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围城生隙戚星星蹲在阳台角落,指尖轻轻拂过白梅幼苗的叶片。
瓷盆是她跑了三个花鸟市场才找到的青釉款,据说和谢适隶老家院子里的那口老缸纹路相似。
三月的风还带着凉意,吹得她额前碎发飘起,
她抬头望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——晚上八点十七分,谢适隶又该不回来了。结婚三年,
她早摸清了他的习惯。应酬、加班、或是别的什么理由,这间市中心的江景公寓于他而言,
更像个偶尔落脚的酒店。戚星星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膝盖,转身进了厨房。
砂锅里炖着的排骨汤已经翻滚了两个小时,她记得谢适隶上次随口提过一句最近总觉得累,
特意加了些温补的食材。手机突然在茶几上震动起来,
屏幕上跳跃的“谢适隶”三个字让戚星星心头一跳,她快步走过去接起,
声音不自觉放软:“你今晚……”“星星,”谢适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
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却没等她把话说完,“曼妮回国了,刚出了点意外,
我得在医院守着,今晚不回去了。”戚星星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,指节泛白。苏曼妮,
这个名字像根细刺,埋在她心头三年,每次提起都能扎得她生疼。那是谢适隶的青梅竹马,
是他年少时差点就定下的未婚妻,若不是当年谢家突逢变故,她戚星星,
又怎么会有机会站在他身边。“她……严重吗?”戚星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,
可尾音还是忍不住发颤。“不算太严重,就是骨折了,没人照顾不行。”谢适隶的语气很淡,
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,“你别胡思乱想,也不用过来,省得添乱。”电话被匆匆挂断,
听筒里只剩下忙音。戚星星站在原地,手里还握着那部温热的手机,
厨房飘来的排骨汤香气突然变得有些刺鼻。她沉默了片刻,还是关掉火,将汤倒进保温桶里,
换了件外套,拿起车钥匙出了门。市一院的住院部灯火通明,戚星星凭着记忆找到骨科病房,
刚走到门口,就听到里面传来苏曼妮娇软的声音:“适隶,你这样守着我,星星不会生气吧?
其实当年若不是她父亲从中作梗,我们也不会……”后面的话戚星星没再听清,
她只看到谢适隶坐在病床边,微微侧着身,手里正帮苏曼妮削着苹果,
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,勾勒出熟悉的轮廓,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。
保温桶在手里变得越来越沉,戚星星站在走廊的阴影里,指尖冰凉。不知过了多久,
谢适隶终于从病房里出来,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戚星星时,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
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淡漠:“你怎么来了?不是让你别过来吗?”“我……给你炖了汤。
”戚星星把保温桶递过去,声音有些干涩,“也给苏**带了点。
”谢适隶看了眼那只粉色的保温桶,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没接,
只是淡淡道:“不用了,曼妮刚吃过东西。你先回去吧,这里有我就行。
”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,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。戚星星捏着保温桶的手紧了紧,
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,想说些什么,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就在这时,
戚星星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,屏幕上显示的“张阿姨”三个字让她心里一慌。
张阿姨是家里的老保姆,自从母亲身体不好后,一直帮着照看。她急忙接起电话,
张阿姨带着哭腔的声音瞬间传了过来:“**!不好了!老夫人她……她突然晕倒了,
现在正在抢救!你快回来啊!”戚星星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她抓着谢适隶的胳膊,声音带着哭腔:“适隶,我妈她……她在抢救,你陪我回去好不好?
”谢适隶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,沉默了几秒,
却还是轻轻推开了她的手:“曼妮这边离不开人,她一个人会害怕。
”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递给她,“你先回去,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,
钱不够就从这里刷。”那张黑色的卡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,像一块冰,
狠狠砸在戚星星的心上。她看着谢适隶转身重新走进病房的背影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。
她没有接那张卡,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医院,开车往家的方向赶去。一路上,
戚星星的手都在发抖,眼泪模糊了视线。她脑海里不断闪过母亲慈祥的面容,
想起早上出门时母亲还笑着让她多穿点衣服,想起母亲偷偷塞给她的那瓶钙片,
说谢适隶有骨质疏松,让她记得提醒他吃……可当她赶到医院时,
看到的却是盖着白布的母亲。张阿姨哭着告诉她,老夫人送到医院时就已经不行了,
最后还在念叨着她的名字,手里紧紧攥着那瓶没送出去的钙片。戚星星瘫坐在地上,
泪水无声地滑落,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般疼痛。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,直到天快亮时,
才麻木地站起身,安排母亲的后事。第二天晚上,谢适隶终于回了家。
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,不是她常用的那款,而是苏曼妮最喜欢的牌子。
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戚星星,他皱了皱眉:“怎么不开灯?你妈那边……处理好了?
”戚星星抬起头,眼睛红肿得像核桃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谢适隶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,语气不耐起来:“哭了一晚上?我知道你难过,
但也别像个泼妇一样无理取闹,我这几天也很累。”“无理取闹?”戚星星突然笑了起来,
笑声里满是悲凉,“谢适隶,我妈走的时候,你在陪苏曼妮,她手里还攥着给你买的钙片,
你知不知道?”谢适隶的脸色微变,却还是嘴硬道:“我不是故意的,
曼妮当时情况也不好……”“够了。”戚星星打断他的话,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阳台。
月光下,那些她精心照料的白梅幼苗,不知被谁踩得稀烂,泥土翻涌,
残枝断叶散落在瓷盆里,像极了她此刻的心。她没有回头,只是轻声说:“谢适隶,这三年,
我好像……白守了。”2锥心真相母亲的葬礼定在三天后,从早到晚都飘着细密的冷雨,
像是要把这世间最后一点暖意都浇透。戚星星穿着一身黑色的素裙,
手里紧紧攥着母亲的遗照,照片上母亲笑得温和,可她的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凉。
来吊唁的人不多,大多是母亲过去的老同事,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哀伤,
说了几句“节哀”便匆匆离开。她站在灵堂中央,像个被遗忘的木偶,
直到听到熟悉的脚步声,才缓缓抬起头。谢适隶来了,穿着一身黑色西装,头发梳得整齐,
只是眼底没有半分悲戚,反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。他走到灵前,象征性地鞠了三个躬,
然后走到戚星星身边,声音压得很低:“我待不了多久,曼妮那边还需要人照顾,
她今天情绪不太好。”戚星星看着他,嘴唇动了动,想说些什么,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,
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看着这个她爱了三年、嫁了三年的男人,
在她母亲的葬礼上,心里想的还是另一个女人。没过多久,谢适隶的手机就响了,
屏幕上跳跃的“曼妮”两个字格外刺眼。他没避讳戚星星,当着她的面接起电话,
语气瞬间软了下来:“怎么了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我马上回来,你别害怕。”挂了电话,
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,只是匆匆拍了拍戚星星的肩膀,转身就走。
戚星星看着他的车消失在雨幕里,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,顺着脸颊滑落,和眼泪混在一起,
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泪。灵堂里只剩下她一个人,还有母亲的遗照陪着她,
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的味道,沉闷得让人窒息。葬礼结束后,
戚星星回到了母亲住了大半辈子的老房子。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母亲在世时的样子,
沙发上搭着她织了一半的毛衣,茶几上放着没看完的报纸,阳台上还晾着她洗好的床单。
戚星星走进去,指尖轻轻拂过这些熟悉的物件,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。
她开始收拾母亲的遗物,想把这些充满回忆的东西好好收起来。打开母亲卧室的衣柜时,
她在最底层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旧铁盒,上面已经生了些锈。她好奇地打开,
里面没有贵重的东西,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纸和一份体检报告。体检报告的日期是一年前,
上面的诊断结果赫然写着“胃癌晚期”。戚星星的手猛地一抖,体检报告掉在地上,
她蹲下身,颤抖着捡起来,一行行地看着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
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她想起过去一年里,母亲总是说自己胃口不好,吃不下东西,
她以为只是老毛病,还让母亲多注意休息,却没想到母亲早已病入膏肓,还一直瞒着她。
她拿起那些信纸,最上面的一封是写给她的,字迹已经有些潦草,
看得出来母亲写这封信时身体已经很虚弱了。“星星,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
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。别怪妈妈瞒着你,妈妈只是不想让你担心,不想拖累你。
你嫁给谢适隶的时候,妈妈其实很担心,妈妈知道你喜欢他,可妈妈也知道,
他心里装着别人。当年谢家公司濒临破产,是妈妈匿名注资帮他们渡过了难关,
条件就是让谢适隶娶你。妈妈知道这样做不对,可妈妈只想让你有个依靠,
只想让你过得好一点。星星,妈妈对不起你,让你嫁给了一个不爱你的人。
如果有一天你累了,就离开吧,别委屈了自己。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,保佑你平安喜乐。
”信纸被戚星星的眼泪打湿,字迹变得模糊不清。她抱着那叠信纸,坐在地上嚎啕大哭,
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。原来她的婚姻,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,
一场用母亲的救命钱换来的、毫无意义的交易。她守了三年的婚姻,在谢适隶眼里,
不过是一场不得不履行的承诺。第二天一早,戚星星还没从悲伤中缓过神来,
就被网上的消息炸懵了。一条标题为“昔日千金戚星星父亲挪用公款,
丈夫谢适隶倾力掩盖”的帖子在网上疯传,
帖子里详细描述了“戚星星父亲当年如何挪用公款,导致公司破产,
谢适隶为了维护妻子的颜面,不惜动用关系掩盖真相”,还附上了一些所谓的“证据”。
一时间,戚星星成了人人唾骂的对象,网友们纷纷指责她“贪腐之女”“不知廉耻”,
甚至有人扒出了她的住址和联系方式,对她进行辱骂和骚扰。她的手机不停地响,
微信消息也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,有好奇询问的,有指责谩骂的,还有昔日的朋友发来消息,
说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,以后别联系了”。戚星星看着这些消息,只觉得浑身冰冷。
她知道,这一定是苏曼妮干的,除了她,没人会这么处心积虑地陷害她。
她想给谢适隶打电话,想向他解释,可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很久,终究还是放下了。她知道,
谢适隶不会信她的,在他眼里,她不过是个靠着家里、无理取闹的女人。没过多久,
谢适隶就给她打来了电话,语气冰冷得像寒冬的雪:“你现在立刻回家,有事问你。
”戚星星挂了电话,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家。一进门,就看到谢适隶坐在沙发上,
脸色阴沉得可怕,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叠文件。“是不是你做的?
”谢适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,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身上。“什么?”戚星星愣了一下,
没明白他在说什么。“公司的重要项目被人举报了,所有证据都指向你!
”谢适隶猛地站起身,拿起桌上的文件扔在她面前。“你看看!
这些举报材料上都有你的指纹,还有人看到你前两天去过公司的档案室!
是不是因为我没陪你参加你母亲的葬礼,你就故意报复我?”戚星星看着地上的文件,
上面确实有她的指纹,可她根本没去过公司的档案室,更别说泄露项目信息了。
“不是我做的,谢适隶,你相信我,我没有理由这么做。”她急忙解释,声音带着一丝恳求。
“没有理由?”谢适隶冷笑一声,一步步走到她面前,伸手掐住她的手腕,
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。“你母亲用那种手段逼我娶你,你以为我心里不清楚吗?
你是不是觉得我亏待了你,所以就想毁了我的公司?戚星星,你真让我恶心!
”“恶心”两个字像一把尖刀,狠狠扎进戚星星的心脏。她看着谢适隶眼底的厌恶和冰冷,
突然觉得无比可笑。她笑出了眼泪,声音哽咽:“谢适隶,我妈用救命钱换我嫁给你,
我守着这个空壳婚姻三年,就算再委屈,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毁你!你凭什么这么对我?
凭什么这么不信任我?”谢适隶被她的话噎了一下,眼神闪过一丝复杂,
可很快又被冷漠取代。他甩开她的手,戚星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,撞到了身后的茶几,
疼得她皱紧了眉头。“我不想再跟你废话,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,我们就离婚。
”谢适隶说完,转身就走,“砰”的一声,门被狠狠关上,
留下戚星星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。戚星星扶着茶几慢慢站起身,
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,疼得她冷汗直流。她以为是刚才撞到了,没太在意,
可疼痛越来越剧烈,她只好扶着墙,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。休息了一会儿,
疼痛还是没有缓解,她只好拿起手机,给自己的闺蜜林薇打了个电话,让她陪自己去医院。
到了医院,经过一系列检查,医生拿着化验单走了出来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:“恭喜你,
你怀孕了,已经六周了。不过你的孕酮值很低,需要卧床静养,不然很容易流产。”怀孕了?
戚星星愣住了,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,心里五味杂陈。她有了谢适隶的孩子,
这个她爱了三年、伤了她三年的男人的孩子。她原本以为,她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,
可这个小生命的到来,让她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。可一想到谢适隶对她的态度,
想到这段毫无意义的婚姻,她又陷入了绝望。如果她把怀孕的消息告诉谢适隶,
他会是什么反应?是会开心,还是会更加厌恶她?戚星星坐在医院的走廊里,
摸着自己的小腹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:离开这里,带着这个孩子,
远远地离开,再也不回来。她不想再待在这个让她痛苦的地方,
不想再面对谢适隶的冷漠和苏曼妮的陷害。她要为了这个孩子,好好活下去,
给孩子一个平静的生活。从医院出来,戚星星没有回家,而是去了林薇家。
林薇看着她憔悴的样子,心疼地说:“星星,你别再委屈自己了,谢适隶那个样子,
根本就不值得你爱。如果你想离开,我支持你。”戚星星靠在林薇的肩膀上,
轻声说:“薇薇,我怀孕了,我想离开这里,带着孩子好好生活。”林薇愣了一下,
随即笑着说:“好,我支持你!你想去哪里,我帮你安排。”有了林薇的支持,
戚星星心里踏实了很多。她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,
只带了一些必要的衣物和母亲的遗照、那叠信纸。她没有告诉谢适隶怀孕的消息,
也没有告诉他自己要离开,她只想悄无声息地走,彻底告别这个让她伤痕累累的过去。
收拾完东西,戚星星站在阳台上,看着那些被踩烂的白梅幼苗,心里一阵难过。
她找了个新的瓷盆,重新栽了一棵白梅苗,希望它能像这个孩子一样,在新的地方好好生长。
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,也不知道离开这里后,她能不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,但她知道,
她必须离开,为了自己,也为了这个孩子。3决绝远走戚星星在林薇家待了两天,
白天大多时候都在昏睡,夜里却总被小腹的隐痛惊醒。她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,
指尖轻轻划过,像是在跟里面的小生命对话:“宝宝,再等等妈妈,
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,到时候妈妈一定好好保护你。
”林薇帮她订好了去南方小镇的火车票,是三天后的凌晨,避开了人流高峰,
也避开了可能被谢适隶找到的风险。出发前一天,
戚星星突然想去谢适隶提过的少年时住的老巷看看。她记得他曾在某个深夜醉酒后说过,
老巷口有棵大槐树,夏天会开满白色的花,他小时候总在树下跟邻居家的猫玩。她想,
就当是跟这段感情做最后的告别吧。她没告诉林薇,自己打了辆车往老巷的方向去。
车子穿过繁华的市中心,越往老城区走,街道越窄,房屋也渐渐变得陈旧。下车时,
天空飘起了毛毛雨,戚星星撑起一把黑色的伞,慢慢走进老巷。巷子里很安静,
只有偶尔传来的自行车**和居民的说话声。她顺着墙根往前走,
果然看到了谢适隶说的那棵大槐树,只是现在不是夏天,树枝光秃秃的,显得有些萧瑟。
她站在树下,想起谢适隶醉酒时的模样,他靠在她肩上,声音含糊地说:“星星,
其实我小时候挺孤单的,只有那只流浪猫愿意跟我玩。”那是她三年婚姻里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