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绞尽脑汁，回忆着霍临枭提出这条意见时的表情，试图理解他背后的逻辑。
是因为觉得“强制”不合理?还是单纯觉得白茉莉的反应不符合人性?
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，删了又写，写了又删，顾言终于咬着牙，敲下了一段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文字：
【……浴室里水汽氤氲。白茉莉被困在霍临枭与冰冷的瓷砖之间，退无可退。
他的靠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，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推开他，手腕却被他轻轻握住。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水汽，触碰她的皮肤，激起一阵战栗。
她抬起头，对上他深邃的眼眸，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，有怒气，有探究，还有一丝……她不敢确认的什么。
预期的强吻并没有落下。
他只是那样看着她，仿佛在等待什么。
心跳如擂鼓。白茉莉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，看着他微湿的头发贴在额前，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，莫名地，她一直紧绷的、试图抗拒的神经，忽然就松了一下。
害怕依旧存在，但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动，让她闭了闭眼，然后，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，抬起未被握住的那只手，轻轻地、带着颤抖地，环上了他的脖颈。
这个细微的动作，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。
霍临枭眼底的墨色骤然加深，他低下头，终于吻住了她的唇，不再是预想中的掠夺，而是带着一种克制又灼热的气息。】
按下保存键，顾言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硬仗，浑身虚脱。她不敢再看第二眼，几乎是闭着眼睛把修改后的章节上传到了后台，设置为定时发布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瘫在椅子上，望着天花板。
她不知道这样修改读者会不会买账，会不会骂她人设崩塌，情节变味。
她更不知道，那个存在于未知维度的“甲方爸爸”，对这份勉强及格的“初稿修改”是否满意。
这种小命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，真是太糟糕了。
而与此同时，在顾言无法感知的某个层面，一份刚刚更新的小说章节，出现在某个阅读界面上。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，停留在浴室那段修改后的描写上。
指尖在“她主动搂住他的脖子”那句下面，轻轻点了一下。
似乎，微不可查地，停顿了片刻。
然后，那阅读界面悄无声息地暗了下去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顾言活得战战兢兢。
每次门铃响，或者楼道里传来异常的脚步声，她都会吓得从椅子上一弹而起，心脏提到嗓子眼，竖着耳朵仔细分辨，确认那脚步声没有在自己家门口停顿，才敢慢慢坐回去，后背往往惊出一层冷汗。
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家水表的转速，每次用水都带着一种莫名的负罪感，仿佛霍临枭那双冷冽的眼睛正透过水管监视着她。
写作更是变成了一种酷刑。
对着文档，她不再是那个灵感迸发、下笔如有神的网文作者，而更像一个面对严苛甲方、绞尽脑汁修改方案却总是不合格的小策划。每一个词，每一个句子，都要在脑子里过三遍：
“这个动作符合人体力学吗?”“这个场景符合基本物理定律吗?”“霍总会觉得这个行为‘滑稽’吗?”“水费……哦不，这个场景不涉及用水……”
那份“修改意见合同”就压在她的键盘旁边，像一道紧箍咒。她尝试着按照霍临枭的要求，一点点地“修正”她笔下的世界。
她把霍临枭的“邪魅一笑”改成了“唇角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”，把“烦躁地松了松领带”改成了“指尖无意识地在红木办公桌上轻叩”，把在豪华游轮派对上的“将她拽入舞池强制共舞”改成了“在众人瞩目下，彬彬有礼地向她伸出手，做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邀请姿势”。
效果……一言难尽。
最新的章节发布后，评论区果然炸了。
【霍总的小娇妻】：???大大，你没事吧?霍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……这么礼貌?我要的是霸总，不是绅士啊!我的强制爱呢?我的壁咚呢?
【嗷嗷待哺的读者】：+1，感觉霍总人设崩了，他是不是被魂穿了?那个直接把挑衅者丢出窗外的霍总呢?(虽然我知道那只是比喻，但气势不能丢啊!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