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粒轻轻敲在窗玻璃上，顾辰的手指停在半空。林妍的工作证边缘还沾着雨夜的泥渍，
塑封膜裂开一道细痕。"你记得这个吗？"我把工作证翻过来，
背面是我们去年在法源寺拍的合照。银杏叶铺满石阶，
他当时说要把照片塞进新换的律师证卡套。他的睫毛颤动得像受惊的蝴蝶。
苏婉突然抓住他袖口："医生说不能强迫回忆...""**。"顾辰突然念出这两个字母，
指腹摩挲着工作证钢印。我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，
却看见他转头望向窗外："那棵树..."陆远按着周琳的肩膀从电梯出来，
她高跟鞋在瓷砖上刮出刺响。顾辰猛地站起时，苏婉的护理记录本哗啦散了一地。
"烧毁的支票是给福利院的。"陆远把平板电脑转过来，
监控画面里周琳正把牛皮纸袋递给穿病号服的老太太，"你失忆前查到她在挪用善款。
"周琳的香奈儿外套擦过我手背："顾律师现在该想起来了吧？
那天在酒吧...""你骗我说林妍收了客户贿赂。"顾辰的声音像生锈的刀，
他弯腰捡起我掉落的银杏书签，"所以我把戒指扔进了酒里。
"苏婉突然冲过来抢走平板："可你答应过今天给我答案！"她指甲在屏幕上划出白痕，
病例单从口袋里飘出来，露出"解离性遗忘"的诊断结论。雪下大了。
顾辰把工作证慢慢**他皮夹的透明夹层，塑料膜发出轻微的"咔嗒"声。这个动作太熟悉，
每年换新证件时他都会这样收好我们的合照。"其实你三天前就恢复记忆了。
"我盯着他右手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戒痕，"每天半夜来病房记录的护士，
看见你在写案情分析。"周琳突然笑起来："真感人，可惜..."她扬了扬手机，
屏幕显示正在上传的压缩包。陆远一个箭步扣住她手腕，但走廊已经传来纷沓的脚步声。
顾辰按下消防警报器的瞬间，喷淋系统将所有人浇得透湿。在水幕和尖叫声中，
他贴近我耳畔："银杏树苗在车后备箱，现在种还来得及。"警报声里，
我看见苏婉蹲在地上拼命擦拭湿透的护理记录，而周琳的口红在脸上晕开像血。
顾辰的睫毛挂着水珠，他低头时，我闻到他领口残留的消毒水味里混着旧公寓的檀香。
"对不起。"他嘴唇擦过我耳尖，把车钥匙塞进我掌心，"这次换你等我。
"钥匙在我掌心发烫，警报声里顾辰的呼吸扑在我耳畔，湿漉漉的。我攥紧钥匙，
塑料齿痕硌得生疼。"后备箱有铁锹吗？"我听见自己声音在抖。
他睫毛上的水珠掉在我手背："你考驾照那年买的，粉柄那个。
"周琳的尖叫刺破水幕："顾辰！那些文件——"陆远把她手机按进消防栓积水里，
抬头时白大褂贴在他身上，像融化的雪人。"福利院账本我备份了。"他抹了把脸，
"但你们最好现在走。"苏婉突然扑过来抓住顾辰胳膊："你说过要给我家阳台装银杏！
"她护理服口袋翻出半包化开的棉签，黏糊糊蹭在他袖口。
顾辰一根根掰开她手指："那是上周三，你说病房朝北晒不到太阳。"他转向我时，
领口檀香混着血腥气，"林妍，车停B2区。"电梯门关上前，
我看见周琳正用高跟鞋尖踢陆远小腿，而苏婉跪在积水里拼凑湿透的纸张。负二层灯光惨白，
顾辰突然按住我开后备箱的手："先看这个。"他掏出手机，相册里是烧焦的支票特写。
"不是挪用善款。"他拇指放大右下角钢印，"周琳伪造福利院公章，骗我签了担保协议。
"树苗根须裹着保鲜膜，在应急灯下泛着青白。
我摸到铁锹柄上干涸的泥巴——去年我们种蓝楹花时沾的。"你恢复记忆那晚，
"我扯开保鲜膜，"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？"他喉结动了动："周琳派人盯梢病房。
"树根泥土簌簌落在备胎上，"直到发现你半夜溜进来改我的输液剂量。""那是维生素！
"我掰断一截枯根，"陆远说你电解质紊乱——"车顶突然"咚"地巨响。
周琳的脸贴在天窗上，口红晕开像裂开的石榴。顾辰猛拽我后退，
她高跟鞋跟卡进排水槽缝隙。"账本原件在老太太假肢里！"她指甲刮着玻璃，
"你以为陆远真帮你？他电脑里有林妍全部就诊记录！"顾辰按下遥控锁，
车轮碾过减速带时，后视镜里周琳一瘸一拐追了两步。雨刷刮走最后一片雪粒，
我摸到座位底下硬物——他常年放在这里的备用律师证。"现在去哪？"我问。他打开暖气，
出风口粘着片银杏叶书签："你上次说，想看初雪落在银杏上的样子。"车拐进老巷时，
仪表盘显示零下三度。顾辰熄火，从后备箱捧出树苗，根须滴着泥水。我举手机照明，
光柱里他呼出的白气像半融的戒指。"这儿。"他铁锹戳进绿化带冻土，惊飞几只麻雀，
"正对客厅窗户。"泥土下翻出个生锈的饼干盒。顾辰用钥匙撬开，
里面躺着枚沾满泥的钻戒，和我无名指上的戒痕严丝合缝。"车祸前我回过公寓。
"他指腹擦过戒托刻痕，"找到周琳藏在空调外机的录音笔。"远处传来警笛声。
顾辰突然把树苗塞给我，自己躺进刚挖的土坑里。"埋了我。"他抓把枯叶盖在脸上，
"就像去年万圣节你扮法医那样。"我踢了脚土块到他领口："幼稚。"他坐起来时，
落叶粘在发梢："其实我偷偷看过你庭审直播。"突然伸手摘走我发间银杏叶，
"你扯谎时右耳会红。"警笛声逼近，顾辰摸出震动的手机。
陆远的短信亮起来："周琳指控你们绑架，老太太今早去世了。"树坑积水映着碎月亮。
顾辰把戒指套回我无名指，卡在第二个指节："要赌吗？这次我能跑赢警车。
"我抓过铁锹填平土坑，冻土块砸到他皮鞋上："先把树种了。"他弯腰时，
后腰露出纱布边缘——昨晚换药时我发现的刀伤。警车红蓝光扫过楼缝刹那，
我们同时按住树苗，他沾泥的手叠在我手背上。他沾泥的手叠在我手背上，
冻得发红的手指微微颤抖。警笛声越来越近，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老茧磨蹭着我的皮肤。
"土太硬了，"我小声说，指甲缝里塞满了碎冰碴，"根扎不深。"顾辰突然笑了，
嘴角沾着片雪花："你以前总说我种花活不过三天。"他用力踩实树根周围的泥土，
警车红蓝光已经扫到巷口。
我听见自己心跳得厉害："老太太的事..."陆远刚发消息说抢救回来了。
"他掏出手机给我看，屏幕裂了道缝，"但周琳肯定还留着后手。"银杏树苗在风里摇晃，
细枝上积了层薄雪。顾辰突然把工作证塞进我大衣口袋："放这儿容易丢。
"我摸到塑封膜上的裂痕："你律师证呢？"他从内袋掏出黑皮夹，透明夹层空着。
我忽然明白他要做什么，喉咙发紧。"帮我拿一下。"他把树苗递给我，自己翻开皮夹。
雪花落在钢印上，融成小水珠。远处传来车门摔上的声响。顾辰动作很慢，
像是故意让我看清每个细节。他指尖沾着泥，在工作证上留下淡褐色指印。"照片放太久了，
"他说，"边角都卷了。"我盯着他颤抖的睫毛："去年拍的。"我知道。
"他终于把工作证**透明夹层，塑料膜发出熟悉的"咔嗒"声，"那天你穿了件蓝毛衣。
"警用手电的光柱扫过来，顾辰突然转身挡住我。他后背的纱布透出点血色，
融化了落在上面的雪。"顾先生！"警察的脚步声停在五米外，"周女士指控您涉嫌绑架。
"我攥紧铁锹柄，粉漆剥落的地方硌着手心。顾辰没回头，
只是轻轻碰了碰我无名指上的戒痕。"能等十分钟吗？"他突然对警察说，"树不种活会死。
"年轻警察愣住了，手电光晃到银杏苗上。老警官咳嗽一声："最多五分钟。
"顾辰蹲下来继续培土，后颈粘着片枯叶。我忽然发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浅疤，
是去年被卷宗纸割的。"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？"我往树根垫了把枯草，
"在法律援助中心。"他手指顿了一下："你给农民工做翻译，
把'拖欠工资'说成了'拖欠宫保鸡丁'。"雪花落进我衣领，凉得我一哆嗦。
这个糗事我只在团建时说过，连陆远都不知道。警察开始看表。
顾辰突然抓起把雪按在我手上："这样搓搓就不冷了。""幼稚。"我甩掉雪水，
却想起这是大学时他常干的蠢事。警车顶灯把雪地染成紫色。顾辰终于站起来，
拍了拍膝盖上的泥："好了。"小树苗在风里轻轻点头，细雪在枝桠间积成小堆。
他忽然凑近我耳边："周琳保险箱里有份名单。
"我闻到他领口残留的檀香混着血腥气："什么名单？""被她收买的医生。"他声音很轻，
"陆远的名字在最后。"老警官走过来亮出手铐。顾辰顺从地伸出双手，
却转头对我眨眨眼："记得浇水。"我看着警车开走，尾灯在雪地上拖出两道红痕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陆远的短信："老太太要见你。"手机屏幕在雪地里亮得刺眼。
我盯着陆远的短信看了三秒，指腹蹭过屏幕裂缝时沾了雪水。"老太太醒了？
"我打字的手指有点僵，"她说了什么？"银杏树苗的细枝在风里轻晃，
积雪簌簌落进刚培好的土坑。顾辰的律师证还躺在我口袋里，塑料夹层空荡荡的。"林律师？
"老警官折返回来，手电光扫过我脚边的铁锹，"需要送您去医院吗？"我摇头时，
发梢的雪粒掉进衣领："能让我给树浇点水再走吗？"他犹豫了一下，
年轻警察突然指着树坑："底下有东西在反光。"我蹲下去扒开浮土，
银色打火机躺在泥水里。这是顾辰戒烟前随身带的，侧面刻着"**&C"的花体字。
"证物。"老警官戴上手套，"上周纵火案现场也发现同款。"手机又震。
陆远发来照片：病床上的老太太举着缺了小指的左手，床头柜摆着个眼熟的饼干盒。
"她说周琳用假肢运毒。"新消息跳出来，"但坚持要见你才交证据。
"打火机在老警官掌心滴着泥水。我突然想起顾辰公寓那半张烧焦的支票，
边缘有类似的薄荷味。"麻烦您，"我把树苗扶正，"告诉顾辰打火机找到了。
"警车开走后，巷子静得能听见雪落声。我摸出顾辰的律师证，
透明夹层空着的位置刚好能塞进两张证件。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。
陆远的白大褂领口沾着血渍："你现在过来？老太太情况不稳定。""她真提到周琳了？
"我掸掉工作证上的雪粒。画面晃动，镜头扫过病房角落。饼干盒盖子上有道新鲜的划痕，
和顾辰公寓抽屉里那把钥匙的齿纹一模一样。"她说..."陆远突然压低声音，
"你未婚夫留了东西在银杏树苗的保鲜膜里。"风突然变大，刚种的树苗被吹得歪向一边。
我跪在雪地里扒开根部的泥土，保鲜膜内侧用马克笔写着串数字。"保险箱密码？
"陆远凑近镜头，"周琳办公室的？"我盯着那串熟悉的数字。
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看的电影放映日期，那天顾辰迟到半小时，因为去福利院送冬衣。
视频那头传来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。陆远转身时，我瞥见老太太正用左手比划着什么，
无名指上有圈明显的戒痕。"她说..."陆远的声音断断续续，
"戒指...录音..."突然有东西轻轻砸在我背上。回头看见银杏树下躺着个纸团，
展开是顾辰的字迹："周琳保险箱第三层有陆远的处方笺。"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。
我攥着纸团站起来，树苗细弱的影子在雪地上摇晃，像他做笔录时不安的手指。手机又亮。
陌生号码发来照片：顾辰在审讯室低头写字，右手无名指上的戒痕被红圈标出。
"想要他平安，"下条消息紧接着进来，"用银杏树下的东西换。"我弯腰检查树根，
指甲碰到个硬物。扒开冻土，挖出个沾满泥的密封袋，里面是半张烧焦的处方单。
陆远的签名在焦痕边缘依稀可辨，日期正是顾辰车祸前一天。救护车声音越来越近。
我对着密封袋拍了照发回去："你要这个干什么？
"回复来得很快："看看谁在给老太太下药。"雪下得更密了。我摸到工作证塑封膜的裂痕，
突然想起顾辰总说重要文件要备份三份。手机再次震动。
这次是顾辰的短信："保险箱里还有份录音，密码是你生日倒过来。
"远处病房的灯突然全亮，几个穿防护服的人冲进去。陆远的视频通话再次打来，
画面里他手套上全是血。"老太太不行了，"他喘着气，
"她说银杏树..."通话突然中断。我站在原地，看着掌心的密封袋和手机，
雪落在屏幕上融成水珠。树苗在风里轻轻摇晃，积雪从枝头滑落。我慢慢掏出顾辰的律师证，
把我们俩的工作证并排**透明夹层。塑料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，
两张证件并排卡在透明夹层里。我盯着顾辰律师证上那张严肃的证件照，
他嘴角那道平时看不见的小疤在闪光灯下特别明显。"你什么时候**的？
"我戳了戳照片上自己翘起的衣领。那是去年深秋，我们在民政局排队时他忽然举起手机。
顾辰伸手拂去我肩上的雪粒："你扯结婚申请表的时候。"他指腹擦过钢印，
"当时你右耳红得像现在一样。"警笛声从三个街区外传来。
我摸到塑封膜那道裂痕："老太太怎么样了？""陆远刚发消息说脱离危险了。
"他掏出手机，屏幕裂纹像道闪电，"但她不肯开口，除非见到你。
"银杏树苗的细枝突然抖了抖，积雪簌簌落进我衣领。
顾辰弯腰捡起掉落的密封袋："处方笺是假的。""你怎么知道？"陆远开药习惯用拉丁文。
"他指着焦痕边缘的"每日两次"，"这里应该是bisindie。
"远处病房的灯突然熄灭。我攥紧手机："周琳为什么非要这份处方？
"顾辰的睫毛在雪光中投下阴影："因为真单据在老太太假肢里。"他忽然抓住我手腕，
"听。"轮胎碾过积雪的声响由远及近。黑色奔驰停在巷口，周琳的高跟鞋踩碎路面的薄冰。
"真浪漫。"她拍着手走过来，貂皮大衣领口沾着雪，"在警局门口种树？
"我下意识挡住树苗。顾辰往前半步，西装后摆擦过我手背："来谈条件？
"周琳的指甲刮过树干："我要原件。"她突然压低声音，"陆远给老太太下的是神经毒素。
"手机在口袋里震动。陆远的短信："别信她，看树根。
"顾辰突然笑了："你外套沾着福利院的消毒水味。"他踢开树根处的积雪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