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有木觉得皇上的脾气愈发古怪了。
他这个首领太监,每天恨不得把脑袋系裤腰带上伺候。
寝衣不合身了,茶水的味道淡了,陛下平常最爱的凤梨酥,如今也嫌甜味太浓,不清香。
江有木有苦不敢说。
陛下忘了,他以前穿的寝衣,都是谢良娣一针一线缝出来的。
他吃的凤梨酥,也是谢良娣亲手揉了面做的。
自从三个月前,他下旨将谢良娣安置在偏远的郁金堂后,便像忘了这个人一般,再也没提起过。
只是在这些鸡毛小事上较真,也不知道和谁过不去。
江有木真怀念谢良娣在的时候。
陛下虽生性凉薄,喜怒无常。
但有良娣在身边陪伴着,陛下的情绪倒也稳定,多了点人味。
他还记得二皇子的抓周宴上。
二皇子咯咯笑着,左手抓了胭脂,右手抓了肚兜。
谢良娣气出了眼泪,撸起袖子就要打二皇子的**。
二皇子人小机灵跑开了,良娣一脸恨恨地追。
素来寡言冷淡的的陛下突然大笑起来。
他眉眼弯弯地将气喘的良娣拦腰抱住,笑完了又狠狠地亲了她一口。
在场的宫女皆红了脸。
江有木每每想起这个场景,都恨不得叹息。
都说当今帝后恩爱。
若放在七年前,到勉强算得上。
只是如今皇后回来,江有木冷眼瞧着帝后相处,怎么总有哪里不对劲呢?
一阵萧瑟的秋风卷了过来。
江有木回过神,赶紧给身边这位九五至尊披上外衣。
皇上却站住不动了。
他仰头,月光洒在他冷峻而轮廓深邃的脸上,映得他瞳孔深沉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江有木的眼皮突然一跳。
这月亮……今天是正月二十!
谢良娣的生辰啊。
他心下一沉,赶紧出声提醒:“陛下,皇后娘娘还在宫中等您呢。”
皇上收回视线,冷冷地点了头。
可步伐却朝着郁金堂的方向走。
坏了!
江有木急得团团转,却又不敢明说,只是试探着问:“陛下若要去探访故人,那奴才先让人过去通报一声?”
皇上脚步一顿,冷厉的目光扫过来:“谁说朕要去看她了?”
江有木苦着脸掌嘴。
皇上语气微微缓和:“朕之时忽然想起,郁金堂门前有两棵槐花树。”
“皇后素爱槐花,朕不妨绕路去为皇后取些。”
江有木笑容更僵了。
这深秋时节,槐花早就落净了。
他瞥了眼皇上的脸色,没敢说,只是默默地跟着。
郁金堂的大门前碎花满地,星星点点,宛如星子。
皇上立在碎花正中,突然开口:“她得知能留在宫中的时候,是什么反应?”
江有木的手心沁出了汗:“不用入道观,良娣……自然是欣喜的。”
他神色淡淡,却紧接着问:“有多欣喜?”
“欢欣雀跃……喜不自胜?”
皇上微不可见的弯了下嘴角,神色又冷了下来:“那朕冷了她这么多天,她为何不来寻朕?”
这……
江有木还没想好答案,皇上已经推开铜门,而后大步走了进去。
一阵秋风,枯黄的秋叶像老死的蝴蝶尸体,庭院寂寥,根本就没人住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