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重逢之痛门开了。进来一个人。林舟抬眼，看了一眼，然后低头，继续翻手里的简历。
他今天面试了十七个人，每一个都长得差不多，简历也写得差不多。男的穿西装，
女的穿套裙，脸上都挂着一模一样的笑，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他有点累。“请坐。
”他头也不抬地说。对面的人拉开椅子，坐下。动作很轻，椅子腿和地面摩擦，
发出一点轻微的“刺啦”声。然后就没声了。很安静。林舟拿起笔，在纸上画了个圈。
他准备开始说那一套他已经说了十七遍的开场白。什么“感谢你来我们公司面试”，
什么“请先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”，都听腻了。他清了清嗓子，刚要开口。
对面的人先说话了。“林舟。”那声音。林舟画画圈的手停住了。笔尖悬在纸上，
一滴墨水慢慢晕开，像个小小的黑色的太阳。他猛地抬头。三年了。苏晓。
她比三年前瘦了点，头发长了，烫了点小小的卷，披在肩上。还是穿着套裙，黑色的，
衬得她皮肤更白。她没化妆，或者说，化了一点很淡的妆，但林舟一眼就能看出来。
他记得她不化妆的样子，记得她眼角那颗小小的痣。她就那么看着他，眼睛里没什么情绪，
就那么看着。好像他们昨天才见过，而不是三年前，在那个下着雨的车站，
她头也不回地上了火车。“好久不见。”她又说，声音有点干。
林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，有点疼，又有点麻。他把手里的笔放下，
笔和桌面碰了一下，“嗒”。“好久不见。”他也说，声音平得像一碗水。
他拿起桌上的简历，那份刚刚被他画了个圈的简历。封面上写着两个打印出来的字：苏晓。
他盯着那两个字，看了好几秒。然后他翻开来，一页一页地看。他看得特别慢，
像是在检查什么重要的文件。其实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。他脑子里乱哄哄的，
全是三年前的事。那时候他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，穷得叮当响，一个月工资除了吃饭交房租，
剩下的钱都给她买礼物。她说她想去国外看看，想去学设计。他笑着说，好啊，我陪你。
她只是笑，不说话。后来她拿到了录取通知书。那天晚上，她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。
他吃得很香，还开了瓶啤酒。他说，到了那边，好好照顾自己，钱不够了跟我说。她还是笑，
眼睛红红的。第二天，他就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。“我们分手吧。”没有解释，没有原因。
就这么五个字。他疯了一样给她打电话，关机。他冲到她家，人去楼空。他跑到火车站，
只看到一列开往远方，慢慢变成一个点的火车。他站在站台上，雨下得很大，
把他浇得浑身湿透。他没感觉冷，就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块，风一吹，呼呼地响。现在，
这个人就坐在他对面。离他不到两米。他终于把简历翻到了最后一页。然后他合上，
把它轻轻地放在桌子中间。“苏**，”他说，声音很客气，客气得有点假，“你的简历，
我看了。”2面试风波苏晓的手放在膝盖上，手指绞在一起。她能感觉到林舟的目光，
像针一样，扎在她脸上。她以为自己准备好了。回国前，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。
在街上偶遇，在朋友的聚会上碰到。她想过自己会怎么笑，怎么装作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。
她从没想过会是这样。他坐在桌子后面，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，打着一丝不苟的领带。
他不再是那个穿着白T恤，在出租屋里给她煮泡面的男孩了。他变了，
眉眼间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沉稳，或者说，冷漠。他是面试官。而她，是求职者。这处境，
比她想象过的任何一种都更难堪。“谢谢你。”她低声说，喉咙有点发紧。林舟没说话。
他靠在椅背上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。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很有压迫感。他看着她，也不说话，
就这么看着。办公室里很安静，只能听到空调“呼呼”的风声。
苏晓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响，咚，咚，咚，像要蹦出嗓子眼。她今天穿这身衣服，
是特意为了面试买的。有点小，领口比她平时穿的要低一点。她坐下的时候，总觉得不自在。
现在被林舟这么一看，她更不自在了。她下意识地想拉一拉衣领，但又忍住了。不能动，
一动就输了。“三年前，”林舟终于开口了，声音不大，但在安静的房间里，
每个字都特别清楚，“你说你去深造。伦敦艺术大学。世界顶尖的设计学院。
”苏晓的指甲掐进了手心。他居然还记得。“是。”她回答。“学得怎么样？”林舟问，
语气像是随便聊聊家常。苏晓愣了一下。这个问题，超出了面试的范畴。
面试官不应该问这个。她抬起头，对上林舟的眼睛。他的眼睛很深，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，
像一潭深水。她准备好的答案卡在喉咙里。
那些关于“开阔了眼界”“提升了专业能力”的套话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“还行。
”她最后只能吐出这两个字。“还行？”林舟的嘴角勾了一下，但那不是笑，
更像是一个嘲讽的弧度，“苏**，你的简历上写着，你在伦敦只待了一年。后面两年，
是空白期。你的解释是，‘个人原因，回国休养’。能具体说说吗？是什么‘个人原因’，
需要休养这么久？”他的语速不快，一句一句，像是在审问。苏晓的脸白了。
她最怕别人问起这段时间。那两年，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。项目失败，签证到期，
奖学金被取消。她从一个前途无量的留学生，变成了一个非法滞留的打黑工的。
她在餐厅洗过盘子，在服装厂缝过扣子，住过最便宜的地下室，吃过快过期的面包。这些，
她能说吗？她怎么说？她看着林舟，看着他那张冷漠的脸。她忽然觉得特别委屈。三年前，
是她自己选的路。她以为前面是康庄大道，结果是个坑。她一个人在坑里爬了两年，
浑身是伤，好不容易爬出来了。现在，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，把她伤口上的疤，
一片一片地揭下来。“是……身体不太好。”她撒了个谎，声音都在抖。林舟盯着她，
看了很久。然后他拿起桌上的水杯，喝了一口水。玻璃杯和桌面碰撞，
发出“叩”的一声轻响。“身体不好？”他放下水杯，“我看你气色不错。
”3过去的阴影办公室里的温度好像一下子降了好几度。苏晓觉得后背有点发凉。
林舟的每一个字，都像冰雹一样砸在她身上。她以为他会骂她，会质问她，
为什么三年前那么狠心。但她没想到，他会用这种方式。用一种公事公办的，礼貌的，
却比任何辱骂都更伤人的方式，把她钉在原地，让她动弹不得。他不是在问她，
他是在羞辱她。苏晓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。“林总监，
”她把称呼改了，刻意拉开距离，“如果这个问题和我的专业能力无关，
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？”她这是在反击。这是她唯一能做的。她不能在这里，在这个房间里，
被他剥得干干净净。林舟听到“林总监”这个称呼，眉毛挑了一下。他笑了。
这次是真的笑了。他身体微微前倾，双手撑在桌子上，看着她。“当然可以。”他说，
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，“不过，我们这个岗位，需要员工有很强的抗压能力，
和稳定的情绪管理能力。毕竟，我们要面对很多突发状况，和一些……不太愉快的过去。
如果连自己的过去都无法坦然面对，我怎么相信你能处理好公司的工作呢？
”他把“过去”两个字咬得很重。苏晓的心沉了下去。她明白了。
他根本不是想了解她的情况。他就是要逼她，逼她难堪，逼她出丑。她攥紧了拳头，
指甲陷进肉里，疼得她有点清醒。她不能输。如果今天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，
那她就真的输了。输得一败涂地。她抬起头，迎上他的目光。“我的过去，确实有些不愉快。
”她一字一句地说，“但正因为如此，我才比任何人都更懂得珍惜现在。我知道什么是失败，
所以我会更努力地去争取成功。我知道什么是失去，所以我会更牢牢地抓住机会。这，
就是我的优势。”她说完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这是她能想到的，最体面的回答。
林舟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。他又靠回了椅背上，表情重新变得冷漠。他看着她，
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人。办公室里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就在这时，
苏晓的肚子不合时宜地“咕噜”叫了一声。声音不大，但在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见的房间里，
响得惊人。苏晓的脸“刷”的一下，红透了。从脸颊一直红到脖子根。
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她太紧张了，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一杯咖啡，现在又饿又窘迫。
林舟也听到了。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。那丝裂痕很短暂，快得像幻觉。他的嘴唇动了动，
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后还是没说。他只是拿起桌上的笔，在纸上随便划拉了两下。
“时间差不多了。”他说，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，“今天就先到这里吧。你回去等通知。
”“等通知。”这四个字，就是面试的死刑判决。苏晓站了起来，动作有些僵硬。
她想再说点什么，想挽回一下，但她知道没用。他的决定，不会变了。她弯下腰，
想去拿自己放在椅子边上的包。因为弯腰的动作太急，她套裙的侧边开叉裂得有点开，
露出一大截光洁的大腿。她感觉到了林舟的目光，像火一样，烫在她的腿上。
她手忙脚乱地拿起包，直起身子，不敢再看他。“谢谢林总监给我面试机会。”她低着头，
声音小得像蚊子哼。然后她转身，快步走向门口。她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，
一秒钟都不想多待。4锁门之谜她的手刚碰到门把手，身后传来林舟的声音。“等一下。
”苏晓的身体僵住了。她背对着他，停在那里，一动也不敢动。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，
已经全被冷汗浸湿了。还想怎么样？羞辱得还不够吗？她咬着下唇，心里一阵发苦。
“你的笔。”林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，“掉在地上了。”苏晓低头一看，果然，
她用来填面试登记表的那支圆珠笔，滚到了脚边。刚才起身的太匆忙，把它带掉了。
她没有弯腰去捡。她只是站在那里。林舟也没再说话。他就那么看着她的背影。
她穿着黑色的套裙，腰身收得很好，勾勒出纤细的腰线。头发盘了起来，
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。那里很光滑，在办公室的灯光下，泛着一点点柔和的光。三年前，
他最喜欢吻的地方就是那里。他记得她脖子很敏感，他一碰，她就会缩着脖子笑，
像只被挠了痒痒的猫。现在，那个背影，看起来那么熟悉，又那么陌生。“你自己捡，
还是我帮你捡？”他开口，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。
这个问题很奇怪。一支笔而已。苏晓的心跳又开始加速。她知道，这已经不是关于一支笔了。
这是他的又一个圈套，又一个陷阱。他就是要看她出丑，看她服软。如果她弯腰，
又会像刚才一样，走光。如果她不弯腰，就显得她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，还摆架子。
她进退两难。她慢慢地，慢慢地转过身。林舟已经站了起来。他绕过办公桌，
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。他很高，比她高了半个头。他走过来的时候，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。
苏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，后背抵在了冰冷的门板上。退无可退。林舟在她面前站定。
他离她很近，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。不是什么浓烈的香味，
就是很清爽的，像雨后松林的味道。这个味道，陌生又熟悉。她低下头，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她的视线只能落在他的胸口，看到他衬衫上第二颗纽扣。那颗纽扣是黑色的，很别致。“笔。
”林舟又说。他的目光往下移，落在了地上那支不起眼的圆珠笔上。然后，
他的目光又慢慢往上，从她纤细的脚踝，到笔直的小腿，
到刚才因为弯腰而暴露出的大腿弧线，最后，停留在她有些慌乱的脸上。他的眼神很直接，
不加掩饰。像一个猎人，在审视自己的猎物。苏晓的脸更红了。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看透了，
从里到外，**。她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包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空气凝固了。
时间仿佛也停了下来。林舟伸出手。苏晓浑身一僵，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。
但他的手没有碰她。他的手越过她的肩膀，落在了她身后的门锁上。“咔哒。”一声轻响。
门，被他从里面反锁了。5心结难解“你干什么！”苏晓惊叫出声，伸手就去推他。
但男女力气悬殊，她的手拍在他结实的胸膛上，就像棉花一样，毫无作用。林舟纹丝不动。
他只是垂下眼，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。“干什么？”他重复她的话，
嘴角又勾起那种嘲讽的笑，“苏晓，你问**什么？三年前，你上火车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，
你会问我这个问题？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把重锤，狠狠地砸在苏晓的心脏上。
她的动作停住了。手还推在他的胸前，却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。“我……”她张了张嘴，
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是啊，她有什么资格问他干什么？当年她走得那么决绝，
连一句解释都没有。现在他锁个门，又算得了什么？林舟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，
心里那股压抑了三年的怒火，和另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，一起翻涌了上来。他想看她哭，
看她求饶，看她后悔。他抓住了她推在他胸前的手。她的手很凉，还在微微发抖。
“你的简历说，你单身。”他盯着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问，“这是真的吗？”这个问题，
比刚才所有的问题都更尖锐，更私人。苏晓的心猛地一颤。“是。”她回答，声音很轻，
但很清晰。“为什么？”林舟追问，“像苏**这样优秀的女性，在伦敦待了三年，
会没人追？还是说，你看不上他们？”他的话里，充满了尖酸的讽刺。苏晓的眼圈红了。
她觉得鼻子里发酸，有眼泪想涌上来。她用力忍着，不能哭，哭了就真的输了。
“和你没关系。”她咬着牙说。“没关系？”林舟笑了，他捏着她的手腕，稍微用了一点力，
“你回来，进我公司的竞争对手面试，然后又跑到我这里来面试。苏晓，你告诉我，
这叫没关系？”他全都知道。苏晓的脑袋“嗡”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他调查她。
他早就知道她回来了。他知道她去过哪里，做过什么。今天这场面试，从头到尾，
就是他为她准备的一个局。一个羞辱她的局。她所有的侥幸，所有的准备，都成了一个笑话。
眼泪终于忍不住了，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，砸在他的手背上。滚烫的。“你放开我。
”她哭着说，声音都在发抖，“求你了，你放开我。”林舟看着她的眼泪，
心里那股报复的**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忽然就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密密麻麻的，
说不出的心疼。他好像……做得有点过火了。他松开了手。苏晓立刻像受惊的小鹿一样，
往后缩，缩到了墙角，离他远远的。她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，样子狼狈不堪。
林舟站在原地，看着她，心里乱成一团。他以为他会很爽。他等这一天，等了三年。
他想象过无数次她跪在地上哭着求他原谅的样子。可真到这一刻，他看到的，
只是一个缩在墙角哭得发抖的，瘦弱的女孩子。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。他转过身，
走回办公桌，拉开抽屉，从里面拿出一包纸巾，扔在了桌上。“擦擦。”他头也不回地说，
声音有些沙哑。苏晓没动，还在小声地哭。林舟听着那压抑的哭声，心里烦躁得要命。
他抓起桌上的烟盒，抽出一根，点上。烟雾缭绕，模糊了他的脸。他很久没抽烟了。
自从当了这个破总监，他就戒了。现在，他又抽上了。6烟味回忆烟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。
苏晓的哭声渐渐停了。她抬起头，透过模糊的泪眼，看着林舟的背影。他的肩膀很宽，
西装撑得很挺括。他夹着烟，动作有些陌生。他以前不抽烟的。他说，抽烟对身体不好，
以后要养家糊口，不能把钱浪费在这种地方。那时候，她笑着说，知道了，林大管家。现在，
他抽烟了。也是，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还和以前一样。她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，
擦干了脸上的眼泪。鼻子有点堵，她吸了吸鼻子，声音很轻。“对不起。”她低声说。
不知道是为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歉，还是为三年前的事道歉。林舟掐灭了烟。只抽了一口，
就呛得他有点咳嗽。“你的专业能力，还不错。”他转过身，看着她，
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漠，“简历上的作品集，我看了。有几个想法很大胆。
”苏晓愣住了。她以为他会继续羞辱她，或者直接让她滚蛋。她没想到，
他会突然开始评价她的专业能力。“谢谢。”她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“但是，
”林舟话锋一转，“你的情绪管理能力，一塌糊涂。抗压能力，也很差。一个面试，
就能把你逼哭。这个岗位，你不合适。”他下了最后的判决。冷静，客观，
不带一丝个人感情。就像在处理一件不合格的产品。苏晓的心，彻底凉了。她知道，
没希望了。彻底没了。她点点头，声音很平静：“我明白了。”她拉开椅子，
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，放进包里。动作很慢，很从容。好像刚才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人，
不是她一样。她收拾完东西，最后看了林舟一眼。“林舟，”她说，“三年前的事，对不起。
今天，也打扰了。祝你……前程似锦。”说完，她转身，走到门边，拧开门锁，拉开门，
走了出去。没有一丝留恋。门被轻轻地带上。“砰。”办公室里，又只剩下林舟一个人。
他站在原地，看着那扇关上的门，很久都没动。桌上，她用过的那两张纸巾，揉成一团，
静静地躺在那里。上面还带着泪水的湿痕。他走过去，拿起那一小团纸，攥在手心。
纸是软的，还是温的。他忽然觉得，自己才是那个最可笑的人。他以为自己是胜利者，
可以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。结果呢？他把自己搞得一团糟，
心里堵得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。他输了。输得一败涂地。他拉开抽屉，
想把那团纸扔进去，却怎么也松不开手。他拉开自己的手机，
点开一个备注为“王总”的联系人。电话很快接通了。“喂，小林啊，什么事？
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中年男人的声音。“王总，”林舟的声音很沉，
“今天下午面试的那个设计师，苏晓。”“哦，我想起来了，小姑娘挺漂亮的，简历也不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