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人。
林陌的瞳孔猛地一缩，死死地盯着张伟。
“你……说什么？”他的声音干涩沙哑，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。
张伟脸上的嘲弄更深了。
“我说你是外人，听不懂人话吗？”
他凑近林陌，压低了声音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：
“你真以为你是我爸的儿子？别搞笑了。”
“你不过是我爸妈当年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野种！”
“要不是因为你跟我哥长得有几分像，你连进我张家门的资格都没有！”
野种……
跟我哥长得像……
信息量太大，林陌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。
他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，天旋地转。
什么叫……跟你哥长得像？
张伟不是他唯一的弟弟吗？
他哪来的哥哥？
看着林陌失魂落魄的样子，张伟得意地笑了起来。
他就是要彻底击垮这个碍眼的“大哥”。
这么多年，父亲总是拿林陌来跟他比较，说他不如林陌懂事，不如林陌能干。
他早就受够了！
现在，父亲死了，这个家，他说了算！
“怎么？不信？”张伟直起身，声音也大了起来，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。
“妈，你来告诉他，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！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李娟。
李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，眼神躲闪，不敢去看林陌。
“小伟，别胡说！你大哥他……”
“大哥？”张伟冷笑一声，打断了她的话，“他算哪门子的大哥！一个占了我亲哥位置的冒牌货而已！”
冒牌货！
林陌猛地站起身，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。
“张伟，你把话说清楚！”
“说清楚？”张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好啊，今天我就让大家伙都听听清楚！”
他指着林陌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
“我本来有个亲哥哥，叫张明。可惜，在我哥五岁那年，掉进河里淹死了！”
“我爸妈怕被人说闲话，影响我爸当时在厂里的晋升，就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长得跟我哥很像的孩子回来，顶替了我哥的身份！”
“那个孩子，就是你，林陌！”
“你根本就不姓张！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！”
轰！
林陌的脑子彻底炸开了。
他不是张家的儿子。
他是个替代品。
一个……死去的人的影子。
这四十年来，他所珍视的亲情，他所守护的家庭，从一开始，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。
他以为的家，只是一个牢笼。
他以为的亲人，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工具。
怪不得……
怪不得父亲临终前会说“别怪我”。
怪不得母亲总是对他忽冷忽热。
怪不得张伟从小就敌视他，排挤他。
怪不得遗嘱上，他一无所有，只换来一句“好自为之”。
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这个家的人！
他只是一个用来堵住悠悠众口的工具！
现在，工具老了，没用了，自然就可以被随意丢弃。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林陌突然笑了起来。
他笑着笑着，眼泪就流了下来。
他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傻瓜。
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，还心甘情愿付出一辈子的傻瓜！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
“原来……是这样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，眼神空洞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。
客厅里的长辈们面面相觑，窃窃私语。
这个惊天大瓜，让他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。
王丽看着林陌失魂落魄的样子，心里别提多痛快了。
她早就看这个“大伯”不顺眼了。
一个外人，凭什么在家里指手画脚？凭什么让公公婆婆高看一眼？
现在好了，真相大白，看他以后还怎么有脸待在张家！
她走到张伟身边，挽住他的胳膊，得意洋洋地对林陌说：
“林陌，现在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？”
“既然你不是张家的人，这房子，你就没资格住了。”
“我给你三天时间，收拾你的东西，滚出去！”
滚出去。
林陌缓缓抬起头，空洞的眼神里，渐渐燃起了一簇火苗。
那火苗很小，却带着焚尽一切的疯狂。
他看着王丽那张刻薄的脸，又看了看张伟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。
心，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。
也硬了起来。
既然你们不仁，就别怪我不义。
既然你们亲手撕碎了这层虚假的亲情，那我也没必要再顾念什么旧情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胸腔里的那股郁结之气，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。
他擦干眼泪，脸上的悲伤和绝望瞬间褪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。
“这房子？”
林陌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你说的是这栋房子吗？”
他环顾着这间他住了几十年的屋子，一砖一瓦，一草一木，都曾是他用心血浇灌的。
张伟不耐烦地皱起眉，“废话！不是这栋是哪栋？林陌，我警告你，别想耍花样！这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爸的名字，现在我爸死了，这房子就是我的！”
“哦？是吗？”
林陌慢悠悠地站起身，走到客厅的电视柜前。
他拉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，从一堆杂物里，翻出了一个用牛皮纸袋包裹着的东西。
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尘，不紧不慢地打开。
里面，是一本有些泛黄的房产证。
他将房产证摊开，举到张伟面前。
“你确定，这房产证上，写的是爸的名字？”
张伟不屑地瞥了一眼，刚想开口嘲讽，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凝固了。
只见那本房产证的“房屋所有权人”一栏，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：
林陌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！”
张伟一把抢过房产证，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名字，眼睛瞪得像铜铃。
“这不可能！这绝对是假的！我爸的房产证明明锁在保险柜里！”
“你爸保险柜里的那本，是假的。”林陌的声音平淡无波，却像一把重锤，狠狠砸在张伟的心上。
“二十年前，我拿出所有积蓄，又跟朋友借了一笔钱，才买下了这套房子。当时爸说，家里还没分家，房子写在我名下不合适，容易让邻居说闲话，就让我先把房产证放在他那里保管。”
“他说，等他百年之后，这房子自然还是我的。”
林“陌”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，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更深了。
“我当时信了。但我留了个心眼，交给他保管的，是我去补办的房产证。而这本真的，我一直自己收着。”
“没想到，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。”
整个客厅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反转给震住了。
张伟和王丽的脸，瞬间变得惨白。
他们最大的依仗，那套价值数百万的房子，竟然……竟然是林陌的！
这怎么可能！
“你……你胡说！”王丽尖叫起来，指着林陌的鼻子骂道，“你这个白眼狼！骗子！我们家养了你四十年，你竟然算计我们！”
“算计？”林陌冷笑一声，“跟你们比起来，我这点手段，算得了什么？”
“你们把我当成一个死人的替身，当成一个免费的长工，榨干了我四十年的心血，最后连一分钱都不想给我，还想把我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。”
“到底是谁在算计谁？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字字诛心。
王丽被堵得哑口无言，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李娟瘫坐在沙发上，浑身发抖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：“作孽啊……真是作孽啊……”
林陌不再看他们。
他走到门口，指着外面，对张伟和王丽说：
“现在，轮到我了。”
“我给你们三天时间。”
“收拾你们的东西，从我的房子里，滚出去！”
张伟的身体晃了晃，几乎站立不稳。
他看着林陌那张冷漠的脸，第一次感到了恐惧。
他发现，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“大哥”，好像……变得不一样了。
那双眼睛里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与忍让。
只剩下冰冷的恨意，和……深不见底的陌生。
李娟突然从沙发上冲了过来，一把抱住林陌的腿，嚎啕大哭。
“小陌啊！你不能这么狠心啊！我们好歹养了你四十多年啊！”
“就算我们有错在先，你也不能把我们赶出去啊！你爸他尸骨未寒啊！”
她一边哭，一边用头去撞林陌的腿，企图用亲情和道德来绑架他。
林陌低头看着这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。
这个他叫了四十年的“母亲”。
他的心里，没有一丝波澜。
心死了，就不会再痛了。
他缓缓抬起脚，想要挣脱她的束缚。
就在这时，李娟像是想起了什么，猛地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疯狂。
“林陌！你别逼我！”
“你真以为我们对你没有一点恩情吗？你忘了你当年那场大病是谁救的你吗？”
“要不是我们花了血本给你找来那味稀有的药材，你早就没命了！你现在拥有的一切，都是我们给的！”
稀有的药材？
林陌的脑海中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。
他好像确实在十几岁的时候，生过一场差点要了他命的重病。
当时他高烧不退，昏迷了好几天。
后来，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株草药，给他熬了汤。
喝下去之后，他才慢慢好了起来。
难道……那件事还有什么隐情？
看着林陌脸上闪过的疑惑，李娟知道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她擦了擦眼泪，从地上爬起来，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。
“想知道那是什么药吗？”
“想知道你的命是怎么捡回来的吗？”
“你把房子还给我们，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！”
“一个……关于你亲生父母的秘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