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破碎的玩偶与“仁慈”的收留
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细密的钢针,无情地刺穿着漆黑的夜。街灯在氤氲的水汽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,勉强照亮了巷口蜷缩着的身影。
沈清歌浑身湿透,单薄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伶仃的骨架。她抱着膝盖,脸深深埋入臂弯,长发凌乱地黏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,像一只被遗弃的、破碎的玩偶。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,在身下汇聚成一小滩绝望的水渍。她的身体微微颤抖,不是因为寒冷,而是因为一种近乎凝固的、压抑到极致的情绪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,那紧握在掌心,几乎要嵌进皮肉里的,是一枚被踩碎了的蝴蝶发卡。金属的边缘硌得她生疼,但这疼痛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、证明自己还活着并且清醒的锚点。
**[脚步声由远及近,沉稳而规律,踏碎了雨声的单调。]
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了她的面前,鞋面倒映着路灯惨淡的光,未曾被雨水沾染分毫。
沈清歌没有抬头,但她身体的颤抖似乎更明显了些,那是一种小动物面对天敌时的本能恐惧。
伞面倾斜,为她挡住了倾泻而下的雨水,投下一片阴影。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,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,以及一层精心伪装的怜悯:
[清歌?……沈清歌?真的是你?]
她终于缓缓抬起头,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。雨水冲刷着她的眉眼,长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水珠,像泪,又不是泪。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,仿佛蒙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,里面没有任何熟悉的情感,只有全然的陌生与惊惧。她看着他,像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。
[你怎么会在这里?还弄成这个样子?]男人的语气充满了担忧,[你不记得我了吗?我是顾承泽。]
“顾承泽”。
这个名字在她心底划过,激起的是冰冷刺骨的恨意,足以将灵魂都冻结。但她的脸上,只有更深的茫然。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,背脊抵住了冰冷潮湿的墙壁,无处可逃。
[我……]她的声音嘶哑干涩,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,[我不认识你……我是谁?]
她成功地让声音里带上了颤抖和恐惧,完美地演绎了一个在雨夜迷失、失去所有记忆的脆弱女孩。
顾承泽蹲下身,与她的视线平齐。他的面容在伞下的阴影里显得格外英俊,棱角分明,鼻梁高挺,薄唇微抿。但他的眼神很深,像不见底的寒潭,看似平静,却潜藏着无尽的算计与危险。他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,仿佛在鉴定一件失而复得的物品。
[你不记得了?]他叹了口气,语气变得更加温和,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,[我们是恋人。你叫沈清歌。你前几天出了点意外,撞到了头……没想到会这么严重。]
**[“恋人”。“意外”。]**
沈清歌的心在冷笑。多么完美的说辞,轻而易举地将他的罪行掩盖,将她真实的痛苦扭曲成一场轻飘飘的“意外”。那个将她一点点孤立、贬低、打压,直至精神崩溃,最后在争执中被推下楼梯头部受创的过程,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抹去。
但她脸上浮现的,是一种将信将疑,又带着一丝依赖的脆弱。她怯生生地看着他,像迷路的孩子终于看到了一个可能认识自己的人。
[我们……是恋人?]她重复着,眼神依旧空洞。
[是的。]顾承泽的语气无比肯定,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,[你之前很喜欢我,也很依赖我。别怕,我会照顾你的。]
他伸出手,想要拂开她脸颊上湿透的发丝。沈清歌猛地一颤,躲开了他的触碰,眼神里的恐惧真实得不容置疑——这恐惧并非表演,而是身体对施害者最本能的记忆。
顾承泽的手僵在半空,随即自然地收回,脸上没有丝毫不悦,反而流露出更深的心疼:[吓到你了?对不起,是我不好,没有保护好你。我们回家,好吗?]
**[“家”。]**
那个冰冷的、布满隐形监控的、曾经是她囚笼的豪华公寓吗?沈清歌心底的恨意翻江倒海,几乎要冲破她精心构筑的防线。但她用力掐紧了掌心,那枚碎发卡带来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。
她需要一个落脚点,一个可以近距离接触他、实施复仇的舞台。没有哪里,比“敌人”的身边更安全,也更危险。
她犹豫着,看了看眼前这个自称是她“恋人”的英俊男人,又看了看身后冰冷漆黑的巷子,最终,眼中流露出一种走投无路的依赖。她轻轻地点了点头,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:
[嗯。]
顾承泽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,转瞬即逝。他脱下昂贵的西装外套,披在她湿透的身上,然后揽住她的肩膀,将她从地上扶起。
他的动作看似温柔,实则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掌控力。沈清歌靠在他怀里,身体僵硬,任由他半扶半抱地带着她走向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豪车。
司机早已下车,恭敬地打开车门。
在坐进车里,脱离雨幕的那一瞬间,沈清歌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,最后瞥了一眼后视镜。镜子里,她苍白脆弱,如同易碎的琉璃;而顾承泽面容沉稳,一切尽在掌握。
**[“顾承泽,游戏开始了。”]**她在心里无声地说道,**[“这场戏,我会用你最擅长的‘温柔’,为你编织一个最华丽的陷阱。你以为是你捡到了无家可归的小白兔?”]**
心底的冷笑几乎要溢出唇角,但她死死忍住,只是将身体更紧地蜷缩起来,扮演着惊魂未定的失忆者。
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雨夜的街道上,车内一片寂静,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音和彼此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。
顾承泽打破了沉默,声音温和:[冷吗?]
沈清歌摇了摇头,又立刻点了点头,小声道:[有点。]
他调整了空调温度,状似无意地问:[除了不记得事情,还有哪里不舒服吗?头还疼不疼?]
**[他在试探。]**
沈清歌立刻捕捉到了这层意图。她抬起手,轻轻按了按太阳穴,眉头微蹙,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痛苦和困惑:[头……有点晕。好像有很多碎片,但是拼不起来……一想就难受。]
[那就别想了。]顾承泽安抚道,语气带着纵容,[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。忘了过去也好,我们可以重新开始。]
**[“重新开始”?是让你有机会重新塑造一个完全符合你心意的、没有灵魂的玩偶吧。]**沈清歌在心里冰冷地回应。
但她脸上却因为这句话,浮现出一丝微弱的光彩,仿佛真的看到了某种希望。她偷偷地,用带着点依赖和探究的目光,飞快地瞟了他一眼,然后又立刻低下头,像是受惊的小鹿。
这个细微的动作,无疑取悦了顾承泽。他喜欢这种掌控感,喜欢这种“塑造”的过程。
车子驶入市中心顶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。顾承泽亲自为她打开车门,揽着她走进直达顶层的私人电梯。
电梯内壁光可鉴人,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。沈清歌看着镜中那个柔弱不堪的自己,以及身边那个高大、充满保护欲却也充满压迫感的男人,一种强烈的荒诞感和复仇的快意交织在一起。
**[“好好看看,顾承泽。看看你亲手引入巢穴的,究竟是猎物,还是猎手。”]**
“叮”一声,电梯到达顶层。厚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,映入眼帘的是顾承泽那间极尽奢华、视野开阔,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公寓。
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,雨水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,模糊了那些灯火,如同沈清歌此刻“模糊”的记忆。
[欢迎回家,清歌。]顾承泽侧身,让她先进去。
沈清歌怯生生地迈入这个熟悉的“牢笼”。空气中弥漫着他常用的雪松香薰味道,曾经让她感到窒息,此刻却让她无比清醒。
她站在客厅中央,显得有些手足无措,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——那副昂贵的抽象画,那个摆放着古董瓷器的博古架,还有……那几个隐藏在装饰品中,不易察觉的微型摄像头镜头反射的微弱光点。
一切都和“以前”一样。他果然没有丝毫改变,依旧享受着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和控制。
[怎么了?]顾承泽注意到她的打量。
[这里……好大,好漂亮。]她低下头,声音细若蚊蚋,[但是,好像有点陌生。]
[你以前最喜欢这里了,尤其是那个落地窗,你说看夜景很舒服。]顾承泽走到她身边,语气自然地为她“构建”着过去的回忆,[慢慢会熟悉的。先去洗个热水澡,换身干净衣服,好吗?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。]
他指向客卧的方向。
沈清歌顺从地点点头,拢紧了身上还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西装外套,朝着他指示的方向走去。每一步,她都感觉像是踩在刀尖上,但她的背影,却依旧维持着那种脆弱的、需要被保护的姿态。
走进客卧,关上门,隔绝了顾承泽的视线。
沈清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缓缓地滑坐到地上。脸上那副茫然、恐惧、脆弱的表情瞬间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和锐利。
她摊开手掌,那枚被踩碎的蝴蝶发卡静静躺在掌心,金属的断口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。
她抬起另一只手,轻轻抚摸着发卡,眼神里是沉淀已久的恨意和无比清晰的决心。
**[“第一步,完成了。”]**
**[“顾承泽,你以为你在圈养一只无害的兔子吗?”]**
**[“很快你就会知道,你亲手带回来的,是能把你撕咬得鲜血淋漓的猎手。”]**
**[“这场为期七日的游戏,现在,正式开始。”]**
窗外的雨,依旧下个不停,仿佛在冲刷着旧的罪恶,又仿佛在预示着新一轮风暴的来临。
在顾承泽看不见的浴室里,沈清歌用防水贴将碎发卡粘在镜子背后。镜中的她眼神冰冷——失忆是假的,但脑震荡后的头痛是真的。她暗中记录着公寓监控的死角,测试着隔音效果。每一个看似脆弱的眼神,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。真正的猎人,从来都善于伪装成猎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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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完美“重现”与第一根刺
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,驱散了一夜雨水的阴霾,却驱不散这间公寓里无形的压抑。
沈清歌醒来时,有片刻的恍惚。陌生的房间,过于昂贵的陈设,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雪松香气,都在提醒她身在何处。掌心传来轻微的刺痛,那枚碎发卡被她藏在枕头下,如同她隐藏起来的真实自我。
她深吸一口气,脸上迅速重新挂上那种恰到好处的迷茫与脆弱。她走出客卧,发现顾承泽已经坐在餐厅的餐桌旁,正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。他穿着剪裁合体的家居服,姿态优雅,仿佛昨夜雨中的狼狈相遇只是一场幻觉。
[醒了?]他抬起头,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,[睡得还好吗?]
沈清歌轻轻点了点头,走到餐桌边,有些局促地站着,像是不知该不该坐下。
[坐。]顾承泽指了指对面的位置,语气带着一种自然的命令,[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,不用这么拘束。]
[谢谢。]她小声说着,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。
佣人端上精致的早餐。顾承泽将一杯温牛奶推到她面前,声音放缓,带着引导的意味:[记得吗?你以前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牛奶,说不喝会胃不舒服。]
沈清歌内心冷笑。她从不爱喝牛奶,以前是他强制要求,说对“保持皮肤白皙”有好处。她端起杯子,小口啜饮着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随即展开,露出一个顺从的、带着点回忆神情的微笑:[好像……是有点印象。]
**[他在构建“过去”,她则在配合演出。]**
[还有这个,你最爱吃的培根煎蛋,火候要恰到好处。]他示意了一下她面前的盘子。
沈清歌顺从地拿起刀叉。她其实更偏爱中式的清粥小菜,但此刻,她吃得“津津有味”,甚至抬起头,用带着一丝依赖和愧疚的眼神看着他:[承泽,对不起……我把我们之间那么多美好的事情都忘了。]
顾承泽伸手,轻轻覆盖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,掌心温热,却让沈清歌感到一阵寒意。他柔声道:[没关系,我们可以创造新的回忆。而且,我会帮你慢慢想起来的。]
接下来的几天,沈清歌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失忆后,努力适应“过去”、依赖“恋人”的角色。顾承泽耐心地(或者说,是带着一种塑造者的心态)向她“重现”他们的“甜蜜过往”。
他会指着一幅画说:[记得吗?我们在巴黎的画廊,你一眼就看中了它,说它像我们爱情,抽象却浓烈。]
沈清歌会努力地看着那幅画,然后露出困惑又努力回想的表情,最后沮丧地摇头:[对不起,我……我想不起来。只感觉……颜色有点让人心慌。](那幅画的色调确实压抑,与他描述的“浓烈爱情”截然相反。)
他会在夜晚指着城市的夜景说:[你以前总喜欢靠在我怀里,在这里看夜景,说每一盏灯都是一个故事。]
沈清歌则会瑟缩一下,小声说:[现在看着……觉得好高,有点晕。](她曾因试图“逃离”而被他关在阳台上一整夜,对这里只有恐惧。)
她从不直接反驳,总是在顺从的基调下,流露出一点点与他的描述不相符的、属于她自身“本能”的感受。这种细微的差异,非但没有引起顾承泽的警惕,反而更让他确信她是真的失忆,连带着性格和本能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——这在他看来,更像一张可以重新涂抹的白纸。
他享受着这种“教导”和“掌控”的过程,自负地认为一切尽在掌握。
直到这天下午,顾承泽带她参加一个小型的朋友聚会。
聚会地点在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的露台。到场的有顾承泽的几位好友,以及他们的女伴。男人们大多衣着光鲜,谈吐间带着精英阶层的疏离与自信;女伴们则妆容精致,举止得体。
沈清歌穿着顾承泽为她挑选的白色连衣裙,安静地坐在他身边,像一株需要依附他人生存的菟丝花。她低着头,小口喝着果汁,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。
[承泽,这位就是沈**?果然气质不凡。]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,名叫李铭的男人笑着开口,目光在沈清歌身上打量了一圈。
顾承泽揽住沈清歌的肩膀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:[嗯,清歌。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,记忆方面有些受损,正在恢复。]
[哦?那可要好好休养。]另一位叫赵靖的男人接话,[沈**看着就让人有保护欲,承泽你好福气啊。]
沈清歌适时地抬起头,露出一个羞涩又带着点不安的微笑,轻轻点了点头,算是打招呼。
聚会的气氛起初很融洽,男人们谈论着商业动向、高尔夫球赛,女人们则聊着最新的珠宝和时装秀。沈清歌始终安静地听着,扮演着一个合格的“花瓶”。
直到顾承泽的一位女性朋友,看起来性格比较直爽的苏茜,关切地坐到沈清歌身边:[沈**,头部的伤现在还会疼吗?]
沈清歌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关心触动,眼眶微微泛红,摇了摇头,声音细弱:[不怎么疼了。就是……很多东西记不清,给承泽添了好多麻烦。]
[这有什么麻烦的,承泽照顾你是应该的。]苏茜安慰道。
沈清歌却仿佛陷入了某种“回忆”的努力中,她微微蹙着眉,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苏茜说:[承泽他……对我很好。他说最喜欢我穿白色,说我像一张白纸,很干净……]
她的话听起来像是情侣间的甜蜜情话,苏茜也附和地笑了笑:[白色很适合你。]
但紧接着,沈清歌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和恐惧,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裙摆,声音更低了些:[可是……我好像做过一个梦。梦里我穿了一条很红的裙子,他很生气……非常生气……然后……好像有红酒……泼过来了?我记不清了,头好痛……]
她的声音带着真实的颤抖,那种恐惧不似作伪。
露台上的谈笑声瞬间低了下去。几个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顾承泽。
喜欢女友穿白色,是个人审美。但因为一条红裙子就“非常生气”,甚至联想到“红酒泼过来”,这听起来就有些不对劲了,隐隐透出一种偏执的控制欲和潜在的暴力倾向。
顾承泽脸上的笑容淡了些,他伸手握住沈清歌的手,力道微微收紧,语气却依旧温柔:[傻丫头,那是你做噩梦了。我怎么会因为你穿红裙子生气?]
沈清歌像是被他的声音安抚,依赖地靠向他,怯生生地说:[是吗?原来是梦啊……对不起,我搞混了。]
然而,第一根刺,已经悄无声息地种下。
过了一会儿,另一位朋友随口问起:[沈**是本地人吗?家人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?]
沈清歌闻言,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茫然和一丝悲伤,她看向顾承泽,仿佛在寻求答案。
顾承泽代为回答,语气平静:[清歌的父母很早就不在了,其他亲戚联系也少,以后我会照顾她。]
沈清歌顺从地点点头,但嘴里却无意识地喃喃低语,声音刚好能让旁边的人听见:[都不在了……对我不好……可是……为什么我好像……接到过一个电话……哭得很伤心……]
她的话断断续续,逻辑不清,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。
家人“都不在了”、“对我不好”?这似乎是顾承泽给出的解释。但那个“接到过的电话”、“哭得很伤心”的模糊记忆碎片,却隐隐指向了另一种可能——是否她的家人并非单纯“不在”,而是之间存在某种矛盾?甚至,她是否被隔绝了与家人的联系?
顾承泽的几位朋友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李铭推了推眼镜,赵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,苏茜的眉头则微微蹙起。
顾承泽揽着沈清歌肩膀的手,指节微微泛白。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风度,笑着打圆场:[她记忆混乱,经常把梦境和现实搞混,医生说要慢慢恢复。]他低头,用带着一丝宠溺又略带警告的眼神看着沈清歌,[清歌,别胡思乱想,嗯?]
沈清歌像是被他的眼神吓到,立刻噤声,乖巧地依偎着他,不再说话。
聚会后续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。虽然大家依旧谈笑风生,但看向顾承泽的目光中,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疑虑。
回去的车上,顾承泽一言不发,车内气压低沉。
沈清歌惴惴不安地坐在他身边,小手试探性地扯了扯他的衣袖,声音带着哭腔:[承泽,我是不是……说错话了?我只是……好像想起一些片段,我不知道该不该说……]
顾承泽转过头,看着她那双泫然欲泣、纯净又无助的眼睛,心中的那一丝怀疑和怒火,被她这副全然依赖、且“无知”的模样压了下去。
他或许需要更注意一点,这个失忆的小兔子,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吐出一些麻烦的“记忆碎片”。但这不正说明她是真的失忆,且记忆混乱吗?一个处心积虑的人,不会说出如此漏洞百出、却恰恰能引人联想的话。
他缓和了脸色,拍了拍她的手背:[没有,你没说错话。只是以后想起什么,先告诉我,好吗?我怕你胡思乱想,影响恢复。]
[嗯!]沈清歌用力点头,脸上重新露出依赖信任的笑容,[我只告诉你。]
她靠在椅背上,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,眼底深处一片冰封的冷静。
**[第一根刺,已经成功扎下。虽然细微,但足以在那些“朋友”心中留下一个问号。]**
**[顾承泽,这只是开胃菜。你会慢慢发现,你亲手带回来的,不仅仅是一个失忆的恋人,更是一个行走的、专门为你定制的舆论炸弹。]**
**[好戏,才刚刚开场。]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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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忠诚测试与火灾“本能”
聚会结束后,公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虽然顾承泽表面上并未过多指责沈清歌那晚的“失言”,但他那双深邃眼眸中审视的光芒,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。
沈清歌能清晰地感觉到,那看似温柔的帷幕之后,冰冷的试探正在升级。她知道,仅仅依靠“记忆混乱”的借口,不足以完全打消顾承泽这种多疑性格的疑虑。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,证明她这只“金丝雀”不仅折断了翅膀,连啄人的本能都已遗忘。
几天后的一个下午,门铃响起。顾承泽不在家,沈清歌如同受惊的小兔,迟疑地走到门后,透过猫眼向外看。门外站着一位穿着干练职业套装、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,她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。
[请问是沈清歌**吗?]女子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,十分悦耳。
沈清歌没有开门,只是怯生生地问:[你……你是谁?]
[我是林薇薇,顾总的助理。]女子自我介绍道,[顾总让我送些东西过来,顺便看看您有什么需要。]
沈清歌犹豫了一下,还是打开了门。林薇薇提着几个精致的纸袋走了进来,目光状似无意地迅速扫过沈清歌和她身后的环境。
[沈**,您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。]林薇薇将东西放下,笑容亲切,[一个人在家很闷吧?]
[还……还好。]沈清歌低着头,手指绞着衣角,[承泽让我在家好好休息。]
林薇薇走近几步,压低了声音,语气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关切:[沈**,有些话,我不知道该不该讲……]
沈清歌抬起眼帘,茫然地看着她。
[其实,顾总他……]林薇薇欲言又止,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,[他的控制欲比您想象的还要强。您不觉得,他把您关在这里,不让您接触外界,很不正常吗?您难道不想知道,在您‘失忆’前,到底发生了什么吗?]
**[美人计。结合离间计。]**
沈清歌的心脏微微一缩,但脸上迅速浮现出惊恐和抗拒,她猛地后退一步,用力摇头:[不!你不要胡说!承泽是为了我好!他是在保护我!]
林薇薇不放弃,继续低声道:[我是看您这样……太可怜了。如果您想离开,或者想联系什么人,我可以帮您。我知道您可能不记得了,但您之前……似乎并不快乐。]
[出去!]沈清歌突然激动起来,指着门口,声音带着哭腔,[请你出去!我不要听这些!承泽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,我不准你诋毁他!]
她的反应激烈而真实,充满了对被“挑拨”关系的恐惧和对顾承泽无条件的维护。
林薇薇愣了一下,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剧烈。她仔细看了看沈清歌那张写满惊恐和愤怒,没有丝毫作伪的脸,最终叹了口气:[好吧,既然您这么想……就当我没说过。不过,我的话永远有效,如果您改变主意,可以随时联系我。]她留下一张名片,转身离开了。
门关上的瞬间,沈清歌像是脱力般靠在门上,大口喘着气,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惊吓。然而,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,却是一片冰冷的了然。
**[顾承泽,你就只会这些手段吗?派个人来假意关心,引诱我“背叛”?]**
她捡起地上的名片,看也没看,径直走向书房——顾承泽允许她在他在家时使用电脑“浏览新闻,帮助恢复记忆”。她当着他的面,打开了电脑,然后“慌乱”地、带着哭腔地呼唤他。
[承泽!承泽!]
顾承泽很快从书房外走进来,眉头微蹙:[怎么了?]
沈清歌扑进他怀里,身体还在微微发抖,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名片:[刚才……刚才有个林**来,她说……她说你的坏话,还让我离开你……我好害怕……]
她语无伦次,将林薇薇的话添油加醋又“诚实”地复述了一遍,重点强调对方如何“诋毁”顾承泽,以及自己如何“坚决”地维护他。
顾承泽听着,轻轻拍着她的背,语气听不出喜怒:[好了,没事了。林助理可能误会了什么,我会处理。你做得很好,清歌,记住,只有我才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。]
[嗯!]沈清歌用力点头,将脸埋在他胸前,掩盖住自己眼底的冷嘲。
这场低级的忠诚测试,以沈清歌的“满分答卷”告终。顾承泽对林薇薇的处理不得而知,但沈清歌能感觉到,公寓里某些隐秘角落的监控探头,似乎调整了角度。
第一关过了,但她知道,以顾承泽的性格,绝不会就此罢休。他需要更极端、更无法伪装的测试。
机会很快来了。
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,顾承泽难得地下厨,说要为她做一顿西餐。开放式厨房里,煎牛排的滋滋声和意面酱料的香气弥漫开来。沈清歌乖巧地坐在餐厅等着,扮演着期待晚餐的小女孩角色。
突然,厨房里传来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紧接着是顾承泽一声压抑的痛呼!
[承泽?]沈清歌立刻站起身,脸上写满了真实的紧张(紧张于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招)。
只见厨房操作台旁,一个特意改造的电路插板冒出刺眼火花,浓烟迅速从特制的烟雾器中涌出。火苗其实只是全息投影效果——顾承泽再疯狂也不会真的烧毁自己的豪宅,但足以制造出逼真的危机现场。浓烟开始弥漫。
[清歌!别过来!]顾承泽的声音带着“痛苦”和“焦急”,他半靠在橱柜边,用手捂着腿,似乎是被爆炸的插板波及,暂时无法动弹,[快!去拿灭火器!在玄关柜子下面!]
火光映照着他看似惊慌失措的脸,但他的眼神,却像鹰隼一样,紧紧锁定着沈清歌,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。
**[苦肉计。终极测试。]**
在突如其来的危险和伴侣“遇险”的双重**下,人类的本能反应是最难伪装的。一个真正失忆、柔弱、依赖他的女孩,会是什么反应?是惊慌失措地尖叫?是吓得腿软无法动弹?还是会在极度恐惧中,依然优先尝试去救他?
沈清歌在那一瞬间,心脏几乎跳出胸腔。这不是演戏,这是真实的火焰和浓烟!顾承泽这个疯子,为了测试她,竟然真的在公寓里纵火!
电光火石之间,她做出了选择。
她没有冲向玄关拿灭火器,也没有试图去救顾承泽,甚至没有尖叫。她像是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吓傻了,呆立在原地,眼睛瞪得大大的,瞳孔里倒映着跳跃的火光,充满了极致的恐惧。
然后,她开始浑身剧烈地颤抖,眼泪瞬间涌出,不是担心顾承泽,而是纯粹对火焰和危险的恐惧。她像一只无头苍蝇,在原地转了个圈,似乎想逃跑,却又不知道往哪里逃。
[火……火……]她声音破碎,带着哭腔,[承泽……承泽!我怕!]
她最终的选择是,一边哭喊着顾承泽的名字,一边“慌乱”地、跌跌撞撞地朝着他的方向跑去,似乎只有待在他身边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。在奔跑的过程中,她“不小心”撞倒了放在餐厅与客厅交界处的一个装饰性矮柜。
“哐当!”一声脆响。
矮柜上一个晶莹剔透的、雕刻着复杂花纹的水晶天鹅摆件,摔在地上,瞬间四分五裂,碎片飞溅。
这个水晶天鹅,是顾承泽早年一次关键商业并购胜利后,对手公司老板被迫“赠送”的战利品,象征着他绝对的掌控和胜利。沈清歌曾无数次听他带着得意的语气提及它的“纪念意义”。
此刻,它在她的“慌乱”中,化为齑粉。
沈清歌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那碎裂的水晶,她扑到顾承泽身边,不是去扶他,而是紧紧抓住他的胳膊,把脸埋在他背后,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,嘴里反复念叨着:[怎么办……怎么办……承泽,我好怕……]
她的表现,完美符合一个在突发危险面前,失去所有思考能力,只剩下本能恐惧和依赖男人的、彻头彻尾的弱者。她没有丝毫冷静、镇定、自救的迹象,甚至连“救助”他的行为都显得如此笨拙和无效,还打碎了他珍视的“战利品”。
顾承泽看着她这副吓破了胆的模样,又瞥了一眼地上碎裂的水晶天鹅,眼中最初的那一丝审视和怀疑,终于彻底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和放心的复杂情绪。
看来,她是真的废了。连最基本的危险应对能力都丧失了。
[没事了,别怕。]他反手抱住她,语气是真正的放松,同时迅速伸手拔掉了旁边另一个插座的电源,并用之前就放在手边的湿毛巾扑打了几下,迅速控制了那其实本就不大的火势。
[只是小意外,线路老化。]他轻描淡写地解释,仿佛刚才的惊险一幕从未发生,[看你吓的。]
沈清歌依旧在他怀里瑟瑟发抖,过了好一会儿,才怯怯地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他:[结……结束了?你不会有事吧?]
[我没事。]顾承泽看着她,难得地露出一个算得上真诚的微笑,[你刚才,很担心我?]
沈清歌用力点头,带着鼻音:[嗯!我怕你被火烧到……]
她的回答,天真而直接,彻底取悦了顾承泽。
他拉着她站起来,看着一地狼藉,尤其是那堆水晶碎片,只是淡淡地说:[碎了就碎了吧,旧的不去新的不来。只要你没事就好。]
沈清歌依偎着他,惊魂未定地点头。
**[恭喜你,顾承泽,你亲手证明了你的“猎物”是多么无害且无用。]**
**[也恭喜我,成功通过了你这场疯狂的“火灾测试”。]**
**[只是,打碎你心爱战利品的感觉……真好。]**
她在他看不见的角度,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,随即恢复成那副受惊过度的模样。
第二关,惊险通过。猎人与猎物的游戏,在看似倾斜的天平下,继续朝着深渊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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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灾测试的“完美”通过,似乎彻底消除了顾承泽最后的疑虑。沈清歌能清晰地感受到,笼罩在公寓上空那股无形的压力减轻了许多。他不再像之前那样,带着审视的目光探究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,偶尔外出时,也不再反复叮嘱她“不要给陌生人开门”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深的、带着占有意味的“信任”。他开始将她视为一件已经打磨完成、完全归属于他的所有物。而下一步,自然是将这件“所有物”带到他真正的领地,向他的“族人们”展示。
[周末跟我回老宅一趟。]晚餐时,顾承泽状似随意地提起,语气却是不容置疑,[家里有些长辈想见见你。]
沈清歌正在切牛排的手微微一顿,抬起头,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和不安:[老宅?很多人吗?我……我怕我说错话。]
[别担心。]顾承泽放下刀叉,用餐巾擦了擦嘴角,[只是吃个便饭。你就像平时这样就好,我会一直在你身边。]
他语气温和,但沈清歌听出了其中的命令意味。这不是商量,是通知。顾家老宅,那是顾承泽权力体系的根基,也是他控制欲最淋漓尽致的展现地。在那里,她将面对更复杂的局面,更精明的审视。
**[真正的考验,要来了。]**
周末下午,顾承泽亲自开车,载着沈清歌驶向位于城郊半山的顾家老宅。那是一座占地广阔、风格冷硬的中西合璧庄园,高墙铁门,透着不容亲近的威严。
车子驶入大门,沿着林荫道开了好一会儿,才在一栋气势恢宏的主楼前停下。早已有穿着制服的佣人恭敬等候。
[跟着我,少说话。]下车前,顾承泽最后叮嘱了一句,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并不存在的乱发,动作亲昵,却带着一种整理所有物的姿态。
沈清歌深吸一口气,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温顺、略带怯懦的表情,轻轻挽住他的手臂,点了点头。
走进灯火通明、装饰极尽奢华却冰冷缺乏人气的客厅,沈清歌立刻感受到了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。沙发上坐着几位男女,衣着华贵,气质不凡,但眼神中大多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算计。
坐在主位上的,是一位穿着深紫色旗袍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妇人。她面容保养得宜,但眼角眉梢刻满了严厉与掌控,正是顾承泽的母亲,顾家的实际女主人,柳玉茹。
[妈,叔父,姑姑。]顾承泽语气平淡地打了声招呼,然后将沈清歌稍稍往前带了一步,[这是清歌。清歌,这是母亲,这是叔父,这是姑姑。]
[伯母好,叔父好,姑姑好。]沈清歌微微躬身,声音细弱,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,目光低垂,不敢与任何人对视。
柳玉茹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几个来回,从她简单的连衣裙到脚上那双不算高跟的鞋子,最终定格在她那张过于苍白柔弱的脸上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[坐吧。]柳玉茹的声音不高,却自带威严。
沈清歌依言在顾承泽身边的沙发角落坐下,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,背脊挺得笔直,显得十分拘谨。
[听说沈**前段时间身体不适,现在可大好了?]坐在侧面的顾承泽的叔父,顾明辉,笑着开口,语气看似关心,实则探究。
[谢谢叔父关心,好……好多了。]沈清歌小声回答。
[只是记忆方面,还有些问题,需要慢慢调养。]顾承泽代为补充,手臂自然地揽住沈清歌的肩膀,是一种宣告所有权的姿态。
[哦?记忆出了问题?]顾承泽的姑姑,顾美琳,语气带着一丝夸张的惊讶,[那可真是不方便。沈**如今住在承泽那里,起居饮食可还习惯?承泽这孩子,从小就被伺候惯了,怕是也不太会照顾人。]
这话看似关心,实则暗指沈清歌需要人照顾,且点明了她是“住在”顾承泽那里,身份暧昧。
沈清歌抬起头,怯生生地看了顾美琳一眼,又飞快地低下头,像是鼓足了勇气般,细声细气地说:[承泽他……对我很好的。他……他帮我安排好了作息时间,几点起床,几点吃饭,几点休息,连……连平时可以看什么电视节目,都有建议。他说这样对我恢复有好处。]
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顾承泽的依赖和感激,仿佛全然不觉这背后令人窒息的控制欲。
然而,听在精明的柳玉茹和顾明辉耳中,味道就变了。安排作息饮食尚可说是关心,但连看电视节目都要“建议”,这控制欲就有些过于明显了。柳玉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,她自己的儿子,她当然了解其控制欲有多强。
[承泽也是为你着想。]柳玉茹淡淡地说了一句,听不出喜怒。
这时,顾明辉像是想起什么,语气带着几分感慨,又似有深意地说:[承泽现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,听说最近和鼎盛那个项目也拿下了?当初要不是我早年在那家公司还有点人脉,牵线搭桥……]
他的话没说完,但意思很明显,是在提醒顾承泽,他早期曾给予过支持,隐隐有种居功和试探的态度。
顾承泽面色不变,刚要开口,他身边的沈清歌却仿佛被触动了某根“记忆”的弦,她微微歪着头,露出努力回想的表情,喃喃自语般插话道:[鼎盛……?承泽好像提过……他说能拿下这个项目,多亏了叔父您早期……的支持?好像还说了什么……具体的我记不清了,对不起……]
她的话断断续续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。
“多亏了叔父早期支持”?
顾承泽会对一个“失忆”的女伴说这些商业上的细节?而且,这话听起来客气,但在顾明辉听来,结合顾承泽如今在集团内说一不二的强势姿态,简直像是在讽刺他如今只剩下“早期”那点微末功劳了。
顾明辉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,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没有接话。
顾承泽揽着沈清歌肩膀的手微微用力,面上却带着无奈的笑:[妈,叔父,你看她,记忆混乱,总是把梦里听到的或者我随口提的碎片混在一起。]
柳玉茹深深地看了沈清歌一眼,没有说什么。
晚餐在一种看似和谐,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进行。沈清歌始终扮演着安静、怯懦的角色,只有在别人问话时,才小声回答几句,偶尔“失言”,说出一些看似无心,却总能精准戳中某些人敏感神经的话语。
比如,当柳玉茹问及她家人时,她按照顾承泽之前的“设定”,茫然地说家人“都不在了”、“对她不好”,但随后又“困惑”地补充:[可是……我好像有个很重要的盒子,里面有些旧照片……承泽说那些不重要,帮我收起来了……]
这话让柳玉茹的目光再次锐利地扫向顾承泽。连旧物都要代为“保管”?
晚餐后,男人们去书房谈事,柳玉茹将沈清歌叫到偏厅小坐。
[沈**,]柳玉茹看着她,语气平静无波,[承泽是个有主见的孩子,他认定的事,别人很难改变。你既然跟了他,就要守顾家的规矩,安分守己,不要给他添麻烦,明白吗?]
这话是告诫,也是警告。
沈清歌低着头,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,像个被教导主任训话的学生:[我明白的,伯母。我会很听话,不会惹承泽生气。他让我做什么,我就做什么。]
她这副逆来顺受、毫无主见的模样,似乎让柳玉茹稍微放心了些,但眼底深处那一丝对儿子掌控欲过强的忧虑,却并未散去。
回去的车上,顾承泽沉默了很久。今晚沈清歌那些“无心”的话,虽然被他用“记忆混乱”搪塞过去,但显然在他母亲和叔父心中留下了一些印象。他需要花费额外的精力去安抚和解释。
他侧头看向身边似乎因为疲惫而昏昏欲睡的沈清歌,她脸上还带着涉世未深的纯真与脆弱。
**[也许,只是巧合?一个真正的失忆者,记忆碎片本来就是混乱的。]**
他最终将这一切归咎于巧合。毕竟,她所有的话,都是在依赖他、维护他的基调下说出的,没有丝毫攻击性。
他却不知道,在他看不见的角落,靠窗假寐的沈清歌,嘴角正勾起一抹极淡、极冷的弧度。
**[顾承泽,感受到麻烦了吗?]**
**[你以为带我回老宅是宣示**,却不知道,我是你亲手带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