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不渝的咸鱼宫女生活,在卫琙手下,过得还算平稳。
虽然累但至少小命暂时无忧。
她每天的工作,就是伺候卫琙的饮食起居,然后找个角落发呆,思考人生。
卫琙话很少,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或者处理公务,仿佛当她是个透明人。
这正合沈不渝的意。
她甚至开始觉得,只要暴君萧玄策别再想起她,这样的日子也挺好。
然而天不遂人愿。
这天下午,萧玄策的贴身大太监,王德福亲自来了静心斋。
“卫总管,陛下宣阿丑姑娘去御书房伺候。”
王德福捏着兰花指,笑得一脸褶子。
卫琙正在练字的手顿了一下,一滴墨落在宣纸上,晕开一团黑。
他抬起眼,目光落在沈不渝身上。
沈不渝的心,也跟着那滴墨,沉了下去。
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她硬着头皮,跟着王德福去了御书房。
萧玄策正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,听见脚步声,才缓缓睁开眼。
他的视线越过王德福,精准地锁定在沈不渝身上。
“过来。”
沈不渝腿肚子又开始打转。
她挪到龙案前,噗通一声跪下。
“奴婢参见陛下。”
“抬起头来。”
沈不渝不敢不从,慢慢抬起头。
她刻意让脸上的胎记正对着萧玄策,希望这副尊容能让他倒尽胃口,赶紧把她打发走。
萧玄策却像是没看见那块胎记,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。
“叫什么?”
“回陛下,奴婢阿丑。”
“阿丑……”他咀嚼着这个名字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,“倒是贴切。”
沈不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:您可真是个语言天才。
“朕记得你。上次奉茶,差点把茶水泼到朕身上。”
“奴婢该死!”沈不渝立刻磕头。
“行了。”萧玄策不耐烦地摆摆手,“朕不跟你计较。”
他顿了顿,话锋一转。
“朕听说,你在卫琙那里,当差当得不错?”
沈不渝心里咯噔一下。
来了送命题来了。
说不错是炫耀自己有本事,还是暗示卫琙好相处?
说不好是抱怨工作辛苦,还是在告卫琙的状?
怎么回答都是死!
她脑子飞速运转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“回陛下,都是卫总管教导有方。奴婢愚笨,时常犯错,多亏了卫总管宽宏大量,才没把奴婢打死。”
这话既捧了卫琙,又把自己贬到了尘埃里。
突出一个“我就是个废物,全靠领导带飞”。
萧玄策听了,眼里的兴味更浓了。
“哦?他竟如此宽宏大量?”
“是、是的。卫总管虽然看着冷,其实……其实心肠很好。”
沈不渝昧着良心夸。
她觉得卫琙要是知道她这么编排他,估计会直接把她沉井。
萧玄策没再追问,只是换了个话题。
“你识字吗?”
“奴婢……不识。”沈不渝果断摇头。
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在这个时代,女子无才便是德。
尤其是她这种宫女,表现得越无能,越安全。
“那真是可惜了。”萧玄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,“朕这里正好缺个研墨的,既然你不识字,那便算了。”
沈不渝心里松了口气。
还好还好,又躲过一劫。
“退下吧。”
“奴婢告退。”
沈不渝逃也似的离开了御书房。
回到静心斋,卫琙依旧坐在窗边看书,仿佛她从未离开过。
她悄悄走到书案旁,拿起墨条,准备继续当她的研磨工具人。
“陛下都问了什么?”
卫琙冷不丁地开口。
沈不渝吓得手一抖,墨条掉在地上,摔成两半。
她慌忙跪下:“奴婢该死!”
卫琙放下书,走到她面前。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神晦暗不明。
“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沈不渝不敢隐瞒,一五一十地把御书房的对话复述了一遍。
当听到她说“卫总管心肠很好”时,卫琙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。
听完她的陈述,卫琙沉默了片刻。
“起来吧。”
他弯腰捡起地上断掉的墨条,扔进纸篓。
“以后,离陛下远一点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沈不渝愣了一下。
他这是……在关心她?
不不可能。
他肯定是怕自己被皇帝策反,给他惹麻烦。
对一定是这样。
沈不渝在心里告诫自己,千万不要自作多情。
这个宫里,最不能信的,就是人心。
然而她不知道的是。
在她离开御书房后,萧玄策对王德福说了一句话。
“这个阿丑,有点意思。”
王德福谄媚地笑道:“陛下要是喜欢,奴才这就把她调到您身边来?”
萧玄策摇了摇头。
“不急。”
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案,凤眸中闪过一丝猎人般的光芒。
“放在卫琙那里,正好。”
“朕倒要看看,朕的爱卿,和他捡回来的这条小野狗,能玩出什么花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