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顾家出来，我没有回家。
而是去了江宁的工作室。
江宁看到我红肿的眼睛，立刻放下手里的咖啡。
「怎么了？顾家那群人又欺负你了？」
我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。
江宁气得拍桌子。
「他们疯了吧！让白月光代孕？还想让你养孩子？」
「凭什么啊，顾北辰是种马吗？」
她越说越气：「还有那个苏瑶,装什么白莲花,癌症晚期还想给别人生孩子？」
「她是癌症晚期不是脑子有病！」
我苦笑：「可能在他们眼里,我才是脑子有病的那个。」
「结婚七年不生孩子,现在还不同意让别人生。」
江宁拉着我坐下:「你准备怎么办？真离婚？」
「不知道。」我摇摇头,「让我想想。」
手机响了,是顾北辰打来的。
我没接。
他连续打了五个电话,我都没接。
最后发来消息：「晚舟,我们谈谈好吗？」
江宁看着我的手机：「真是讽刺啊,结婚七年,现在要谈的竟然是这种事。」
我关掉手机,靠在沙发上。
「宁宁,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,我怀孕了？」
江宁愣了一下：「你怀孕了？」
「三个月了。」
「天哪！」她激动地抓住我的手,「那你更不能离婚了啊！」
「可是...」我看着窗外,「他现在满心都是苏瑶。」
「就算我告诉他,他会高兴吗？」
江宁沉默了。
确实,以顾北辰现在的状态,恐怕不会。
「那你打算怎么办？」
「我想看看。」我轻声说,「看看他到底会怎么选。」
当晚,我住在了江宁家。
顾北辰的电话从下午打到晚上,我一个都没接。
最后他发来消息：「晚舟,我知道今天的事情让你生气了。」
「但是妈她真的是太着急了,你别往心里去。」
「我没有答应她的要求,你放心。」
看到这条消息,我冷笑。
没有答应？
可他也没有拒绝啊。
他只是在那里沉默,等着我答应或者拒绝。
这就是顾北辰。
永远不做选择题,永远让别人来做恶人。
第二天一早,我收到了律师事务所的电话。
「林女士,您预约的离婚咨询,今天下午三点可以吗？」
「可以。」
挂掉电话,江宁惊讶地看着我:「你真要离婚？」
「先咨询一下。」我说,「我想知道,如果离婚的话,孩子的抚养权怎么判。」
下午三点,律师事务所。
律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,看起来很专业。
「林女士,您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。」她推推眼镜,「如果您选择离婚,孩子未满两岁的话,一般判给母亲。」
「但是您要证明自己有能力抚养孩子。」
「经济能力吗？」
「对,还有居住条件,工作稳定性等。」
我点点头:「这些我都有。」
「那就没问题。」律师顿了顿,「不过林女士,我建议您慎重考虑。」
「毕竟离婚对孩子的影响很大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从律师事务所出来,天已经黑了。
我站在路边,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。
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。
家里有顾北辰,我不想回去。
娘家的父母,我不想让他们担心。
手机又响了。
这次是婆婆打来的。
我犹豫了一下,接了。
「晚舟啊,昨天的事情是妈不对。」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「妈给你道歉。」
「您没错,是我不懂事。」
「不不不,妈知道错了。」她急忙说,「妈不该那么说,妈太着急了。」
「您着急什么呢？」我淡淡地问,「着急抱孙子,还是着急让您儿子跟白月光重温旧梦？」
「晚舟！」
「顾妈妈,我叫了你七年妈妈。」我说,「这七年,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。」
「可是现在,你们要我同意北辰去陪别的女人,还要给她生孩子。」
「你们觉得,我该同意吗？」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过了好久,婆婆哽咽着说:「晚舟,妈知道委屈你了。」
「但是北辰他...他心里有苏瑶啊。」
「这些年,他虽然跟你结婚了,但是妈知道,他忘不了她。」
「现在苏瑶回来了,还病成这样,北辰他...」
她说不下去了。
我闭上眼睛。
「所以你们的意思是,让我成全他们？」
「晚舟...」
「好,我成全。」我打断她,「离婚,他自由了,我也自由了。」
「不行！」婆婆急了,「晚舟,你不能离婚。」
「为什么？」
「因为...」她犹豫了一下,「因为苏瑶她活不了多久了。」
「等她走了,北辰还是你的丈夫。」
我笑了。
原来在他们眼里,我就是个备胎。
「顾妈妈,您儿子不是车,不需要备胎。」
说完,我挂断了电话。
就在这时,一辆车停在我面前。
顾北辰从车里下来,大步走到我面前。
「晚舟,你去哪了？」他抓住我的胳膊,「我找了你一天一夜。」
「去哪关你什么事？」
「你是我妻子。」
「哦。」我看着他,「现在还记得我是你妻子了？」
「昨天在你妈家的时候,怎么不记得？」
顾北辰张了张嘴,说不出话来。
「上车,我们回家说。」
「不回。」
「林晚舟！」他有些生气了,「你要闹到什么时候？」
「我闹？」我冷笑,「顾北辰,你去问问你自己,是谁在闹？」
「我承认我对不起你。」他深吸一口气,「但是苏瑶她真的很可怜。」
「她快死了,我只是想在她最后的日子里陪陪她。」
「你就不能理解一下吗？」
理解。
又是理解。
七年了,我理解够了。
「顾北辰,我问你。」我看着他的眼睛,「如果苏瑶没有生病,你会娶她吗？」
他愣住了。
「如果她现在没有病,只是单纯地回国找你,你会跟我离婚吗？」
他没有说话。
可他的沉默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我笑了,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。
「顾北辰,这七年,我过得真傻。」
「我以为你选择了我,就是爱我。」
「我以为你同意丁克,是真的不想要孩子。」
「现在我才知道,你只是不想要我的孩子。」
「晚舟...」
「够了。」我推开他,「我累了,不想再演了。」
「离婚吧,我成全你们。」
说完,我转身离开。
身后传来他的声音:「晚舟,我没说要离婚。」
我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。
「那你想怎样？让我看着你照顾她？」
「还是像你妈说的,让她给你生个孩子,我来养？」
「顾北辰,你觉得可能吗？」
他走过来,从身后抱住我。
「晚舟,等苏瑶走了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」
「你再等等我,好吗？」
我闭上眼睛,眼泪无声地流下来。
等等他。
等他送走白月光,再回心转意？
「松开。」
「晚舟...」
「我说松开！」我挣扎着,「你让我恶心。」
顾北辰愣住了,慢慢松开手。
我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身后,他喊我的名字。
但我没有停下。
回到江宁家,已经是晚上十点。
江宁刚洗完澡,看到我红肿的眼睛,叹了口气。
「又哭了？」
「嗯。」
「值得吗？」
我摇摇头:「不值得。」
「但是没办法,我爱他。」
江宁坐在我旁边:「晚舟,你知道吗,爱一个人不该这么卑微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「那你还...」
「我舍不得。」我笑了笑,「七年了,怎么可能说放就放。」
江宁沉默了一会:「那你打算怎么办？」
「我想看看。」我说,「看看他会不会回头。」
「如果他一直不回头呢？」
「那就...」我摸了摸肚子,「那就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。」
江宁惊讶地看着我:「你真的要生？」
「我想要这个孩子。」我认真地说,「不管顾北辰怎么选,这个孩子我都要。」
「他是我的,只属于我的。」
江宁拉住我的手:「好,我支持你。」
「不过晚舟,你确定不告诉顾北辰？」
「不告诉。」我摇头,「至少现在不告诉。」
「我想看看,他会为了苏瑶走到哪一步。」
接下来的一周,我都住在江宁家。
顾北辰每天都给我打电话,发消息。
从一开始的解释,到后来的乞求,再到最后的沉默。
我能感觉到,他在远离我。
而我,也在做着准备。
我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,宝宝很健康。
我开始补充营养,每天按时吃叶酸。
我还找了新的房子,一个小两居,离公司很近。
我在为一个人带孩子做准备。
周五的晚上,我正在整理东西,手机突然响了。
是医院打来的。
「请问是顾北辰家属吗？」
我心里咯噔一下:「我是他妻子,怎么了？」
「顾先生在医院,您能过来一下吗？」
「他怎么了？」
「具体情况您来了再说。」
挂掉电话,我立刻打车去医院。
一路上心跳得特别快。
顾北辰出事了？
还是...苏瑶？
到了医院,我直奔急诊室。
护士站的护士看到我,立刻说:「您是顾北辰的妻子吧？」
「是,他怎么了？」
「他没事,只是太累晕倒了。」护士说,「现在在病房休息。」
「哪个病房？」
「十六楼,1608。」
又是这个房间号。
苏瑶的病房。
我乘电梯上去,在病房门口停下。
深吸一口气,推开门。
病房里,顾北辰躺在病床上,脸色苍白。
而苏瑶坐在轮椅上,握着他的手,眼里满是担心。
看到我进来,她松开手,轻声说:「嫂子来了。」
我没理她,走到床边看着顾北辰。
他还在睡,眉头紧皱。
「医生说他连续几天没好好休息。」苏瑶小声说,「都是因为我...」
「他为了陪我化疗,白天还要上班,晚上就在医院陪我。」
「嫂子,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。」
她说得情真意切,眼泪又掉下来了。
我看着她,突然问:「你很爱哭吗？」
苏瑶愣了一下。
「从我第一次见你,到现在,你好像一直在哭。」
「我...」
「苏瑶,你知道吗,眼泪这东西,流多了就不值钱了。」
说完,我坐在病床边,没再理她。
病房里安静下来。
过了一会,苏瑶说:「嫂子,您是不是很恨我？」
「不恨。」
「可是...」
「我只是觉得可怜。」我打断她,「可怜你这么爱哭,也可怜你生病了。」
「但是恨？不至于。」
「毕竟爱情这种事,从来都是你情我愿。」
我转头看着她:「顾北辰爱你,那是他的选择。」
「我拦不住,也不想拦。」
苏瑶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「可是嫂子,您和北辰还是夫妻啊。」
「是啊。」我笑了,「所以我决定离婚。」
「成全你们。」
「不...」她摇头,「嫂子,我不是那个意思。」
「那你什么意思？」
「我只是想...」她咬了咬唇,「想在最后的日子里,多见见他。」
「我知道我很自私,但是我真的舍不得。」
「嫂子,您能理解我吗？」
理解。
又是这个词。
「苏瑶,你想让我理解什么？」我站起来,「理解你爱顾北辰？」
「还是理解你要抢我丈夫？」
「我...」
「如果是前者,我理解。」我说,「毕竟爱情是自由的。」
「但如果是后者...」我顿了顿,「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。」
「不管我跟顾北辰会不会离婚,都轮不到你。」
苏瑶脸色一白。
「嫂子,您误会了...」
「有没有误会,你自己心里清楚。」
我拿起包,准备离开。
就在这时,顾北辰醒了。
他睁开眼睛,看到我,愣了一下。
「晚舟？你怎么来了？」
「医院打电话让我来的。」我说,「你没事的话,我就走了。」
「等等。」他想坐起来,「我们谈谈。」
「没什么好谈的。」
「晚舟。」他抓住我的手,「对不起,让你担心了。」
我看着我们握在一起的手,突然觉得很讽刺。
「放手。」
「晚舟...」
「我说放手！」我甩开他的手,「顾北辰,你真让我恶心。」
「一边握着别的女人的手,一边跟我说对不起。」
「你觉得对不起有用吗？」
顾北辰脸色惨白。
苏瑶在旁边小声说:「嫂子,不是你想的那样...」
「你闭嘴。」我看着她,「这里没你说话的份。」
「晚舟！」顾北辰皱眉,「你别这样跟苏瑶说话。」
我笑了。
笑着笑着,眼泪就掉下来了。
「顾北辰,你听听你在说什么。」
「你在为别的女人对我大声说话。」
「你还记得我是你妻子吗？」
顾北辰愣住了。
病房里死一般的沉默。
我擦掉眼泪,转身离开。
这一次,他没有追出来。
走出医院,外面下起了雨。
我站在屋檐下,看着雨水打在地上,溅起一朵朵水花。
手机响了。
是江宁发来的消息:「怎么样了？」
我回复:「没事,准备回去了。」
「需要我去接你吗？」
「不用,我打车。」
收起手机,我摸了摸肚子。
「宝宝,我们回家。」
从今天开始,我要为自己活了。
离开医院后,我没有回江宁家。
而是去了之前看的那套房子。
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,很好说话。
「姑娘,你确定要租了？」她看着我,「这房子有点小,才六十平。」
「够了。」我说,「就我一个人住。」
阿姨愣了一下:「一个人？我看你肚子...」
她没说完,但我知道她看出来了。
「对,我怀孕了。」我大方地承认,「但是我一个人。」
阿姨沉默了一会,叹了口气:「姑娘,你还年轻,怎么就...」
「阿姨,我知道您是关心我。」我笑了笑,「但是我想好了。」
「这孩子,我一个人也能养。」
阿姨看着我,眼里闪过一丝欣赏。
「好,那这房子就租给你了。」她说,「押一付三,一个月两千五。」
「行。」
签完合同,我拿到了钥匙。
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,我突然有种重生的感觉。
从今天开始,这里就是我和宝宝的家了。
接下来几天,我开始布置房子。
买家具,买婴儿用品,把房间装饰得温馨起来。
江宁每天下班后都来帮我。
「晚舟,你真的决定了？」她问,「不跟顾北辰说？」
「不说。」我摇头,「至少现在不说。」
「可是他迟早会知道的。」
「那就让他知道吧。」我淡淡地说,「反正孩子是我的,跟他没关系。」
江宁叹了口气:「你这样,算是彻底放弃他了？」
「不是放弃。」我想了想,「是放过自己。」
「七年了,我为他付出够多了。」
「现在,该为自己活了。」
周末,我去医院做产检。
医生说宝宝很健康,各项指标都正常。
「林女士,你现在14周了。」医生说,「再过两周,可以做唐筛。」
「好的。」
「还有,你要注意休息。」医生叮嘱,「怀孕前三个月最关键,不能太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