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瞬间凝固。
林晚的脸上，血色一点点褪去，变得苍白。
她维持着那个前倾的姿势，看着江枫线条冷硬的侧脸，手足无措。
“江枫，你……”
江枫没有看她。
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红绿灯上，仿佛那跳动的数字是什么重要的东西。
“绿灯了，你该下车了。”
他的声音，没有一丝温度。
林晚的嘴唇动了动，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她默默地坐直身体，推开车门，走了下去。
高跟鞋踩在地上，发出的清脆声响，在江枫听来，却格外刺耳。
他没有立刻开车，而是通过后视镜，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。
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，身姿挺拔，步履从容，依然是那个光芒四射的设计师林晚。
可江枫却觉得，那个背影，无比的陌生和遥远。
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公司大楼的旋转门后，江枫才收回目光。
他发动车子，汇入车流。
一路上，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岳母在电话里说的话。
“一百万彩礼。”
“市中心的婚房。”
“你爸那个半死不活的厂子。”
原来，林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。
江枫对岳父的那个小加工厂有些印象，生产一些廉价的塑料制品，在这座一线城市里，早已是夕阳产业。
他一直以为，凭着岳父岳母的退休金和厂子的一点微薄收入，二老在老家过个安稳日子不成问题。
却没想到，已经被一个不争气的儿子，掏空到了这个地步。
江枫的心里，没有同情，只有一阵阵的发冷。
他掏出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喂，阿飞，帮我查个事。”
电话那头，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发小，陈飞，一个路子很野的**。
“哟，江大总监，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？说吧，查小三还是查情敌？”陈飞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戏谑。
“都不是。”江枫的语气很严肃，“帮我查查我岳父林建国的厂子，还有我那个小舅子林浩的全部情况。”
“财务状况，负债，林浩在外面有没有欠钱，越详细越好。”
陈飞在那边愣了一下，收起了玩笑的语气。
“……枫子，你家出事了？”
“暂时没有，但快了。”江枫的声音里透着疲惫，“尽快给我结果。”
“行，包在我身上。”
挂了电话，江枫的心情没有丝毫放松。
他有一种预感，陈飞查出来的结果，只会比他想象的更糟糕。
他把车开到公司地库，却没有马上下车。
他坐在驾驶座上，点了一根烟。
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，也让他得以短暂地喘息。
他该怎么办？
摊牌？
然后离婚？
他想到了父母。
他爸妈非常喜欢林晚，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。
尤其是他妈，逢人就夸自己儿子有福气，娶了个漂亮又能干的好媳-妇。
如果他们知道，这个好媳妇，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他们的儿子，算计他们江家的财产，两位老人会多伤心？
江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
这件事，不能闹大。
至少，不能在父母面前闹大。
他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，既能解决掉这个麻烦，又能把对所有人的伤害降到最低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一条微信消息。
发信人是苏晴，林晚的闺蜜，也是江枫的朋友。
【江大总监，中午有空吗？赏脸一起吃个饭？】
苏晴是个很特别的女人。
她和林晚是大学同学，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。
但她的性格，却和林晚截然相反。
林晚是温柔似水，苏晴就是热烈如火。
她是一家公关公司的老板，行事干练，雷厉风行，说话也向来直接。
江枫对她的观感不错。
至少，他觉得苏晴不像林晚那样，藏着那么多他看不透的心思。
他想了想，回复道：【有空。老地方？】
苏晴很快回了消息：【OK，十二点半，不见不散。】
江枫收起手机，掐灭了烟。
或许，从苏晴这里，他能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线索。
中午十二点半，江枫准时出现在了他们常去的那家私房菜馆。
苏晴已经到了，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。
她今天穿了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套裙，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，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十足。
看到江枫，她立刻放下手机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“来啦？坐。”
江枫在她对面坐下，服务员立刻过来点单。
苏-晴-把-菜-单-推-给-他：“你-来-点-吧，知-道-你-口-味-挑。”
江枫也没客气，点了几个两人都爱吃的菜。
等服务员离开，苏晴才身体前倾，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，开门见山地问道：“说吧，和我们家晚晚吵架了？”
江枫端起茶杯的手，顿了一下。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废话。”苏晴翻了个白眼，“她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了，哭得稀里哗啦的，说你不要她了，也不要孩子了。”
“我好说歹说才把她哄好。怎么回事啊你？五年了，感情这么好，怎么突然就要闹离婚了？”
江枫沉默了。
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苏晴说。
难道要告诉她，你的好闺蜜，正在处心积虑地算计我，想通过生孩子来谋夺我家产吗？
这话他说不出口。
不仅因为这太难堪，也因为，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。
那通电话，他没有录音。
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江枫含糊地说道，“就是……在孩子的问题上，我们有点分歧。”
“分歧？”苏晴挑了挑眉，“我听晚晚说，你很坚决地不要孩子，她都愿意为你放弃事业了，你还不肯松口？”
“江枫，不是我说你，你这就有点不男人了啊。”
“人家晚晚一个女人，都愿意为你生儿育女，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和牺牲，你一个大男人，在怕什么？”
苏-晴-的-话，句-句-都-站-在-林-晚-那-边。
江枫的心，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他原本还指望，苏晴能提供一些不一样的视角。
现在看来，是他想多了。
在苏晴心里，林晚永远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、柔弱的好姐妹。
“你不懂。”江枫不想再解释，只是疲惫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