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冲刷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,却洗不净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。
城南,一条狭窄的巷道里,三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着。他们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地痞,专挑深夜时分对落单的行人下手。
“妈的,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。”为首的光头骂骂咧咧,“本来还说今晚能捞一笔。”
“大哥,你看那边!”一个瘦子突然指着巷口。
雨幕中,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走来。高的那个身形挺拔,即使衣衫褴褛也难掩曾经的气度;矮的那个是个小女孩,穿着破烂的粉色裙子,步履有些僵硬。
“哟,这组合有意思。”光头咧嘴一笑,露出满口黄牙,“带着孩子半夜出门,这不是送上门来的肥羊吗?”
三人交换了个眼神,默契地分散开来,堵住了巷道的去路。
林凡停下脚步,雨水顺着他脸上的暗纹滑落。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,仿佛在看三具尸体。
“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,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活路。”光头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,在雨中闪着寒光。
林凡没有说话,只是轻轻捏了捏牵着的那个冰冷的小手。
“爸爸,他们想伤害我们吗?”一个毫无起伏的童声在雨夜中响起,诡异得让三个地痞同时打了个寒颤。
那声音太过平静,太过空洞,根本不像是孩子该有的语调。
“妈的,装神弄鬼!”光头强自镇定,挥舞着匕首上前,“不给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!”
就在他距离林凡还有三步远时,那个粉色的小身影动了。
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。
瘦子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,只听见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随后是光头凄厉的惨叫。
定睛看去,光头拿刀的那只手已经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,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,混着雨水滴落在地。而那个小女孩,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,一只小手还保持着出击的姿势。
“怪……怪物啊!”另一个混混吓得转身就想跑。
粉色身影再次闪动。
雨夜里接连响起两声脆响和惨叫。不过眨眼功夫,三个地痞都已经倒在地上,每个人的四肢都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,痛苦地**着。
林凡缓缓走到光头面前,蹲下身,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。
“问你个问题。”
光头痛得面色惨白,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半面修罗的男人:“你……你想知道什么?”
“苏晴,听说过吗?”
光头瞳孔猛缩:“苏……苏**?你找她做什么?”
林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:“看来你知道。”
“我……我只是个小角色,偶尔帮苏**处理些……不太方便的事。”光头颤抖着说,“她现在是周老板的人,周老板在城南很有势力,你最好别招惹……”
“周老板?”林凡的眼神更冷了。
“周天豪,做房地产生意的,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。”光头强忍着疼痛,“苏**现在住在他的别墅里,很得宠。”
林凡站起身,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。
苏晴,你倒是找了好靠山。用毒害女儿换来的荣华富贵,过得可还安心?
“爸爸,要杀了他们吗?”傀儡欣儿歪着头,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地上的三人,仿佛在问今晚要不要加菜一样自然。
三个地痞吓得魂飞魄散,连疼痛都忘了喊。
林凡轻轻摇头:“不必,留给他们的痛苦,比死亡更合适。”
他再次牵起女儿冰冷的小手,继续向前走去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途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。
雨越下越大,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巷道尽头,只留下三个生不如死的地痞在雨水中哀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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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南,一栋豪华别墅内。
苏晴猛地从床上坐起,冷汗浸湿了她的睡衣。
她又做噩梦了。
梦中,林凡抱着浑身是血的欣儿,一步步向她走来。那双眼睛,冰冷得像是万年寒冰,刺得她心脏生疼。
“怎么了,宝贝?”身边的中年男子被惊醒,不耐烦地问道。
周天豪,四十五岁,靠房地产发家,在城南一带颇有势力。微胖的身材,略显臃肿的脸庞,唯有那双眼睛透着商人的精明与狠辣。
“没什么,做了个噩梦。”苏晴勉强笑了笑,依偎进周天豪的怀里,“可能是最近太累了。”
周天豪搂着她,手不老实起来:“别想那么多,明天带你去见个重要客户,谈成这笔生意,咱们后半辈子就真的衣食无忧了。”
苏晴顺从地点头,心里却莫名地不安。
自从一个月前她把欣儿扔在垃圾场后,这种不安就如影随形。她本以为摆脱了那个病秧子和变成怪物的林凡,就能安心享受富贵生活,但内心的愧疚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。
“天豪,你说……林凡他会不会来找我们?”苏晴忍不住问道。
周天豪嗤笑一声:“那个废物?听说他修为尽失,现在连普通人都不如。就算他敢来,我手下的兄弟也能让他有来无回。”
话虽如此,苏晴还是无法安心。她清楚地记得林凡曾经是多么强大,即使现在成了废人,那双眼睛中的锋芒也让她不寒而栗。
“别担心了。”周天豪翻身压住她,“有我在,没人能伤害你。”
苏晴勉强迎合着,心思却早已飘远。
那个雨夜,她把毒药混进欣儿的药里时,女儿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直看着她,仿佛在问:“妈妈,为什么?”
为什么?
因为她受够了!受够了照顾一个永远好不了的病孩子,受够了面对一个变成怪物的丈夫,受够了贫穷和担惊受怕的日子!
她想要正常的生活,想要富贵荣华,这有什么错?
苏晴紧紧攥着床单,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。
没错,她没错!是林凡先变成怪物的,是欣儿先成为累赘的!她只是做出了对自己最好的选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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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夜的另一端,林凡带着傀儡欣儿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居民楼。
这里是他在修为尽失后的临时落脚点,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,潮湿、阴暗,但至少能遮风挡雨。
“到家了,欣儿。”林凡轻声说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。
傀儡欣儿机械地环顾四周,那双空洞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。她安静地站在房间中央,像一尊精致的玩偶。
林凡点亮了一根蜡烛,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狭小的空间。他小心地解开胸前的绷带,检查那个被女儿亲手洞穿的伤口。
令人惊讶的是,伤口已经不再流血,边缘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,隐隐有黑气缭绕。这是禁术反噬的迹象,也是他生命力正在被傀儡术不断抽取的证明。
但他不在乎。
从决定使用禁术的那一刻起,他就已经抛弃了作为人的一切。
“爸爸,疼吗?”傀儡欣儿突然问道,声音依然毫无起伏。
林凡愣了一下,抬头看向女儿。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空洞,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。
“不疼。”他轻声回答,伸手想抚摸女儿的脸颊,却在半空中停住了。
眼前的这个存在,既是他的女儿,又不是他的女儿。她的身体是欣儿的,但灵魂已经被死气和怨念取代。她保留着部分记忆和本能,却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情感。
这种矛盾几乎要将林凡撕裂。
“欣儿,你还记得妈妈吗?”他试探着问道。
傀儡欣儿偏了歪头,似乎在检索记忆:“妈妈……给欣儿喝苦苦的药……然后把欣儿扔在很臭的地方……”
林凡的心猛地一痛。
即使变成了傀儡,欣儿依然记得被母亲背叛的痛苦。
“我们要去找妈妈吗?”傀儡欣儿问道。
“是的。”林凡的眼神冷了下来,“我们要去找她,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……”林凡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“让她付出代价。”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。
林凡瞬间警觉,吹灭了蜡烛,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。虽然傀儡欣儿的战斗力远超现在的他,但保护女儿的本能依然根深蒂固。
“咚咚咚”,敲门声响起,谨慎而克制。
“谁?”林凡沉声问道。
“林将军,是我,老陈。”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。
林凡微微放松,打开了门。一个穿着破旧雨衣的老者站在门口,手里提着一个布包。
老陈是北境军的退役老兵,曾经在林凡麾下服役。在林凡失势后,他是少数几个还愿意提供帮助的旧部。
“将军,您受伤了?”老陈一进门就闻到了血腥味,担忧地问道。
“小伤。”林凡轻描淡写地带过,“有什么事吗?”
老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欣儿,眼中闪过一丝惊疑,但还是压低了声音:“我打听到一些消息,关于夫人的。”
林凡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:“说。”
“夫人现在跟周天豪住在一起,据说很得宠。周天豪在黑白两道都有势力,手下养着一批打手,不太好对付。”
林凡冷笑:“不好对付?就凭他?”
“将军,您现在的状态……”老陈担忧地看着林凡胸口的伤,“要不还是从长计议?”
“没有必要。”林凡的声音冰冷,“有些仇,必须报。有些债,必须偿。”
老陈叹了口气,将手中的布包递给林凡:“这是我弄到的一些伤药和吃的,还有这个——”
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,里面装着几块晶莹的石头。
“灵晶?”林凡微微一愣。
灵晶是修炼者用来恢复修为的珍贵资源,对现在的他来说更是难得。
“我的一点心意。”老陈诚恳地说,“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,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。”
林凡沉默片刻,接过了布袋:“谢谢。”
老陈看了看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欣儿,欲言又止。
“将军,**她……还好吗?”
林凡的眼神暗了暗:“她不会再痛苦了。”
这句话意味深长,老陈似乎明白了什么,脸色变得苍白。
“难道您用了那个……”
林凡没有回答,但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老陈倒吸一口冷气:“将军,那可是禁忌之术!据说使用之人终将付出惨痛代价!”
“代价?”林凡轻笑一声,笑声中满是凄凉,“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。”
老张看着林凡那双死寂的眼睛,终于明白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北境战神了。
现在的林凡,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,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。
“您打算怎么做?”老陈低声问道。
林凡看向窗外的雨幕,眼神逐渐变得锐利。
“明天,周天豪要带苏晴去见一个重要客户,是吗?”
老陈一愣:“您怎么知道?”
林凡没有回答,只是轻轻抚摸着傀儡欣儿冰冷的头发。
“准备好车,明天一早,我们去拜访一下这位周老板。”
他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。
老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。他明白,明天的会面,必将血流成河。
雨还在下,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腥洗礼奏响序曲。
在这个不眠之夜里,仇恨在悄然滋长,复仇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。
而远在豪华别墅中的苏晴,对此一无所知。她还在为明天的会面精心准备,期待着能够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自己在周天豪身边的地位。
她不知道的是,她亲手抛弃的丈夫和女儿,已经踏上了复仇之路。
修罗即将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