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雨碎金章(2019年,江城体育场)江城的六月,暴雨像砸漏的铅桶,
把体育场的草皮浇得泛着油光。赛前两小时,球员通道的休息室里,
陈霄正对着手机屏幕调整耳机,镜头里母亲的脸带着化疗后的苍白,却笑得温柔:“霄霄,
妈今天能在线看直播,你别紧张,踢你自己的球就好。”“妈,你要是累了就关了,别硬撑。
”陈霄攥着手机,指腹蹭过屏幕上母亲鬓角的白发。母亲肺癌晚期确诊半年,
为了让她接受最好的治疗,他把人送到了瑞士,每月的费用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积蓄,
还欠着俱乐部一笔预支薪水。“听说这场赢了就能冲超?妈等着看你在中超赛场进球呢。
”母亲抬手擦了擦眼角,又赶紧摆手,“不说了,你赶紧热身,别耽误事。”挂了电话,
陈霄把手机塞进装备包,转身就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——是队友小林,
手里拿着两瓶功能饮料,递给他一瓶:“霄哥,刚才看到王总在通道口转悠,眼神不对,
你一会儿小心点。”小林比陈霄小两岁,是队里少数敢跟他说真心话的人,“昨天训练完,
我听见他跟教练说‘这场得按我的意思来’,你……”“我知道了。”陈霄打断他,
拧开饮料灌了一口,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,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。
他从小在足球场上长大,教练老郑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“足球不掺假,掺了假的球,
踢着没劲,看着恶心”。现在老郑退休了,球队被王霸接手,一切都变了味。下午三点,
比赛准时开始。江城队穿着红色球衣,像一团火冲进绿色的草皮。陈霄作为前锋,
一开场就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——第12分钟,他接中场传球,
带球突破对方两名后卫,在禁区外一脚远射,球擦着门柱外侧偏出,
看台上立刻响起惋惜的呼声。他跑回半场,抬头看向贵宾席,王霸正靠在椅背上,
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戒指,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。比赛进行到第38分钟,
对方球员在禁区内手球,裁判判罚点球。陈霄站在点球点前,深吸一口气,助跑、射门,
球稳稳地射进左下角,1-0!看台上的欢呼声差点掀翻体育场的顶棚,
有人扯着嗓子喊“陈霄!龙国足球的明天!”,声音混着雨声钻进他耳朵里,
21岁的少年忍不住咧嘴笑,虎牙在雨水中泛着亮。他跑向场边,
对着摄像机比了个“1”的手势——那是给母亲的信号,告诉她自己进球了。
中场休息时,王霸的助理突然闯进休息室,把陈霄叫到走廊。王霸正站在窗边抽烟,
烟蒂扔了一地。“小陈啊,”他转过身,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,“下半场别太拼,
让对手赢三个,赛后给你这个数。”王霸伸出五根手指,“五十万,
够你妈在国外治半年病了。”陈霄的笑容瞬间僵住。五十万,
确实能解燃眉之急——母亲下个月的治疗费用还没凑齐,医院已经发了两次催款通知。
但他想起母亲刚才的期待,想起老郑的话,想起看台上那些喊着他名字的球迷,
心里的那点动摇很快就消失了。“王总,球得凭本事踢。”他攥紧拳头,指甲掐进掌心,
留下几道红印。王霸的脸立刻沉下来,手指戳在陈霄胸口:“小子,别给脸不要脸。
你妈住院的医院,我认识院长;你租的房子,房东是我亲戚。想毁了自己,
还是想毁了你全家?”他凑近陈霄耳边,声音压得很低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,
“你要是不听话,不仅你妈没发治疗,这球队,你也别想待了。”下半场比赛开始,
雨势更急了。陈霄明显感觉到队友的配合变得生疏——本该传给自己的球,要么传偏,
要么故意放慢速度。第70分钟,江城队获得单刀机会,陈霄带球突入禁区,
对方门将弃门出击,他本可以轻松推射空门,
却在最后一刻被身后的后卫铲倒——他重重地摔在泥水里,左腿传来钻心的疼。
他抬头看裁判,对方却故意避开他的目光,摇了摇手,示意“比赛继续”。“裁判瞎了吗?
!”看台上有人愤怒地喊,小林冲过来想扶他,却被对方球员拦住。陈霄咬着牙站起来,
一瘸一拐地走回半场,王霸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:“不踢就让你永远滚出足坛。
”他看向贵宾席,王霸正端着茶杯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接下来的十分钟,
陈霄拖着伤腿在场上跑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第85分钟,对方球员在禁区外远射,
江城队门将扑救失误,球进了,2-2!看台上的球迷安静了一瞬,
随即又响起“加油”的喊声。陈霄深吸一口气,带着球再次冲向对方禁区,
就在他准备射门时,裁判吹响了终场哨——不对,比赛时间还没到!他看向记分牌,
明明还有三分钟,却被裁判强行结束了比赛。最终比分定格在2-3,江城队输了。
球员们低着头走进通道,王霸迎面走来,拍了拍获胜球队教练的肩膀,
笑着说“合作愉快”,路过陈霄时,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。看台上的球迷渐渐散去,
暴雨里只剩下陈霄一个人,跪在草皮上,任凭雨水混着眼泪往下淌。他的左腿已经肿得老高,
泥水浸透了球衣,贴在身上又冷又重。三天后,陈霄接到医院的电话,
是母亲的主治医生:“陈先生,您母亲的化疗被暂停了,因为之前的担保方突然撤回了担保,
没人愿意承担后续费用。”陈霄的手一抖,手机差点掉在地上:“担保方?
不是王总旗下的公司吗?怎么会撤回?”医生沉默了几秒:“对方说,您违反了‘约定’,
所以他们不再提供担保。”陈霄攥着手机冲到俱乐部,却被保安拦在门外:“王总说了,
你被永久封杀了,以后别再来。”他想冲进大门,却被保安死死按住,“陈先生,
别为难我们,我们只是打工的。”陈霄看着俱乐部的大门,
曾经他在这里训练、领奖、庆祝胜利,现在却像一个陌生人,被拒之门外。
那晚他骑着电动车去医院,雨还在下,路灯在积水里映出破碎的光。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,
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侧面冲过来——他只听到刺耳的刹车声,然后是左腿传来的剧痛,
像有无数把锤子在砸骨头。他从电动车上摔下来,滚到路边,意识模糊前,
他看到轿车里下来一个人,戴着黑色口罩,正是王霸的私人司机。那人走到他身边,
踢了踢他的腿,低声说:“王总说了,这是给你的教训。”再次醒来时,
陈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,吊在半空中。护士走进来,
递给他一份诊断书:“陈先生,您的左腿粉碎性骨折,神经严重受损,
医生说……此生无法再进行高强度运动,建议放弃足球生涯。”陈霄接过诊断书,
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。他摸出手机,
片:第一次踢比赛的合影、进球后的庆祝、和母亲在球场边的**……他一张一张地删除,
最后停在那张他举着足球、在雨里微笑的照片上,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,
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。眼泪滴在手机屏幕上,晕开一片水雾,他突然笑出声,
笑着笑着就哭了——他的足球梦,碎了。第二章三年磨刃(2020-2022年,
康复院与东南亚)康复院在城郊的山脚下,四周种满了樟树,
空气里总飘着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味道。陈霄住的病房是双人间,对面床住着一个老头,
每天都在听收音机里的足球比赛解说,声音开得很大。“小伙子,你也是踢球的?
”有天早上,老头突然问他,手里还拿着一个旧足球,“我年轻的时候是省队的守门员,
后来伤了膝盖,就退役了。”陈霄没说话,只是看着窗外。他来康复院已经一个月了,
每天的康复训练像酷刑——医生会用力掰他的左腿,疼得他浑身冷汗,
好几次他都想放弃,想就这么躺着,再也不管什么足球、什么复仇。有次训练,
他疼得把枕头砸在墙上,护士进来收拾时,递给他一杯热牛奶:“陈先生,
楼下的周爷爷找你。”周爷爷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,总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,
每天坐在院子里看报纸,身边放着一个旧藤椅。陈霄拄着拐杖走到院子里,
周爷爷朝他招手:“来,坐。”他递过来一份报纸,
体育版头条是“王霸当选龙国足协副主席,将推动青训改革”。陈霄的手指攥得发白,
周爷爷却笑了:“我知道你是谁,也知道你经历了什么。”陈霄猛地抬头,眼里满是警惕。
周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照片,照片上是一群穿着球衣的孩子,“我年轻的时候也踢足球,
后来当了国际足联的纪检官员。十年前,我揭露了东南亚假球网络,结果被人陷害丢了工作,
老伴也气得中风,现在还在楼上躺着。”他指着照片里的少年,“这个是我,
当年差点进国家队,可惜啊,一场假球毁了全队。”那天下午,
—比如俱乐部财务报表的审计盲区;国际足联的反腐流程——需要哪些证据才能立案,
如何保护证人。“你以为王霸只在江城搞事?他的手早就伸到东南亚了,
去年有个泰国球员拒绝踢假球,被人打断了腿,现在还在轮椅上。”周爷爷的声音沉下来,
“你要是只想躲在这里疼,那就白受这罪了;要是想报仇,我教你怎么干。”从那天起,
陈霄开始了“魔鬼训练”。每天早上五点起床,
先做两小时康复训练——医生会用仪器**他的腿部神经,电流穿过皮肤时,
疼得他牙齿都在打颤,但他咬着牙不吭声,心里想着母亲的期待,想着周爷爷的话。
训练结束后,他跟着周爷爷学足球法规,厚厚的《国际足联纪律准则》被他翻得卷了边,
上面写满了笔记。下午自学数据分析,他下载了近五年的联赛数据,
对着电脑分析哪些比赛的控球率、射门次数异常,哪些球员的表现突然下滑。
晚上看比赛录像,研究假球的战术漏洞——比如明明能赢的比赛,
却在最后十分钟故意丢球。有次康复训练,陈霄的左腿突然抽筋,疼得他倒在地上,
冷汗浸湿了训练服。周爷爷走过来,蹲在他身边,递给他一块毛巾:“我当年被陷害的时候,
也想过自杀,觉得这辈子都完了。但后来我想通了,我不能就这么算了,那些搞假球的人,
还在祸害足球,我得跟他们斗到底。”他拍了拍陈霄的肩膀,“疼就喊出来,别憋着,
但别放弃。”陈霄看着周爷爷的眼睛,里面满是坚定,他点了点头,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,
继续训练。2020年底,陈霄的左腿拆了石膏,但走路还是一瘸一拐。
他听从周爷爷的建议,化名“陈曦”——去掉“霄”字的雨字头,
像要甩掉那场浇透他人生的暴雨。他伪装成球探,去东南亚的低级别联赛考察球员,
实则收集王霸的假球证据。第一站是泰国曼谷。他住在一个廉价酒店里,
每天去看当地的业余比赛。在一场曼谷队对清迈队的比赛里,他看到一个叫阿勇的球员,
在禁区里故意踢飞点球——当时曼谷队1-0领先,只要这个点球进了,
就能锁定胜局,但阿勇的射门却高出横梁两米多。赛后,陈霄跟在阿勇身后,
递给他一瓶水:“你刚才那脚球,踢得太假了。”阿勇脸色一变,
想走却被陈霄拉住:“王霸给你多少钱?够**妹的学费吗?”阿勇的身体一僵,
转头看向陈霄,眼里满是惊讶。原来陈霄来之前,
已经查过阿勇的资料——他妹妹得了白血病,需要巨额治疗费,而王霸正是利用这一点,
威胁他踢假球。陈霄拿出自己攒的五万块,塞到阿勇手里:“这钱你先拿去给妹妹治病,
我帮你收集王霸的证据,以后再也不用踢假球了。”阿勇看着手里的钱,
眼泪掉了下来:“你……你真的能帮我?王霸的人很凶,之前有个球员想反抗,
被他们打断了肋骨。”“我能。”陈霄的语气很坚定,“但我需要你的帮助,
告诉我王霸在泰国的假球操盘手是谁,还有你们的聊天记录。”那天晚上,
阿勇把王霸在泰国的假球操盘手联系方式告诉了陈霄,
还给他看了自己和王霸的聊天记录——里面全是关于“控分”“贿赂裁判”的内容,
比如“这场要让清迈队赢两个”“裁判已经打点好了,放心踢”。接下来的一年,
陈霄跑遍了东南亚:在马来西亚吉隆坡的一家**里,他假装赌球,
录下王霸的手下和赌徒交易的视频。当时有个赌徒怀疑他的身份,
故意问他“你知道这场球的内幕吗?”,陈霄假装紧张,说“我就是个小赌徒,
听别人说的”,还故意输了几百块,才打消了对方的怀疑。在越南胡志明市的一家俱乐部里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