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日之后,我彻底安分了。
不敢再砸东西,不敢再发脾气,每天规规矩矩地待在锦绣阁里,扮演一个温顺乖巧的替身。
萧獗偶尔会来,大多数时候只是坐一坐,看看我,什么也不说。
有时候,他会让我换上一些特定的衣服。
那些衣服的款式都很素雅,颜色也是清淡的月白、水蓝。
我知道,那大概是他那位亡妻喜欢的风格。
我一一照做,毫无怨言。
他让我做什么,我就做什么。
他给的赏赐,我也照单全收。
我的小金库,越来越充实。
我每天最大的乐趣,就是关起门来数我的宝贝。
那些冰冷的金银珠宝,似乎比任何东西都能给我安全感。
姐姐苏清没有再来过。
我派人悄悄去打听过。
父亲的病,时好时坏。
家里依旧很拮据。
苏清为了给父亲买药,接了更多抄书的活儿,没日没夜地写,眼睛都熬红了。
我让人匿名送了些银子过去。
我知道,如果让她知道是我的钱,她一个子儿都不会要。
送钱的小厮回来跟我说,苏家把钱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。
苏清说,他们苏家,不食嗟来之受。
我听完,气得半天说不出话。
这个榆木脑袋!
死要面子活受罪!
我气归气,却也无可奈何。
我总不能撬开她的嘴,把银子给她灌下去。
日子就在这种平静又压抑的氛围中,一天天过去。
直到那天,宫里来了圣旨。
皇帝要在宫中举办百花宴,邀请了京中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。
摄政王萧獗,自然在受邀之列。
而我,作为他后院里唯一的主子,也要一同前往。
这是我第一次要以摄政王女人的身份,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我有些紧张。
秋月比我还紧张,提前好几天就开始为我准备衣物首饰。
“主子,这次百花宴非同小可,各家夫人**都会出席,您可千万不能被比下去了。”
“这件云锦宫装怎么样?配这套东珠头面,最是端庄大气。”
我看着那套华丽的服饰,摇了摇头。
“太张扬了。”
我叫秋月取来一套水蓝色的衣裙,和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。
秋月一脸不解。
“主子,这也太素净了些……”
“就这个吧。”
我不想太引人注目。
而且,这个风格,萧獗应该会喜欢。
果然,宴会当天,萧獗看到我的装扮,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。
他朝我伸出手。
我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,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。
他的手掌,宽大而温热,带着一层薄薄的茧。
这是我第一次,与他有如此亲密的接触。
我的心,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。
我赶紧低下头,掩饰自己的失态。
宫里的宴会,极尽奢华。
琼浆玉液,歌舞升平。
我跟在萧獗身边,目不斜视,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但,我是萧獗带来的女人。
这个身份,注定了我不可能被忽视。
无数道目光,或好奇,或嫉妒,或轻蔑,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。
我能听到一些夫人**们的窃窃私语。
“那个就是摄政王新纳的宠妾?”
“听说是前朝罪臣的女儿,没什么家世背景。”
“长得也不怎么样嘛,寡淡得很,王爷怎么会看上她?”
“嘘,小声点!你没发现吗?她跟过世的王妃娘娘,长得有几分像。”
“原来是个替身啊……那可就没什么意思了。”
这些话,一字不漏地传进我的耳朵里。
我面无表情,心里却在冷笑。
替身?
替身好啊。
当替身才有钱拿。
我巴不得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替身,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了。
然而,麻烦还是主动找上了门。
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,端着酒杯,摇曳生姿地朝我们走来。
是安阳公主,皇帝的亲妹妹。
也是京城里,人尽皆知的,爱慕萧獗的女人。
“王爷。”
安阳公主的目光,黏在萧獗身上,仿佛要将他吞下去。
萧獗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,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。
安阳公主也不在意,目光一转,落在了我身上。
她的眼神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鄙夷。
“这位就是苏妹妹吧?”
“早就听闻妹妹国色天香,今日一见,果然……名不虚传。”
她嘴上说着恭维的话,语气里的嘲讽,却谁都听得出来。
我微微屈膝:“见过公主。”
“妹妹不必多礼。”
安阳公主笑着扶起我,手指却在我手臂上,狠狠地掐了一下。
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,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。
“听说妹妹出自书香门第,想必也是才华横溢了?”
她这是要逼我出丑。
谁不知道我苏锦,胸无点墨。
我还没想好怎么应对,萧獗却突然开口了。
“公主。”
他的声音,依旧是冷的。
“她不善诗词。”
安-阳公主一愣,随即笑道:“王爷这般护着,倒是让本宫更好奇了。”
“今日百花宴,以花为题,不如就请苏妹妹即兴赋诗一首,也让我们开开眼界,如何?”
她这是铁了心要让我下不来台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我紧张得手心冒汗。
作诗?
我连首完整的唐诗都背不下来,还作诗?
这不是要我的命吗?
我求助地看向萧獗。
他却只是端起酒杯,慢悠悠地品着,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。
我心里一凉。
他这是……打算看我笑话?
也是。
我不过是他花钱买来的一个玩意儿,他凭什么要为了我,得罪皇帝的亲妹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