔,却让全班都能听见,“不过,在我们设计领域,尤其是在包豪斯体系看来,这种未经调和的高饱和度对比,往往被视为缺乏审美的表现,容易显得廉价又刺眼。”

她捋了捋头发,继续输出:“真正高级的色彩,是克制的,是充满隐喻的灰调。当然,这可能就是纯艺和设计的壁垒吧。”

几句话,轻飘飘地将林晚那份敏锐的色彩直觉,打上了“廉价”、“刺眼”的标签。林晚攥紧了手中的炭笔,指尖发白,却无法在对方构建的所谓“专业壁垒”前有效反击。

周围的同学交换着意味不明的眼神,那种无声的认同,比任何嘲笑都更让人窒息。

然后,更狠的还在后面。

一个与顶尖游戏公司合作的角色设计项目空降集训营,获奖者不仅能获得高额奖金,更有直接签约的机会。

所有人都知道,林晚笔下灵动鲜活的角色和独一无二的色彩感受力,是这个项目最有力的竞争者。

然而名单公布,入选的是苏倾意和她的两个小跟班。

下课后,苏倾意径直走到林晚面前,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歉意笑容:“晚晚,真替你可惜。你的画风个人色彩太浓了,可能不太符合商业项目的需求。老师们综合考虑,还是觉得我的作品更成熟,更稳定。”

她将**裸的排挤,包装成了合情合理的“综合考量”。林晚看着对方那张漂亮的脸蛋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心头。

顾言不是没看见。

他叼着棒棒糖,靠在走廊尽头,将一切尽收眼底。他不是不想管,而是沈聿临走前特意交代过:“别插手。有些跟头,得她自己栽,有些场子,得她自己找回来。你看着,别让她被人扒皮拆骨就行。”

聿哥要磨炼林晚,他懂。所以,只要苏倾意不玩当年周晴那套低级的人身伤害,这种专业上和人际关系里的软刀子,他只能让林晚自己扛。但他心里的小本本,可都给苏倾意记着呢。

苏倾意显然也摸清了这微妙的局面,行事越发无所顾忌。

周五下午。

林晚完成了项目初稿,将精心绘制的电子稿发到了小组群里。然而,当晚她在教室通宵细化细节时,无意间听到两个同学闲聊。

“听说了吗?苏倾意那边进度超快,线稿和配色都定了,据说甲方非常满意!”

“她不是下午才拿到选题吗?这么快?”

“人家有备而来呗,好像提前很久就开始准备了……”

林晚的心猛地一沉。她立刻打开手机,反复查看自己发出的文件和时间戳,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——她的创意,可能早就被苏倾意“借鉴”了!

就在这时,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一个熟悉的、来自老家的号码跳了出来。林晚看着那个号码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苏倾意带来的所有委屈和压力,在这一刻,仿佛找到了一个决堤的缺口。

她几乎能预感到电话那头即将传来的、关于家庭的坏消息。

14.家庭的阴影

“晚晚啊……”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,背景里是嘈杂的叫骂和摔东西的声音,“你爸他……他又欠了赌债,人家找上门了,说再不还钱就要……就要剁了他的手!还有你弟弟,他谈了个对象,人家非要城里买房才肯嫁……晚晚,你得想想办法啊,妈只能靠你了……”

听筒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异常清晰,周围的同学都竖起了耳朵。

林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,脸颊**辣地烧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她捂着手机,压低声音:“妈,我在上课,等下再说……”

“上课?上什么课!家里都要死人了!”母亲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,“你那个什么集训,能当饭吃吗?赶紧回来想办法弄钱!实在不行隔壁那个老赵啊你嫁过去啊,你看人家……”

“妈!”林晚几乎是吼了出来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
就在这时,一只涂着精致蔻丹的手伸了过来,轻轻拿走了她的手机。

苏倾意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,按下了免提键。

“阿姨,您别急,我是林晚的同学。”苏倾意的声音温柔得体,“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了吗?或许我们可以帮忙想想办法……”

电话那头,林晚母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哭嚎着把“好赌的爸”、“要钱的弟弟”、“买不起房结不了婚”的破事,添油加醋地倒了个干净。

“苏倾意!”林晚猛地站起来,想去抢手机,却被苏倾意身边的女生不动声色地拦住了。

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,所有人都用震惊、怜悯,甚至带着一丝鄙夷的目光看着林晚。

那些她拼命想隐藏的、最深处的自卑,被苏倾意彻底摊开在阳光下暴晒。

苏倾意挂断电话,将手机递还给脸色惨白、摇摇欲坠的林晚,轻声叹息,眼底却闪过一丝快意:“晚晚,原来你家这么困难……怎么不早说呢?大家都是同学,我们可以帮你募捐啊。”

“不需要。”林晚的声音嘶哑,她死死咬着下唇,尝到了血腥味。

“需要什么帮助吗?”

一个冰冷、熟悉,此刻却如同天籁的声音,在教室门口响起。

沈聿穿着一身风尘仆仆的黑色西装,身形挺拔,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倦意,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锐利如刀,直直射向被围在人群中央、脸色惨白的林晚,以及她面前看似关切实则得意的苏倾意。

他回来了。

整个教室的气压骤然降低。苏倾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。

沈聿迈开长腿,一步步走来,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。他没有看任何人,径直走到林晚面前,脱下还带着室外寒气的西装外套,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她单薄且微微发抖的肩膀上。

然后,他才缓缓转身,目光落在苏倾意身上。

“苏家是最近太顺风顺水,让你闲到有时间在这里,关心别人的家事了?”

苏倾意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:“沈聿学长,我……我只是想帮忙……”

“帮忙?”沈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苏倾意,你的‘好意’,我代她心领了。”

他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苏倾意,低头看向被他护在身侧、依旧在轻微发抖的林晚,声音放缓了些,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

“走吧,我们回家。”

经过面如死灰的苏倾意身边时,他甚至没有停留一秒。

顾言这才慢悠悠地从门口晃进来,看着苏倾意,摇了摇头,语气戏谑却冰冷:“啧,早就提醒过你,别惹聿哥护着的人。怎么就不听劝呢?”

苏倾意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,听着顾言的话,终于意识到,她精心策划的一切,在绝对的实力和偏爱面前,是多么不堪一击。

而沈聿那句对苏家的警告,更让她从心底里感到恐惧。

沈聿的报复,精准而致命。

他没有动用任何商业力量,只是在艺术圈内说了几句话。几天后,苏倾意苦心争取来的、进入国内顶尖设计工作室“造物坊”的实习资格被无故取消。

紧接着,她原本入选的一个备受瞩目的青年艺术家联展,也以“作品风格与展览主题不符”为由,将她速度除名。

接到父亲质问电话时,苏倾意正在为联展修改作品。

“你到底做了什么?‘造物坊’的王总监亲自来电,语气惋惜!还有李策展人那边也……是不是沈聿?”

苏倾意握着手机,指尖冰凉。

她比谁都清楚,沈聿在艺术圈的话语权。他不需要搞商业打压,只需表明态度,就足以让她这个设计系才女在圈内寸步难行。

她所有的骄傲和前程,在真正的天赋与威望面前,脆弱得像一张纸。

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,林晚也将自己彻底封闭了。

沈聿将她带回自己位于市区的顶层公寓,这里更像一个巨大的画室,宽敞的空间里充斥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气息,画作和艺术书籍随处可见,生活痕迹却极少。

林晚蜷缩在靠窗的旧沙发上,那是沈聿平时小憩的地方。

她抱着膝盖,好像对外界失去了所有反应,不表现也不反馈。

沈聿给她准备的全新画具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,可她连看都不看一眼,却紧紧的抓住了那条灰色的“聿”字毛巾。

她不吃不喝,不声不响,更不碰画笔,画画曾是她的翅膀,如今却沉重得无法提起。

沈聿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艺术交流和非核心的创作邀约,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公寓里。林晚不说话,他也不再说话,只是沉默地存在。

他会准备好餐食,放在她面前,看着她地吃完;会在她夜里惊醒时,握住她冰凉的手;他更多的时候,是坐在不远处的画架前,不是创作,只是对着空白的画布,或者修复一些旧画稿,用这种无声的陪伴,陪伴着林晚。

他也不再催促她画画,也绝不主动触碰她的伤口。他在用他沉默的方式,为她撑起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。

直到顾言看不下去,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。

“小晚晚,”顾言一**坐在地板上,毫不在意地板的灰尘,“你打算在我聿哥这顶级画室里当一辈子静物模特?还是那种特别费心的那种?”

林晚的眼睫颤动了一下,依旧沉默。

“是,那些烂事是够恶心人的。”顾言抓起一个沈聿捏的素描人偶在手里把玩,“谁遇上都得缓几天。可你这都快缓成化石了!你看看聿哥,为了陪你,连他最宝贝的那个国际联合创作项目都推迟了,天天在这跟你大眼瞪小眼,他画笔都快生锈了!”

他指着墙角那些昂贵的、未拆封的颜料:“看见没?你那些‘战友’都在等着你呢!苏倾意为什么敢踩你?不就是觉得你的世界只有画画,好欺负吗?你现在有聿哥护着,更该拿起你的武器,杀回去啊!用你的画告诉所有人,你林晚站得多稳!”

林晚终于有了反应,声音干涩嘶哑。

“我……画不出来了……”

“画不出来就乱画!”顾言把素描人偶往旁边一丢,“怕什么!颜料又不会咬人!因为那些烂人,就放弃你自己最闪光的东西?林晚,你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!”

他收敛了玩笑,语气变得郑重:“听着,过去那些破事儿,是你人生的一部分,但它决定不了你能成为谁。能决定你未来的,只有你手里的笔和画出来的东西!把自己关起来,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。走出去,用实力让所有人闭嘴,那才痛快!”

顾言的话像一把重锤,击打在她冰封的心壳上。她下意识地抬头,看向一直安静地靠在画架旁的沈聿。

沈聿接触到她的目光,走了过来,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里,语气平静如常:“他太吵。但,道理没错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那些蒙尘的画具,最终落回她脸上,“画笔是你的。画,或者不画,你说了算。”

他看着她还带着惶然的眼睛,声音低沉了几分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无论你选什么,我都在这里。”

那一刻,林晚死寂的心湖,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,漾开了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。她低头看着自己有些绵软的手指,又看了看那些仿佛在无声呼唤她的颜料。

第二天,天刚蒙蒙亮。习惯早起的沈聿走出卧室,发现沙发上的薄毯叠得整齐,而那个单薄的身影,正一动不动地站在空白的画布前。

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炭笔,手臂微微颤抖,像是在与内心巨大的虚无和恐惧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。

沈聿停下脚步,没有上前,只是倚在门框边,深邃的目光静静地笼罩着她,如同守护着一幅即将诞生的、珍贵无比的画作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晨光透过巨大的窗户,洒满整个画室。林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那气息里带着熟悉的颜料和希望的味道。

然后,她抬起手臂,用尽全身的力气,将炭笔坚定地落在了雪白的画布上。

“唰——”一道清晰而有力的线条,划破了漫长的沉默,也仿佛划开了蒙在她世界上的厚重阴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