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拿着银票，给自己的嫁妆添了几样像样的东西，老实巴交地等着出嫁。
大婚前夜，陈氏把我叫到房里，耳提面命。
「滚远点，别在这碍眼！」
「没看见我正在为语嫣进宫的事烦心吗，你听得懂吗你？」
自然是听不懂的，可我要是不站在这碍她的眼，她又得骂我没有规矩了。
闻言唯唯诺诺地道：「那……女儿先退下了。」
我磨磨蹭蹭地退到门外，耳朵里却将她们母女在屋里的谈话，听得一清二楚。
「母亲，姐姐这一嫁，怕是……前途堪忧啊。」
「哼！一个庶女，大字不识几个，我跟她说句话都嫌费劲！」
「话倒也不能这么说，女儿听说，那林修远虽身子不好，却极为孝顺，姐姐嫁过去，至少不会受婆母的气。」
「那活儿，随便请个婆子都能干！语嫣，你我都是金枝玉叶，将来你要嫁入皇家，还能缺婆子伺候？」
「那姐姐若是守了寡，可怎么办？」
「哎呀！嫣儿，你别一口一个姐姐的叫，给她脸了！说白了，她就是我苏家养的一条狗！我让她嫁，她就得嫁！让她守寡，她就得守一辈子！」
「哦……」
我听得嗤之以鼻。
守寡？我还不想嫁给他呢！
可谁让我没有一百两银子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呢？
要不然，我早就找那个小厮私奔去了。
谁料，苏语嫣的一句话，吓得我的心脏怦怦直跳。
「那不如，母亲把姐姐送给安王殿下吧？」
「听说王爷府上正缺个知冷知热的，姐姐既然这么温顺听话……我出五百两！」
我听到这话，顿时眉头一皱。
五百两？？？
第一个反应就是，她有五百两，为什么不直接给我？
尚书府白养了我十几年，当牛做马使唤，反倒要赚一笔大的？？？
更何况，陈氏还拿着我卖绣品的钱，少说也有几十两银子了。
万万没想到，陈氏想都没想，竟然拒绝了！
「那不行！阿月虽然这不好那不好，但好歹顶着我苏家庶女的名头！」
「就算将来她守寡了，给她一口饭吃还是养得起的！」
我闻言，大大地松了口气。
我谢谢她，谢谢她全家！
差点，就让我跳出火坑了呢！
陈氏喝了口茶，嘴上没有把门的。
「等她嫁过去，克死了林修远，我就让她在国公府守着，替语嫣你博个好名声！」
「她要是听话，我就让她在国公府青灯古佛一辈子。她要是不听话，我就说她不守妇道，让国公府把她沉塘，一了百了！」
苏语嫣试探着问了一句：「那国公府要是不同意呢？」
陈氏：「不同意？一个无权无势的寡母，还敢跟我尚书府作对？再说了，外头的人只会说她苏家女儿贞烈，谁会管她是死是活……」
我就知道，在陈氏心里，我就是个用完就丢的工具。
虽然，我今年才刚及笄。
不过许是从未抱有任何幻想，我倒是不生气。
只叹，苏语嫣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，鬼主意就是多，三两句话，哄得陈氏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。
正思忖间，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，随即是一个茶杯落地的声音。
我闻声从门后探出脑袋来，吃了一惊。
那向来端庄得体，仪态万方的嫡母陈氏，竟然把滚烫的茶水泼到了苏语嫣的脸上。
我那如花似玉的妹妹脸上瞬间红了一片……
「怎么了怎么了……」
下人们听到声音，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。
陈氏立在那，脸上表情纹丝不动，仿佛刚才又是出主意，又是被烫伤毁容的不是她女儿。
而我，却是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跶出来了。
陈氏睨着我，眼神冰冷，淬着毒。
睨着我，一字一顿地问我。
「是啊，阿月，你说这是怎么了呢？」
我一时语塞：「我……」
这家伙，就是笃定我要替她背这个黑锅！
半晌才道：「是女儿不小心，没站稳，撞到了母亲，才让热茶洒到了妹妹脸上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