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萧明川无奈一笑:“那是你小姨母,不是坏女人。”
他亲昵地刮了一下萧岁宁的鼻梁:“你小姨母连鸡都不敢杀,不会是她动的手。许是下人护主心切,下手没了轻重。”
“皇叔偏心!”萧岁宁嘟着嘴,眼泪又涌了上来,“你就是偏心那个坏女人!”
云瑾此时也走到了萧明川面前,听到了他的话,神色凄然:“她是你皇叔的明媒正娶的正妃,皇叔理应偏心她。”
“如今你小姨母肯收留我们已是恩德,是墨宝自己不安分,到处乱跑惊扰了她,活该挨打,它竟敢还嘴,被打死也是活该。”
“你这是什么话?”萧明川听出她话里的自辱,正色看向她,见她红着眼眶,神色软了下来,对萧岁宁道,“待会儿让你小姨母给你道歉好不好?”
“还要给墨宝道歉!”萧岁宁计较道。
“好好好。”萧明川觉得只是哄哄小孩,云岫向来懂事,道个歉也无妨。
萧明川说着便要往屋里走:“我去看看她伤得怎么样。”
云瑾心里一慌,哪敢让他看见屋里的惨状?
她今日故意纵容女儿放狗咬人,本是想趁后院没人废了云岫,就算不能咬残,咬破相总是可以的,至少能让萧明川对她彻底断了心思。
却没想到个平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云岫,狠起来竟这般吓人。
云瑾脑筋一转,开口道:“屋里还放着墨宝的尸体呢,血腥气重得很,宁儿方才就被吓得不轻,还是不要再去的好。不如我先带她回隔壁院子,你安心去看妹妹?”
说着,作势要从萧明川手里抱回萧岁宁。
萧岁宁原本抽抽噎噎的,听云瑾这么一说,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,抱紧萧明川的脖子不肯撒手。
云瑾无奈,伸手去掰女儿的手,温声哄劝:“乖,快松开皇叔,皇叔还要去照顾小姨母呢,别在这儿添乱。”
“不要!”萧岁宁把脸埋在萧明川颈窝,瓮声瓮气地反驳,“那坏女人又不是小孩子!小孩子才需要照顾!”
云瑾佯装生气地加重了语气:“宁儿!这是你皇叔,不是你父王!”
“父王”二字入耳,萧明川眸色倏地一沉,抬眼时恰好避开云瑾伸过来的手。
他转而问玉珠:“请大夫了吗?”
玉珠忙答:“宋太医还未离去,正在里头为王妃诊治。但是......”
她话未说完,萧明川已对云瑾道:“这里有宋太医照看,我先送你们回院子。等哄好了小阿宁我再过来。”
随即又吩咐玉珠:“王妃若需要什么药材补品,直接去府库支取便是。”
说罢,他便抱着仍在啜泣的萧岁宁,与云瑾并肩,一同朝落槿院走去。
云岫瘫坐在血泊里,安静地看着这一幕,初春的微光下,那三人相携而去的身影,正是她求而不得的瞬间。
此刻,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。
而她,只是个格格不入的、多余的存在......
玉珠懵懵然回了屋,她低着头不敢言语,方才王爷说的任何一句话,都足够伤透**的心。
但即便她不说,云岫也猜到了。
萧明川不会让人去报官的,要护着云瑾的清誉,自然,也要保全他贤王自己的名声。
玉珠见自家**神色灰败,心中酸楚,试图宽慰:“太子妃哄不住小郡主,王爷......王爷只是去帮忙哄孩子了,一会儿必定回来......”
老太医听闻此话,手都抖了一下——这贤王莫不是有毛病?自己王妃被外人伤成这样不闻不问的,却去陪皇嫂哄孩子?
他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叹自己知道的太多容易暴毙,又叹贤王宠妻的名声京城皆知,却没想到内里竟是这般光景。
云岫缓缓收回目光,惨然一笑。
往常她若病了,萧明川即便只是做做样子,也会过来看上一眼。
如今他的心上人来了府中,他竟是连这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。
真可耻!
自己方才竟因他的出现,涌出泪水和委屈......
她不禁想起那年,云瑾身染怪疾,萧明川不惜远赴万里,亲自前往西域险地为她寻找药引,甚至险些命丧马贼刀下。
那时她以为是因着兄弟情,不忍太子痛失爱妻;如今想来,竟然是因着这见不得光的叔嫂情,在为“真爱”搏命。
玉珠见她神色凄然,赶紧安慰:“王爷说哄好郡主就会过来,他还说如果**你有什么需要的,可以随意去库房支取呢。”
她没敢提王爷让云岫向小郡主道歉的事,怕她会吃不消。
宋太医离开的时候,已经是未时了。
老人家逃也似地告了别,连备好的午膳都未曾动用。
玉珠将死狗丢出了府,将屋内血渍打扫干净。
云岫躺在床上,望着床顶繁复的帷帐雕花,目光复杂。
此刻,她无比庆幸萧明川拦下了玉珠,未能成全她与云瑾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。
她的手不自觉地轻轻覆上小腹,指尖微颤。
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宋太医离去时留下的话:
“恭喜王妃娘娘,您这是喜脉啊!王爷这般喜欢孩子,若知晓此事,定会欣喜万分。”
欣喜?
只怕对他而言,是惊吓吧?
她知道萧明川喜欢萧岁宁,他凝视那孩子满眼都是宠溺的光芒。
她一直以为他是天性喜爱孩子,甚至一度暗自期盼,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,承欢膝下。
如今她才明白,他喜欢的从来不是孩子,他喜欢的,只是云瑾的孩子!
昔日的期盼化作恐慌。
云岫不敢让萧明川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。
她怕他会为了向云瑾证明绝无二心,毫不犹豫地扼杀这个不该来的生命。
怕他因着这突如其来的血脉,不肯和离。
更怕即使和离了,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孩子从她身边夺走。
不!
这个孩子是她的,只是她一人的!
她要将孩子平安生下,要带她远远离开这高墙深院,去看外面的天地,自由自在、无忧无虑地长大!
她此刻前所未有地冷静。
往后像今日这般冲动的事,她不能再做了,她要徐徐图之,为自己和腹中的孩子,搏一个能安稳离开、海阔天空的未来!
她已恳求老太医务必为她保守这个秘密,毕竟方才她在狗嘴下救了老太医一命,这点要求老人家不会拒绝。
大概是流了太多血,云岫昏沉睡去。
睡梦中,她感到一阵异样的酥麻自身子泛起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