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烈火重生剧痛。骨髓像是被钝刀寸寸碾过，又扔进烈焰里反复熔铸，
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。孟锦瑟猛地睁开眼，喉咙里卡着一声几乎要破腔而出的尖叫。
她以为入目会是吞噬一切的火光，
会是宋清瑶那张扭曲得意的脸——却只看见绣着兰草纹样的纱帐顶，
青碧色的线在烛火下泛着柔润的光。没有火，没有冷宫的霉味，没有背叛者的嗤笑。
只有她住了十几年的闺房，空气中飘着她最爱的沉水香，一缕缕缠在鼻尖，
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酸。“**醒了！**终于醒了！”清脆的声音带着哭腔，
是小蝶——那个前世因被栽赃偷窃，被她亲手赶出门的丫鬟，此刻正红着眼眶扑到床前，
手里还攥着半块没绣完的帕子。她身后跟着孟老夫人，还有几位平日里不常往来的姨娘，
老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，掌心的老茧蹭得她手腕发疼，眼泪却砸在她手背上：“我的儿，
你落水后昏了整整一天，可把祖母吓死了！”落水？一天？孟锦瑟的脑子像被重锤砸过，
前世的记忆汹涌而来。她是孟府嫡女，却信了庶妹宋清瑶的软话，恋上端王李睿的甜言蜜语，
最后害得孟家被冠上通敌罪名，满门抄斩。她自己被废了端王妃位，关在冷宫里，
最后被宋清瑶锁在殿内，一把火烧成了焦炭。那火燎过皮肤的灼痛，
家人被押赴刑场时的哭喊，宋清瑶站在火场外笑着说“姐姐，
你的福气该让给我了”——这些画面刻在骨子里，怎么会是假的？可现在，
她看着自己细白的手腕，没有冷宫的冻疮，没有火伤的疤痕。她回到了十四岁，
回到了春日宴的前一天——那个让她一步步走向深渊的开端。“祖母...”她开口，
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，“我...做了个很长的噩梦。”哪里是噩梦，
那是她亲身熬过的前生。孟老夫人摸了摸她的额头，温声哄着：“梦都是反的，别怕。
明日春日宴要是身子不适，咱们便不去了，在家歇着。”春日宴。孟锦瑟的心猛地一缩。
就是那场宴，宋清瑶故意引她上高台，假装脚滑推她下去，她虽没伤着，
却在满场世家子弟面前摔得狼狈，成了京中笑柄。也是那时，端王李睿“恰好”路过，
温温柔柔地扶她起来，从此住进了她心里。“不，我要去。”她轻声说，眼底的脆弱褪去，
只剩一片冷硬的坚定，“该去的，我总得去。”那些欠了她的，欠了孟家的，这一次，
她要一一讨回来。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，伴着丫鬟的低声回话。钱妈妈端着药碗走进来，
她是宋清瑶的生母，从前是孟府奶娘，如今仗着女儿得宠，在府里越发张扬。碗沿冒着热气，
她脸上堆着谄媚的笑，眼底却藏着一丝轻蔑：“大**，该喝药了，
这是奴婢特意盯着厨房熬的，补身子最好。”前世，就是这碗药里，被她加了慢性毒药，
让她在春日宴上精神恍惚，才轻易中了宋清瑶的圈套。孟锦瑟没接药碗，只抬眼盯着她，
目光冷得像冰：“钱妈妈，我刚才梦见你了。”钱妈妈愣了一下，
随即笑道：“大**梦见老奴什么了？可是梦见老奴给您做点心了？
”“梦见你偷了我的赤金缠丝镯，藏在你床榻下的暗格里。”孟锦瑟语气平静，
一字一句却像钉子，扎得钱妈妈脸色骤变。药碗在她手里晃了晃，
差点摔在地上：“大、大**这是说的什么浑话！老奴怎么敢偷您的东西？定是您睡糊涂了！
”“搜。”孟锦瑟只吐了一个字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孟老夫人虽觉得孙女今日反常，可看她神色凝重，还是对身边的张嬷嬷使了个眼色。
张嬷嬷是府里老人，办事利落，不多时便从钱妈妈房里的暗格里，
翻出了一对赤金缠丝镯——镯身上刻着的“锦”字，正是孟锦瑟的名字。
满屋子的人都惊住了，几个姨娘交头接耳，眼神里满是鄙夷。钱妈妈“扑通”跪倒在地，
脸色惨白如纸：“不是我偷的！是有人栽赃！一定是有人要害我！”孟锦瑟微微前倾身子，
声音压得低低的，却足够让钱妈妈听见：“哦？那你说说，是谁栽赃你？
是你那位靠爬床才生下女儿的好姐妹周姨娘，还是你那个一心想抢我位置的好女儿宋清瑶？
”这些都是府里藏着的秘辛，平日里没人敢提，钱妈妈听得如遭雷击，
抬头惊恐地看着孟锦瑟——大**怎么会知道这些？“拖出去，打三十大板，
发卖到城外庄子上，永远不许回府。”孟锦瑟冷冷开口，没有半分犹豫。“锦瑟，
这会不会太重了？”孟老夫人有些不忍，钱妈妈毕竟在府里待了多年。“祖母，
”孟锦瑟转头看她，眼里含着泪，声音却发沉，“我梦见就是因为这次饶了她，
后来府里的人都学样，手脚越来越不干净，最后竟有人勾结外贼，
害得咱们孟家...满门都没了。”她不能说前世的事，只能借着“梦”来提醒。
孟老夫人被她话里的狠厉震住，看着孙女眼底的恐惧，最终点了点头：“就按你说的办。
”钱妈妈被拖走时，凄厉的哭喊声响遍整个孟府：“我要见清瑶！我要见二**！清瑶救我！
”孟锦瑟听着那声音，只觉得讽刺。前世她就是被这对母女蒙在鼓里，
到死才看清她们的真面目。屏退所有人后，她走到梳妆台前，看着铜镜里的自己。
十四岁的少女，眉眼精致，皮肤白皙，只是脸色有些苍白，
透着一股娇弱的气质——这就是前世那个被人骗得团团转的孟锦瑟。可现在，
这具身体里的灵魂，是从地狱爬回来的。她指尖抚过镜中的脸，轻声说：“宋清瑶，
以前都是你演戏给我看，这次该换我了。”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，
跟着是宋清瑶柔柔弱弱的声音：“姐姐，你醒了吗？清瑶来看看你。”孟锦瑟深吸一口气，
压下翻涌的恨意，重新躺回床上，故意放软了声音：“进来吧。”门被推开，
宋清瑶穿着一身淡粉色衣裙，裙摆绣着细碎的桃花，看着就像个无害的小仙女。她走到床边，
伸手想碰孟锦瑟的额头，语气满是关切：“姐姐，你感觉好些了吗？
听说你处置了钱妈妈...她虽是我生母，可要是真做错了，姐姐也不用顾及我，该罚就罚。
”多会说话，既撇清了自己，又显得大度。前世她就是被这副模样骗了，
把宋清瑶当成最亲的妹妹，什么心事都跟她说。孟锦瑟轻轻避开她的手，
淡淡道：“不过是按家规办事，没什么顾及不顾及的。”宋清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，
很快又掩饰过去，笑着说：“明日春日宴，姐姐要是身子还不舒服，不如我也留下来陪你吧？
咱们在府里吃点心，也挺好的。”“不必了。”孟锦瑟打断她，“我已经好了，明日会去的。
”宋清瑶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，随即又笑得温柔：“那太好了！
听说端王殿下也会去呢，他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，长得又好看，姐姐要是能见到他，
定会喜欢的。”端王李睿。这个名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，扎进孟锦瑟的心里。
她记得他是怎么用甜言蜜语哄她，怎么借着她的名义拉拢孟家势力，
最后又怎么亲手给孟家扣上通敌的罪名，看着她被烧死在冷宫里。“皇室贵胄，
不是咱们能随便议论的。”孟锦瑟冷冷开口，语气里的疏离让宋清瑶一时语塞。
待宋清瑶走后，孟锦瑟才敢松开攥紧的被褥——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血印。明日春日宴，
她不仅要去，还要让宋清瑶和李睿，先尝点苦头。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，
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，像一片片血色。孟锦瑟望着那片红，眼底的决心比烈火还要炽热。
第二章宴上杀机春日宴设在靖安侯府的别苑，孟锦瑟坐在马车上，
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街道——就是这里，前世她的马车经过时，
宋清瑶故意让丫鬟惊了她的马，害她差点摔下来，最后是李睿“英雄救美”，
让她对他更上心。马车刚停稳，宋清瑶就凑过来，伸手想扶她下车：“姐姐，慢点。
”孟锦瑟侧身一让，刚好避开她的手，自己扶着丫鬟的手跳下车：“多谢妹妹，我自己能行。
”宋清瑶的手僵在半空，眼底闪过一丝不快，很快又红了眼圈：“姐姐还在生我的气吗？
钱妈妈的事，我真的不知情，要是我知道她会做这种事，一定早告诉姐姐了。”“过去的事，
不用再提了。”孟锦瑟淡淡打断，目光扫过宋清瑶精心打扮的妆容——描了细眉，涂了胭脂，
连耳坠都是新打的珍珠款，显然是想在宴会上吸引注意力。宴席还没开始，
贵女们都在花园里赏花。孟锦瑟找了个僻静的亭子坐下，
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高台——那是前世她被推下去的地方，高台下面是一片草地，
摔下去虽不会重伤，却足够让她出丑。“孟姐姐，你今日气色真好。”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，
是吏部尚书的女儿林婉儿。前世林婉儿曾提醒过她，让她小心宋清瑶，
可她那时只当林婉儿是嫉妒，还跟她闹僵了。孟锦瑟抬头，对她浅浅一笑，
指尖轻拍身旁的空位：“林妹妹要是不嫌弃，坐下来聊会儿？”林婉儿受宠若惊，连忙坐下，
跟她说起最近京里的新鲜事。两人正说着，宋清瑶忽然走了过来，不等她们邀请就坐在旁边，
伸手挽住孟锦瑟的胳膊，语气亲昵：“姐姐们在聊什么呀？也带我一个好不好？”她说着，
眼睛瞟向高台的方向：“姐姐，你看那边的玉兰开得真好，听说从高台上往下看，
能看见整个花园的景色呢，咱们一起去看看吧？”来了。孟锦瑟心里冷笑，
面上却不动声色：“既然妹妹想去，那咱们就去看看。”高台建在假山上面，
要走二十多级台阶。宋清瑶跟在她身后，脚步有些急，
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——显然是急着动手。前世就是在这里，宋清瑶假装脚滑，
从后面推了她一把。孟锦瑟走到台阶顶端，故意放慢脚步，就在宋清瑶伸手要推她的时候，
她突然脚下一踉跄，身体向后倒去。宋清瑶下意识伸手去扶，却被孟锦瑟顺势扣住手腕，
稍一用力便推了过去——“啊！”宋清瑶的惊叫声响彻花园，她从台阶旁边的斜坡滚下去，
正好摔进下面的泥潭里，浑身都沾满了污泥，发髻散了，头上还挂着几根水草，
狼狈得像个泥猴。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，议论纷纷。孟锦瑟快步走下台阶，
脸上满是“担忧”：“清瑶！你没事吧？怎么这么不小心，走路也不看着点？
”宋清瑶坐在泥潭里，气得浑身发抖，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，她只能强装大度，
声音带着哭腔：“是、是我自己不小心，没看清路。”“幸好只是摔进泥潭，
要是从高台上摔下去，那可就危险了。”孟锦瑟伸手把她拉起来，语气里的“庆幸”，
听在宋清瑶耳里却像嘲讽。就在这时，人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，是端王李睿来了。
他穿着一身月白锦袍，腰束玉带，手里拿着一把折扇，
看着就像个风度翩翩的公子——正是前世让她心动的模样。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？
”李睿走过来，目光先落在孟锦瑟身上，眼底闪过一丝惊艳。
今日孟锦瑟穿了一身淡青色衣裙，裙摆绣着暗纹，气质清冷，跟往日的娇柔判若两人。
“回殿下，舍妹不小心摔进泥潭了。”孟锦瑟微微屈膝行礼，语气恭敬却疏离。
李睿这才看向宋清瑶，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——显然是嫌弃她的狼狈模样。
“端王殿下...”宋清瑶委屈地开口，想要求安慰。
可孟锦瑟抢先一步说：“妹妹浑身都湿透了，要是再在这里待着，怕是要着凉。殿下，
不如让丫鬟先送妹妹去换身衣服？”李睿点头：“孟大**考虑得周到，就按你说的办。
”宋清瑶被丫鬟扶走时，回头狠狠瞪了孟锦瑟一眼，眼底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。宴席开始后，
孟锦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，不管别人投来的目光，只安静地喝茶。
她能感觉到李睿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，可她连眼皮都没抬——前世的情分，
早就被那场大火烧光了。酒过三巡，宋清瑶换了身衣服回来，走到孟锦瑟面前，
声音压得低低的：“姐姐，方才是不是你推我的？”孟锦瑟抬眼看她，声音不大，
却足够让旁边几桌的人听见：“妹妹这是说什么？难道你觉得，是我推你摔进泥潭的？
”宋清瑶被她问得一噎，脸色发白——她本来想私下质问，没想到孟锦瑟会当众说出来。
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，眼神里满是探究。
“我、我不是这个意思...”宋清瑶支支吾吾地说，“我只是觉得奇怪，
怎么好端端的就摔下去了。”“许是妹妹太心急想看风景，没看清脚下的台阶吧。
”孟锦瑟微笑着说，“毕竟那么多人都看着，要是我真推你，大家早就说了。
妹妹要是硬要说是我做的，反倒显得你不识好人心，还想诬赖我。”这番话绵里藏针，
既堵了宋清瑶的嘴，又让众人觉得宋清瑶是在无理取闹。旁边的几位夫人交换了个眼神，
看向宋清瑶的目光都带了些轻视。宋清瑶气得手指攥紧了帕子，
却只能强笑着说：“姐姐说的是，是我想多了。”她回到自己的位置，
心里又气又恨——孟锦瑟今日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，以前她只要装装可怜，
孟锦瑟就会顺着她，可现在却处处跟她作对。宴席结束后，孟锦瑟借口透气，
独自在回廊里走。她知道李睿一定会来找她——前世他就是这样，借着“关心”的名义，
跟她套近乎。果然，没走几步，身后就传来脚步声。“孟**，请留步。”孟锦瑟转身，
屈膝行礼：“参见端王殿下。”“不必多礼。”李睿走到她面前，手里的折扇轻轻敲着掌心，
“今日见孟**与往日不大一样，可是有什么心事？”“殿下说笑了，人总是会长大的，
性子变些也正常。”孟锦瑟垂着眼，不看他的眼睛——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露出恨意。
李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，又问：“听说前几日孟**落水了？可有大碍？”“劳殿下挂心，
已经没事了。”“那日你落水的时候，可曾看见什么特别的人，或是捡到什么东西？
”李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。孟锦瑟心里一紧——前世她落水时，
确实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从府里翻墙出去，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。当时她没在意，
现在想来，那个人很可能跟李睿有关。“那日我落水后就昏过去了，什么都没看见，
也没捡到东西。”她故意装出茫然的样子，“殿下为何这么问？难道府里丢了东西？
”李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，见她神色坦然，才笑道：“没什么，只是随口问问。
孟**要是想起什么，随时可以派人告诉我。”他转身离开时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，
眼底闪过一丝冷意——他总觉得，孟锦瑟好像知道了什么。孟锦瑟看着他的背影，
握紧了拳头。李睿果然在查落水那天的事，看来那个黑衣人，确实跟他脱不了干系。
离府的时候，一个小丫鬟突然跑过来，把一枚玉佩塞到她手里，小声说：“**，
这是有人让我交给你的，说你见了就知道。”孟锦瑟低头看那玉佩，质地温润，
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东西。她正想追问，贴身丫鬟碧珠匆匆跑过来，
压低声音说：“**，刚才我看见端王的人在问门口的侍卫，
打听你落水那天有没有捡到什么，还特意问了玉佩。”孟锦瑟的心猛地一跳，
握紧了手里的玉佩。李睿找的，难道就是这个？那送玉佩的人是谁？为什么要把玉佩给她？
她把玉佩放进袖袋里，对碧珠说：“别声张，咱们回府。”马车缓缓驶动，
孟锦瑟靠在软垫上，闭目沉思。这场棋局，已经开始了。前世她是任人摆布的棋子，这一世，
她要做执棋的人。第三章毒计暗藏回到孟府时，天已经擦黑了。孟锦瑟屏退所有人，
独自坐在灯下，把那枚玉佩拿出来放在桌上。玉佩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，
云纹雕刻得极为精细，边缘还有一个小小的“睿”字——是李睿的名字。“李睿在找的，
果然是这个。”她喃喃自语，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字，“可谁会把他的玉佩送给我？
”她想不出答案，只能把玉佩贴身收好——这或许是日后对付李睿的证据。夜色渐深，
院墙外忽然掠进一道黑影，悄无声息落在窗下。孟锦瑟猛地睁开眼，
手摸向枕下的匕首——那是她重生后特意让工匠打造的，小巧却锋利。“**莫惊，
是老奴秦妈妈。”黑影开口，声音压得很低。孟锦瑟松了口气，打开房门：“妈妈快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