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六点，苏晴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，手里拿着两条裙子，举棋不定。
一条是香槟色真丝连衣裙，质感高级，剪裁优雅，是三年前她生日时周峰送的礼物，
花了将近八千块。另一条是藏蓝色针织套装，端庄稳重，但略显老气，
是去年参加学校教师节活动时买的。镜中的女人身材保持得依然窈窕，
只是眼角细密的纹路再厚重的粉底也遮不住了。她今年四十二岁，儿子周小帆即将小学毕业，
面临升初中的关键节点。“还没选好？”周峰推门进来，一边系着衬衫扣子，
“随便穿一件就行了，不就是吃个饭吗？”苏晴没接话，
只是默默把香槟色裙子往身上比了比。她知道，这不只是一顿饭那么简单。
今晚宴请的是育英中学招生办主任李茂才及其夫人。育英是全市公认最好的初中之一，
升学率年年稳居榜首，每年都有几十个学生考入全国知名的外国语学校高中部。而小帆，
距离育英的录取线还差那么一点点。就一点点。“就这条吧。”她最终选择了香槟色那条。
周峰说得对，不就是吃个饭吗？可她心里清楚，今晚这顿饭，
可能决定着儿子未来三年的求学之路，甚至更远。“妈，你们真要出去啊？”小帆探头进来，
手里还拿着游戏机。“作业写完了吗？”苏晴皱眉。“马上马上。”小帆吐了吐舌头，
又缩了回去。苏晴叹了口气。小帆聪明，但不够用功，成绩一直在中上游徘徊。
这次升学考试，语文和英语都不错，偏偏数学差了两分，与育英的录取线失之交臂。这两分，
成了苏晴心头的一根刺。“走吧，别迟到了。”周峰催促道。
苏晴最后检查了一遍手提包：补妆用品、钱包、手机，
还有那张薄薄的、却重如千钧的银行卡。这是她和周峰商量后准备的“应急资金”，
不多不少，正好五万。据中间人暗示，这是打通关系的“市场价”。她深吸一口气，
跟着周峰出了门。宴请地点定在城郊一家私房菜馆，环境清幽，包间隔音效果极好。
这是中间人特意安排的，说是“说话方便”。他们到的时候，李茂才和夫人还没来。
苏晴环顾包间，中式装修，红木家具，墙上挂着水墨画，角落里的香炉冒着袅袅青烟，
散发出沉静的檀香味。“这地方不便宜吧？”她低声问周峰。“一顿饭而已，
能把事情办成就值。”周峰整理了一下领带，看上去也有些紧张。六点半整，
李茂才夫妇准时到达。李主任五十岁上下，戴金丝眼镜，身材微胖，
穿着polo衫和休闲裤，看起来颇为随和。李夫人则打扮精致，一身名牌，
手上戴着一枚不小的翡翠戒指，笑容可掬。“李主任，李夫人，感谢赏光。
”周峰连忙起身相迎，苏晴也跟着站起来，挤出得体的笑容。“周总太客气了。
”李茂才笑着握手，目光在苏晴身上停留了一瞬，“这位是周太太吧？真年轻。”寒暄落座，
服务员开始上菜。菜是提前定好的，
都是店里的招牌：清蒸东星斑、黑松露焗龙虾、佛跳墙......每一道都价格不菲。
“太破费了。”李茂才摆摆手，语气却并无责备之意。“应该的，应该的。”周峰亲自斟酒，
“李主任，我敬您一杯，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。”酒过三巡，气氛渐渐热络起来。
周峰和李茂才聊着经济形势和教育政策，苏晴则陪着李夫人聊护肤和旅游。她注意到，
李夫人的目光不时扫过她手上的包和裙子，似乎在评估它们的价值。“周太太在哪里高就？
”李夫人状似随意地问道。“我在一家设计公司做财务，小公司而已。”苏晴回答。“哦，
那挺好的，工作清闲，有时间照顾家庭和孩子。”李夫人点点头，“不像我，
以前也在银行工作，后来老李说不缺我那点工资，就让我在家当全职太太了。
”苏晴笑着应和，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。她并非没有事业心，只是当年为了照顾小帆，
放弃了外派晋升的机会。“说到孩子，”周峰见时机成熟，切入正题，
“我们家小帆特别向往育英，这次考试就差两分，孩子难过了好几天。”李茂才放下筷子，
拿起餐巾擦了擦嘴：“差两分啊，是有点可惜。今年报考我们学校的学生特别多，
分数线比去年又高了三分，竞争很激烈啊。”苏晴的心沉了沉。“我们也知道育英门槛高，
”周峰陪着笑，“所以才想请李主任指点指点，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？
小帆这孩子真的很优秀，就是考试时紧张，发挥失常了。”李茂才沉吟片刻：“按规定，
差一分都不行。不过嘛......”他拖长了音调，“每年确实有几个特招名额，
给那些有特殊才能或者突出贡献的家庭的孩子。”苏晴和周峰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所谓的“突出贡献”，大家都心照不宣。“我们明白，”周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，
轻轻推到李茂才面前，“这是一点心意，就当是给学校建设做贡献了。
”李茂才瞥了一眼信封的厚度，没有伸手去接，反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：“周总，这不合适。
我们学校有规定，不能收家长的东西。”包间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。
苏晴连忙打圆场：“李主任清廉，我们佩服。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，跟学校没关系，
纯粹是私人交情。”李夫人这时笑着插话：“老李就是这样，太死板。”她转向苏晴，
“不过现在确实查得严，直接这样不太方便。”苏晴会意，
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银行卡：“那这样，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卡，跟我们家没关系。
密码是六个八，您看......”李茂才依然没有接，
只是看着周峰：“周总是做建材生意的？”“是，主要是室内装饰材料。”周峰回答。
“正好，我有个朋友最近在装修别墅，缺一批进口瓷砖。”李茂才慢条斯理地说，
“周总有没有门路？”周峰立刻明白过来：“有有有，意大利进口的，绝对高端，
价格好商量。”“那这样，我让我朋友直接联系你，你给他个优惠价，就当交个朋友了。
”李茂才微笑道，“至于孩子的事，我会关注一下特招名额的情况。”绕了一大圈，
终于达成了某种默契。苏晴暗暗松了口气，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屈辱。“我去下洗手间。
”她起身离席，需要一点空间喘口气。洗手间里，苏晴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，
忽然觉得有些陌生。她从没想过，自己会参与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。可是为了小帆，
她愿意做任何事。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小帆发来的消息：「妈，我作业写完了，
能玩会儿游戏吗？」她回复：「可以，但别玩太晚。」回到包间时，第二瓶茅台已经见底。
周峰脸色泛红，说话声音也大了些。李茂才依然保持着一贯的从容，
只是眼镜后的眼神更加深邃。“周太太回来了，”李夫人热情地拉她坐下，
“刚才正说到你呢。下周末我们几个朋友组织去温泉度假村，你要不要一起来？
都是教育系统的家属，可以交流交流育儿经验。”苏晴知道这是进一步巩固关系的邀请，
没有理由拒绝：“好啊，正好我周末有空。”“那就这么说定了。”李夫人满意地笑了。
宴席接近尾声时，李茂才看似不经意地提起：“对了，
你们知道王副市长的孙子也在我们学校吗？那孩子特别优秀，钢琴拿过全国奖。
”苏晴和周峰都听出了弦外之音——育英的学生家庭非富即贵。“我们小帆也会钢琴，
考了八级。”苏晴连忙说。“是吗？”李茂才点点头，“特长很重要，
现在的教育讲究全面发展。”离开餐厅时已经快十点。周峰喝了酒，由苏晴开车。夜色中，
城市灯火璀璨，车内却一片沉默。“应该没问题了。”最终还是周峰先开口，
“李主任收了卡，也答应帮忙了。”“嗯。”苏晴专注于路况，心里却五味杂陈。
“为了孩子，值得。”周峰像是在说服自己，又像是在安慰苏晴。回到家，小帆已经睡了，
书桌上还摊着作业本。苏晴走过去，轻轻整理好书本，关上台灯。
儿子熟睡的脸庞在夜灯下显得格外稚嫩。为了这张无忧无虑的睡颜，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。
一周后，苏晴如约参加了李夫人组织的温泉之旅。同行的有五六位女性，
都是教育系统相关人员的家属。她们开的车不是宝马就是奔驰，
手上的包包不是爱马仕就是香奈儿。相比之下，苏晴的奥迪和Coach包显得寒酸了许多。
“苏妹妹来了，”李夫人亲切地招呼她，“快来，给你介绍一下，这是刘太太，
她先生在教育局工作；这是张太太，她女儿去年保送了清华......”苏晴一一打招呼，
努力记住每个人的面孔和身份。这些女人表面上热情友善，
言谈举止间却透着一种无形的优越感。温泉池中，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。苏晴靠在池边，
的奢侈品款式、海外置业、孩子的国际夏令营......“你们家小帆准备报哪个夏令营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