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知语的身体僵硬了一瞬。
只有一瞬，快得几乎无法捕捉。
但陈默看见了。
他靠在衣架上，双臂环胸，像个局外人。
“你先来，还是我先来，老婆？”他轻佻地问。
秦知语没有理他，她走到门前，伸出纤细的手指，轻轻触碰那行血字。
冰冷的触感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嘴唇翕动。
“没有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但清晰、坚定。
门没有任何反应。血字依旧悬浮在那里。
一秒。
两秒。
十秒。
陈默嘴角的笑意加深了。
“看来门不同意你的答案。”
秦知语的脸色更白了。她猛地回头，视线如刀，剐在陈默脸上。
“你闭嘴。”
“嘘。”陈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“时间不多了。”
空气中响起轻微的“咔咔”声。
是墙壁在移动。
两侧挂满衣服的墙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，向中间挤压。
空间真的在缩小。
压迫感扑面而来。
秦知语的呼吸开始急促。她再次转向门，似乎想重新回答。
“没用的。”陈默懒洋洋地说，“门只要第一个答案。”
墙壁的移动还在继续。原本三米宽的衣帽间，现在只剩下不到两米七。
气氛变得凝重。
“现在轮到我了。”
陈默走到门前，学着秦知语的样子，伸出手指。
他的指尖在触碰到血字的瞬间，一股奇异的感觉涌入脑海。
不是电流，也不是面板。
而是一种……共鸣。
他听到了很多声音。
嘈杂混乱像是几百个人在他耳边同时尖叫。
杀了他……
骗子！你该死！
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骗我……
尖锐的剧痛猛地刺穿了他的太阳穴。
陈默闷哼一声，身体晃了晃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秦知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，带着一丝警惕。
陈默没有回答。他强忍着头痛，试图分辨那些声音。
他发现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秦知语身上时，那些嘈杂的声音就会减弱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个清晰、冰冷、毫无波澜的女声。
这个男人很危险。
他的眼神，像在评估猎物。
必须尽快摆脱他。
陈默愣住了。
这是……秦知语的心声？
他能听到她心里在想什么？
这就是那个所谓的“初始身份”带来的附加品？读心术？
一个骗子，拥有了读心术。
这他妈的是何等的讽刺。
陈默压下心头的震惊，重新看向门上的问题。
你杀过人吗？
他想起了那张从高楼坠落的、绝望的脸。
想起了那滩浸染了整条街道的血。
他间接害死了她。
这算不算，杀人？
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口。
“杀过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像一片羽毛落地。
门上的血字，瞬间消失了。
紧接着墙壁移动的“咔咔”声也停了。
第一个问题通过了。
秦知语猛地看向他，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……一丝探究。
他承认了？为什么？在这种地方暴露自己的底牌，是愚蠢的行为。
他到底是什么人？
陈默听着她的心声，觉得有些好笑。
底牌？
他烂命一条，哪有什么底牌。
他只是……不想再对自己撒谎了。
衣帽间里恢复了短暂的平静。
但气氛比之前更加诡异。
两个人一个被判定为“撒谎”，一个被证实为“杀人犯”。
临时的夫妻，此刻成了最危险的陌生人。
秦知语默默地退到了衣帽间的另一头，与陈默保持着最远的距离。
她靠着墙，闭上眼睛，似乎在休息。
但陈默能“听”到，她的内心，正像一台超级计算机，在疯狂地分析着刚才发生的一切。
门的判定标准是什么？法律定义？还是个人认知？
我说‘没有’，是基于法律。我没有亲手杀人。
他说‘杀过’，很可能他背负的是间接的人命。
所以门的‘诚实’，是基于自我认知。
这个男人，对自己是个杀人犯这件事，深信不疑。
陈默静静地听着。
不得不承认，这个女人的脑子转得极快。
只通过一个问题，就推断出了游戏的核心规则。
滴答滴答。
不知道哪里来的钟表声，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又一个小时过去了。
门上再次浮现出新的血字。
第二个问题：你，爱过谁吗？
这个问题，比上一个更加诛心。
这一次秦知语没有立刻行动。她睁开眼，看向陈默。
“你先。”她说。
让他先试探。看看我的推断是否正确。
陈默听着她的心声，扯了扯嘴角。
利用我？
行啊。
他走到门前，毫不犹豫地开口。
“没有。”
干净利落的两个字。
门上的血字，再次消失。
通过了。
墙壁纹丝不动。
秦知语的眼神闪烁了一下。
真的没有？还是说，他连自己都骗过去了？
不根据上一个问题的逻辑，这是他的真实认知。他认为自己，从未爱过任何人。
陈默能感觉到她的视线，像X光一样，试图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。
“轮到你了老婆。”他转过身，靠在门上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
秦知语的脸色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挣扎。
爱？
多么奢侈的词。
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张脸。
严厉的父亲，懦弱的母亲，还有那个……被她亲手送进地狱的男人。
那是爱吗？
还是利用？是愧疚？是交易？
她自己也分不清楚。
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如果再不回答，墙壁会再次开始移动。
秦知语闭上眼，再睁开时，眼中只剩下决然。
她走到门前。
“没有。”
她说出了和陈默一样的答案。
然而——
“咔咔咔……”
墙壁移动的声音，再次响起。
比上一次，更快更急。
“撒谎。”陈默轻声说，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秦知语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她扶着墙，才勉强站稳。
她撒谎了。
连她自己都不知道，原来在内心深处，她承认自己……爱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