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公，你什么时候回来？我炖了你最爱的鱼汤。”
“怎么不等我回来就先发消息？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陆承安。
是一个娇媚又带点得意的女声。
苏晚的心，在那一瞬间，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里。
今天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。
苏晚特意提前三个小时从花艺课上回来，在厨房里忙碌。
餐桌上铺着她新买的香槟色桌布，中间摆着一瓶醒了半小时的红酒，旁边是她亲手插的白玫瑰。
每一道菜，都是陆承安喜欢的口味。
清蒸石斑鱼，火候刚刚好，鲜嫩得能掐出水。
浓郁的菌菇汤，咕嘟咕嘟地在砂锅里冒着热气。
还有他最爱的，她妈妈亲手做的香肠，切成了薄片，油光水滑。
她解下围裙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。
晚上八点。
陆承安说他今天会早点回来，可现在连个信息都没有。
苏晚拿起手机，拨通了他的电话。
电话响了很久。
就在她以为要自动挂断的时候，接通了。
“喂？”
一个陌生的，年轻的女声。
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，和毫不掩饰的亲昵。
苏晚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。
她握着手机的指节泛起青白。
“……陆承安呢？”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。
那边的女人轻笑了一声，声音不大，却像一根针，精准地刺进苏晚的耳膜。
“哦，他去洗澡了。”
“你找他有事吗？我可以帮你转告。”
洗澡了。
这三个字，像一把淬了毒的铁锤，狠狠砸在苏晚的心上。
砸得她头晕目眩，五脏六腑都错了位。
苏晚没有说话，她能听到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。
电话那头似乎也安静了下来，像是在等待她的反应。
几秒钟后，那个女人又开口了，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和挑衅。
“你是……他太太吧？”
“承安跟我提过你，说你人很好，就是有点无趣。”
无趣。
苏晚脑子里嗡的一声。
为了这个家，她放弃了年薪百万的设计师工作，收起了所有锋芒和棱角。
她学插花，学烹饪，学茶道，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完美的、符合他期待的妻子。
五年。
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。
她得到的评价，就是“无趣”。
“你们结婚……是不是有几年了？”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。
“承安说，爱情都是有保质期的，褪了色的感情，就像嚼干了的甘蔗渣，没什么意思。”
苏晚死死咬着下唇，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。
她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巨大的羞辱和背叛感，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，让她无法呼吸。
她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场景。
凌乱的酒店大床，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，和她丈夫**的身体。
就在这时，电话里传来男人模糊的声音。
“菲菲，跟谁打电话呢？”
是陆承安。
是她爱了整整八年的丈夫。
那个女人娇笑起来：“你老婆呀，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喝鱼汤呢。”
短暂的沉默。
苏晚能清晰地听到水滴从他头发上落下的声音。
然后，是陆承安不耐烦的、冰冷的声音。
“苏晚，你闹够了没有？”
“我今晚公司有重要的应酬，回不去了，你自己吃吧。”
应酬。
多么完美的借口。
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接了电话，她可能还会傻乎乎地相信，会把一桌子菜热了又热，等到深夜。
苏晚忽然觉得很可笑。
她看着这一桌子精心准备的饭菜，看着摇曳的烛光，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讽刺。
她这么多年的付出，她小心翼翼维系的婚姻，原来就是个笑话。
“陆承安。”
苏晚开口了，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。
“你旁边的女人是谁？”
陆承安似乎愣了一下，随即语气变得更加不耐。
“跟你没关系，别胡思乱想。”
“我说了在应酬，这是客户。”
客户？
会跟客户一起洗澡的“应酬”？
苏晚笑了，笑声很轻，却带着无尽的悲凉。
“陆承安，我们认识八年，结婚五年。”
“我竟然不知道，你**到了这个地步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或许是没想到一向温顺的苏晚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苏晚深吸一口气，胸口那股窒息般的疼痛稍微缓解了一些。
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，城市的霓虹灯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块。
这个她曾经无比热爱的城市，此刻看起来却如此陌生而冰冷。
“陆承安。”
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说完这句，她没有等对方的任何回答，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，掉在地毯上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苏晚缓缓地蹲下身。
她伸出手，拿起那瓶价值不菲的红酒，没有用开瓶器，直接对着桌角狠狠砸了下去。
“砰！”
一声脆响。
瓶口碎裂，殷红的酒液混合着玻璃碴，溅了她一手。
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她举起残破的酒瓶，将剩下的半瓶红酒，尽数浇在了那盘她精心烹制的清蒸石斑鱼上。
然后是菌菇汤。
然后是香肠。
最后，她将酒瓶重重地砸在桌子中央，白色的玫瑰花瓣被染成了刺目的血红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站起身，走进卧室。
没有哭，没有闹。
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她打开衣柜，拿出行李箱。
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。
动作不疾不徐，有条不紊。
她只拿属于自己的东西。
衣服，首饰，书，还有她那些没来得及完成的设计稿。
至于陆承安送给她的那些名牌包和珠宝，她一样都没碰。
她嫌脏。
半小时后，她拖着一个行李箱，站在了玄关。
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用心布置了五年的家。
客厅里一片狼藉，空气中弥漫着饭菜和红酒混合的古怪气味。
就像她这段腐烂发臭的婚姻。
苏晚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褪了色的爱，不如不要。
她拉开门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夜风很冷，吹在她脸上，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。
她该去哪里？
她在这个城市，似乎已经没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。
父母在老家，朋友们也各有家庭。
她不想在这个狼狈的时刻去打扰任何人。
苏晚在路边站了很久，直到手脚都冻得麻木。
她拿出手机，在通讯录里翻了很久，最后，指尖停在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上。
周毅。
她的大学学长，也是她曾经的搭档。
毕业后，他开了一家小有名气的设计工作室，曾经不止一次邀请过她加入。
但为了陆承安，她都拒绝了。
她不知道现在找他合不合适。
但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。
苏晚犹豫了片刻，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。
电话几乎是秒接。
“苏晚？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朗又带着一丝惊喜的男声。
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，苏晚一直强撑着的坚冰，瞬间裂开了一道缝。
她的鼻子一酸，眼泪差点涌出来。
她用力吸了吸鼻子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。
“学长，是我。”
“这么晚打扰你，不好意思。”
周毅似乎察觉到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，语气立刻变得关切起来。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好。”
“你在哪？”
一连串的问题，让苏晚的防线彻底崩溃。
她再也忍不住，声音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哭腔。
“我……我从家里出来了。”
“我没地方去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。
“把你现在的位置发给我。”
周毅的声音沉稳而坚定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“站在原地别动，我马上过去接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