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节：血咒与无面之影
意识回笼时，眼球像裹着烧红的沙粒，每眨一下都疼得钻心。我猛地睁眼，血污走廊依旧在眼前——墙壁停止收缩，却爬满了新的抓痕，像是无数只手刚从砖缝里挣脱。阿哲僵在墙角，他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，鼻梁、嘴唇渐渐塌陷，最后只剩一片光滑的皮肤，和镜中无面黑影彻底重合。
“阿哲！”我爬过去的动作被一股冰寒力量弹开，掌心黏腻的触感让我低头——口袋里那张母亲留的老照片，正透过塑料封皮渗血，照片上穿黑袍举青灯的男人，嘴角竟咧开和无面一模一样的弧度，像是在嘲笑我的徒劳。
“别碰他，你救不了。”
清冷的女声从走廊尽头炸开，带着符咒灼烧的焦味。我抬头的瞬间，只觉空气骤然凝固——那道身影站在破碎镜前，黑色风衣扫过地面血渍时，血珠竟自动避开三尺，手里捏着的符咒泛着猩红纹路，像有血蛇在纸上游走。她黑发垂肩，皮肤白得像浸过冰的玉，唯有眼底淬着两点猩红，扫过我时，目光比无面的触手更锋利。
“灵媒族的血咒符。”我脱口而出——社团资料里写过，这种符咒需以自身精血绘制，每用一次都要折损寿元。
“还算没蠢透。”她冷哼着抬步，脚步声踩在血渍上没有半点声响，“苏婉儿，灵媒族长女。林烬，你口袋里的‘脏东西’，已经引无面现世了。”
“脏东西？”我按住口袋，指尖传来照片的滚烫，“这是我妈的遗物！”
“遗物？”苏婉儿停在我面前，符咒上的猩红纹路突然暴涨，“你可知这照片上的无面，是你哪一世的罪孽？”她的手伸向我的口袋，指尖未触到照片，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——正是老照片渗出的血光。
苏婉儿眼底猩红更甚，刚要开口，破碎镜面突然爆发出尖啸，无数带倒刺的黑触手冲破裂缝，像饿极的毒蛇缠向我的脚踝。我踉跄后退，触手已缠上小腿，冰寒顺着血管蔓延，仿佛要冻裂骨头。
“找死！”苏婉儿将符咒掷向镜面，符咒在空中炸开，血色光纹织成渔网罩住镜面，触手被灼烧得滋滋作响，化作黑烟消散。可她刚站稳，嘴角就溢出一抹鲜血，我猛地注意到——她乌黑的发梢，竟飘着一丝霜白，像被寒气冻住的雪。
“你受伤了？”话出口时，我自己都愣了——明明是敌对的语气，却藏着不受控的慌乱。
“少假惺惺。”苏婉儿擦去嘴角血迹，声音发哑，“我救你，只是因为你是引灯人——只有你集齐冥灯，才能偿还前世欠灵媒族的血债。你死了，谁来偿命？”她的话像刀，每一个字都扎在我心上，可我分明看见，她刚擦过血的指尖，正微微颤抖。
镜面再次震动，无面黑影从裂缝中钻了出来。它没有五官，却能精准锁定我们，周身怨气浓得化不开，走廊里的残魂尖叫着蜷缩在地，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。苏婉儿从风衣里抽出一把刻满血咒的匕首，刀柄上缠着发黑的发丝——那是灵媒族祭祀用的“先祖发刃”。
“今天，就用你的残魂，祭我族人！”苏婉儿冲向无面，匕首刺向它的胸口。可无面突然分裂出无数黑影，其中一道直扑我而来。
“小心！”苏婉儿猛地转身，将我推到一边，自己则用后背挡住黑影。黑影撞上她的瞬间，她身上爆发出血色光芒，黑影惨叫着消散，可她的发梢——那丝霜白竟瞬间蔓延成一缕，在乌黑的头发里格外刺眼，像硬生生扯断的月光。
“你疯了？！”我扶住踉跄的她，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，“你明明恨我，为什么要替我挡？”
“恨你？”苏婉儿抬头，眼底猩红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，“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！可我发过誓，要亲眼看着你集齐冥灯，再亲手取你性命——在那之前，你不准死！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却依旧硬气，发梢的霜白又多了几缕，和嘴角的鲜血相映，触目惊心。
无面发出刺耳的尖啸，巨大的触手砸向我们。这一次，我没有后退——口袋里的老照片滚烫得像一团火，眼睛的疼痛变成了熟悉的灼热，阴阳眼再次开启，我清晰地看见：无面的核心，竟和老照片上的黑影一模一样。
“它的弱点，在胸口！”我拽着苏婉儿躲开触手，指向无面胸口那处泛着黑气的凹陷，“用你的匕首刺那里！”
苏婉儿愣了一下，随即点头，握紧匕首就要冲过去。可我突然按住她的手，自己迎着触手冲了上去——之前的恐惧、被动，在看到苏婉儿发梢霜白的那一刻，全变成了坚定。
我从口袋里掏出老照片，照片上的无面黑影竟缓缓抬起手，指向走廊尽头的黑暗——那里，一盏青灯正隐隐闪烁。无面发出和我一模一样的声音：“林烬，过来。点燃它，你就能救所有人。”
“救所有人？还是让我变成你？”我冷笑，握紧老照片砸向无面的胸口。照片撞上黑气的瞬间，爆发出刺眼的青光，无面发出凄厉的惨叫，身体开始扭曲。
苏婉儿趁机冲上前，匕首狠狠刺入无面胸口的凹陷。无面的身体在血色与青光中炸开，化作无数黑絮消散。
走廊里的残魂渐渐平静，阿哲的身体不再消融，只是依旧昏迷。苏婉儿靠在墙上，大口喘着气，她的发梢，已有半缕变成了霜白。
我走到她身边，递过一张纸巾。她犹豫了一下，接过擦去嘴角的血，声音轻了许多：“你刚才，为什么要冲上去？”
“因为我不想再被动承受了。”我看着走廊尽头闪烁的青灯，眼神沉得像铁，“从阴阳眼觉醒的那一刻起，我的人生就回不去了。与其被命运推着走，不如主动去做个了断——不管是冥灯，还是你说的血债。”
苏婉儿看着我，眼底的猩红淡了些，没有说话。可我分明看见，她握着匕首的手，悄悄放松了几分。
就在这时，口袋里的老照片突然停止发烫，照片上的无面黑影，竟缓缓闭上了“眼睛”。而走廊尽头的青灯，闪烁得更亮了，仿佛在召唤着我。
我知道，第一盏灯的考验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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