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：锈铁门外的血色请柬
晚自习下课铃刚响过十分钟，我的校服口袋还揣着没吃完的面包，手机里刷着社团群的搞笑表情包——前一秒，我还是个为了学分凑数加入灵异社的普通大三学生林烬；后一秒，阿哲带着哭腔的语音炸响在耳机里：“凯哥……凯哥在实验楼三楼，他说看到了会动的影子！”
实验楼早该封死了。十年前三个学生在这里烧炭自杀，此后每到午夜，就有保安说听到走廊里有翻书声。我叼着面包跑向校区西北角，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打在脸上，远远就看见那栋爬满枯萎爬山虎的建筑——墙体像结痂的伤口，锈迹斑斑的铁门上，不知被谁用暗红色颜料画了个扭曲的符号，月光照上去，竟像在缓缓蠕动，活成了一只睁开的眼睛。
“林烬，你看这符号……”阿哲的声音发颤，他举着手机拍照，屏幕里的符号突然变了形状，从眼睛变成了一盏燃烧的灯。我还没来得及说话，他的手机“啪”地黑屏，紧接着，身后传来铁门“吱呀”的惨叫——那扇本该锁死的门，竟自己开了条缝，一股混杂着铁锈、霉味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，像触手一样缠了上来。
“不对劲，走！”我拽着阿哲想跑，却发现脚下的枯叶突然静止了，风也停了。回头的瞬间，铁门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和前方一模一样的走廊——昏黄的声控灯忽明忽暗，墙皮剥落的墙壁上，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砖缝往下渗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，每一滴都像带着心跳，“嘀嗒、嘀嗒”地往我们脚边爬。
鬼打墙的压迫感瞬间攥紧了我的喉咙。不是简单的循环，而是空间在收缩——走廊两侧的墙壁正缓缓向中间挤压，原本两米宽的通道越来越窄，呼吸间全是砖石摩擦的“咯吱”声，像有无数只手在墙后用力推。阿哲瘫坐在地上，双手撑着地面后退，却发现地砖下伸出了细细的黑发，缠上他的手腕，越勒越紧，皮肤瞬间泛起红痕。
“救我！”他的尖叫被突然响起的低语淹没。那些声音从墙壁里、地砖下、天花板的裂缝里钻出来，细碎又清晰，像无数人贴在耳边呢喃：“引灯人……”“来……点燃我……”“你的眼睛，该醒了……”
我的耳膜开始嗡嗡作响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。手电筒的光疯狂闪烁，照到的地方全是扭曲的手印——墙壁上、地面上、甚至天花板上，密密麻麻的手印像是被人硬生生按进去的，指缝里还渗着暗红的血。阿哲的手机突然亮了，屏幕上不是求救界面，而是一张照片：照片里是我和他站在走廊里，可我们身后的每一扇教室门后，都站着一个没有五官的黑影，正透过门缝往外看。
寒意顺着脊椎爬进颅腔。我强迫自己站起来，握紧手电筒一步步向前走——走廊尽头的黑暗里，隐约有光在闪烁。墙壁挤压得更厉害了，我的肩膀已经能碰到冰冷的砖石，呼吸越来越困难，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。血渍已经漫到脚踝，冰凉的液体里，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舔舐我的皮肤，像舌头。
那是一面嵌在墙里的穿衣镜。镜框上爬满暗红色的抓痕，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，破碎的镜片里，映出我和阿哲惨白的脸。可下一秒，镜中的我变了——双眼空洞如黑洞，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，而在“我”的身后，站着另一个无面黑影，它缓缓抬起手，对着镜外的我做出了一个“过来”的手势。
“你终于回来了。”镜中的“我”突然开口，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，带着一股穿透灵魂的寒意。
就在这时，我的眼睛突然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——不是普通的疼，是眼球被生生撕开、血管被强行扯断的剧痛。温热的血顺着眼眶往下淌，流过脸颊，滴进地面的血渍里。我双手死死捂住眼睛，指缝间的血却越流越多，视线在模糊中突然被撕裂成两半：一半是现实里血污遍布、墙壁收缩的走廊，一半是漫天烽火的古战场。
古战场的画面太清晰了——我身穿黑袍，手中握着一盏青灯，脚下是翻滚的血河，无数残魂在河里挣扎，他们的脸和实验楼里的黑影渐渐重合。青灯的光一点点被血河吞噬，而我的胸口，正插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剑，剑柄上刻着一个“婉”字。
“啊——！”我嘶吼着跪倒在地，浑身抽搐。眼睛的剧痛蔓延到全身，每一根神经都像被点燃的引线，疼得我几乎失去意识。视野里的现实彻底扭曲，满地的残魂不再是半透明的影子——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，有的浑身是火，有的眼球挂在脸颊上，正是那些失踪的学生和十年前死去的人！阿哲的灵魂也在其中，他的喉咙被一根黑发缠住，四肢扭曲成诡异的角度，嘴里重复着：“引灯人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他们嘶吼着向我扑来，指甲划过我的皮肤，留下一道道冰冷的血痕。我感觉自己的眼球在发烫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——那是阴阳眼觉醒的力量，是被封印了无数世的记忆，是跨越轮回的痛苦洗礼。我蜷缩在地上，身体像被无数只手撕扯，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反复拉扯。
不知什么东西从墙缝里掉了下来，砸在我的脚边。是一本残破的古籍，深蓝色的封皮已经发霉，边缘磨损严重，却用暗红色的字迹写着我的名字：林烬。字迹像是活物，在封面上微微蠕动，灼烧着我的指尖。我下意识地捡起古籍，就在指尖触碰到封面的瞬间，所有的残魂突然停止了嘶吼，纷纷向后退去，露出敬畏又恐惧的神色。镜中的无面黑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，镜面裂开无数细纹，黑色的液体从裂缝里渗出，顺着地面流向古籍。
意识开始模糊，我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拽进无边的黑暗。最后一眼，我看到古籍的扉页自动翻开，上面用新鲜的血字写着一行字：“第一盏灯，在回廊尽头。”
可当我彻底失去知觉前，耳边突然响起阿哲清醒时的声音，清晰得不像幻觉：“林烬，你看……镜子里的人，和你口袋里的老照片长得一模一样！”
我猛地想起，我妈留给我的唯一一张老照片里，那个穿黑袍、举青灯的男人，脸上没有任何五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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