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一】我嫁给陆沉渊的第一百天,在他的私人庄园里,一场盛大的慈善晚宴正在举行。
作为陆太太,我穿着高定礼服,挽着他的手臂,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衣香鬓影中。
我的妆容精致到每一根睫毛,我的微笑标准到可以写进教科书。我的任务,
也是我这份年薪九位数工作的核心KPI——替他挡桃花。“陆总,久仰大名,
我是星辉娱乐的张总,这是我的女儿,刚从国外回来,一直很仰慕您。”我上前一步,
恰到好处地挡在陆沉渊身前,对他举起酒杯,笑容温婉得体:“张总您好,
沉渊今晚喝得有点多,这杯酒我替他敬您。令爱真是年轻漂亮,气质出众。
”张总的笑意僵在脸上,他女儿眼里的光也暗了下去。陆沉渊低头看我,
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,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。这是赞许的信号。
我回以一个完美的“职业假笑”。我们是合作伙伴,是雇主与员工。他付钱,我办事。
我们的婚姻协议厚达百页,条款清晰,权责分明。其中A类条款第一条:在公开场合,
乙方(我,苏然)有义务维护甲方(陆沉渊)的家庭形象,以合法、合规、合理的方式,
劝退所有对甲方有非分之想的异性。三年来,我做得很好。我的年终奖金次次都是最高档。
我处理过娇蛮任性的千金**,应付过楚楚可怜的十八线女星,
甚至还有手段高明的商业女强人。她们无一例外,都在我温和而坚定的壁垒前败下阵来。
我以为,这份工作我会一直干到合同期满,拿着足够我挥霍几辈子的钱潇洒走人。
直到白薇薇的出现。她是陆沉渊的青梅竹马,是整个上流圈子公认的,
唯一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。如果不是三年前她执意出国深造,此刻站在陆沉渊身边的,
应该就是她。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纱裙,长发及腰,脸上不施粉黛,
却比场内任何一位精心打扮的名媛都要引人注目。她看起来不像一朵桃花,
更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。她一出现,全场的焦点都变了。
连一直对我客气有加的陆家老太太,都立刻撇下我,满脸疼爱地拉住了她的手。“薇薇,
你可算回来了!快让奶奶看看,瘦了!”白薇薇的目光越过众人,精准地落在了陆沉渊身上,
然后,又像受惊的小鹿一样,瞥向我,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和疏离。高手。
我在心里下了定义。陆沉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,但我能感觉到,他挽着我的手臂,
肌肉有瞬间的僵硬。这是他第一次,因为一个女人,在我面前流露出细微的情绪波动。
我的警报系统瞬间拉响。【二】晚宴的重头戏是慈善拍卖。陆沉渊以我的名义,
拍下了一颗名为“深海之心”的蓝宝石项链,价格三千万。主持人高声宣布:“恭喜陆总,
为陆太太拍下这份独一无二的爱意!真是羡煞旁人!”台下掌声雷动,闪光灯亮成一片。
我配合地露出羞涩又幸福的微笑,依偎在他身边,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和艳羡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的心跳和我的表情一样,平稳无波。协议规定,
所有以我名义购入的奢侈品,在协议结束后,都将无条件归还甲方。这不过是工作道具而已。
项链被送到我面前,陆沉渊亲自为我戴上。冰凉的宝石贴着我的肌肤,
他温热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我的脖颈,引来一阵细微的战栗。“很美。”他低声说,
语气听不出情绪。“谢谢陆总。”我公式化地回答。他看了我一眼,眼神有些复杂,
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片深海般的平静。就在这时,白薇薇端着一杯红酒走了过来。“沉渊哥哥,
”她的声音又轻又软,像羽毛一样挠着人的心,“好久不见。”她完全无视了我,
一双清澈的眼睛里,满满当当的都是陆沉渊。陆老太太也笑呵呵地跟过来,
亲热地拍着白薇薇的手:“沉渊,薇薇刚回来,你们年轻人多聊聊。
”我识趣地准备退到一旁,把主场让给他们。这是我的职业素养。
只要不影响到“陆太太”的地位,青梅竹马叙旧,我乐见其成。但陆沉渊没有放开我的手,
反而将我往他身边又拉近了半分。我有些意外。白薇薇的眼圈立刻就红了,她咬着下唇,
委屈得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猫。“苏**……哦不,陆太太,”她终于把目光转向我,
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探究,“你真幸福。沉渊哥哥以前说过,‘深海之心’,
是要送给他最重要的人的。”我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动摇:“白**说笑了。沉渊的心意,
我自然是明白的。”心里却在冷笑。这是在向我宣战了。用过去的回忆,
来刺痛我这个“现在”。可惜,她刺错人了。我没有感情,自然不会被刺痛。
白薇薇似乎没料到我如此淡定,愣了一下,随即眼里的水汽更重了。她转向陆沉渊,
声音带着哭腔:“沉渊哥哥,我是不是说错话了?对不起,
我不知道……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,我……”她情绪激动,手里的酒杯一晃,
整杯红酒不偏不倚,朝着我胸前的“深海之心”泼了过来!我下意识地侧身躲避。
但已经晚了。酒液大部分泼在了我白色的礼服上,染开一大片刺目的红。更糟糕的是,
我身后就是今晚拍卖会的压轴展品——一副宋代名家的山水古画,价值过亿。
为了让宾客近距离欣赏,画作只用简单的天鹅绒围栏隔开。
白薇薇的酒杯因为她夸张的动作脱手而出,越过我的肩膀,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,
精准地砸在了那副古画的中央!“哐当!”清脆的碎裂声,伴随着玻璃保护框的裂纹,
像一道惊雷,炸响在整个宴会厅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,
死死地盯着那副被红酒玷污、被酒杯砸出裂痕的古画。完了。这是所有人心里共同的声音。
【三】“啊——”白薇薇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她像是被吓傻了,
呆呆地看着那副画,身体摇摇欲坠。陆老太太第一个反应过来,一把扶住她,
急切地问:“薇薇,你没事吧?有没有伤到?”白薇薇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,
她哆哆嗦嗦地指着我,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敢置信:“是……是她……是陆太太推了我!
我不是故意的!我真的不是故意的!”一句话,将所有的责任,干干净净地推到了我的身上。
我看着她,内心毫无波澜,甚至有点想笑。这演技,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可惜了。
整个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。“天哪,陆太太怎么会推人?”“那幅画可是博物馆借来展出的,
这下麻烦大了!”“早就听说陆太太手段厉害,没想到嫉妒心这么强,连白**都容不下。
”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,从四面八方朝我刺来。我没有说话,
只是静静地看着陆沉渊。我在等他的反应。这是我们合作以来,遇到的最大的一次危机。
按照协议,他有义务在公共场合维护我的基本声誉。被污蔑推人导致上亿损失,
这已经远远超出了“挡桃花”的工作范畴,属于严重的人身攻击和名誉损害。
我需要我的雇主,在此刻,履行他的义务。陆老太太已经开始对我发难了,
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怒火,指着我的鼻子骂道:“苏然!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!
薇薇好心好意过来敬酒,你竟然因为嫉妒就推她?我们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!”“奶奶,
”白薇薇哭着拉住老太太的袖子,一副善良心软的样子,“您别怪陆太太,
可能……可能是我哪里做得不好,惹她不开心了。画……画的钱我来赔,
我把我在国外的房子卖了,一定够的……”她越是这样说,就越显得我恶毒蛮横,不识大体。
陆老太太更是心疼得不得了:“傻孩子,这怎么能怪你!分明就是她容不下你!沉渊,
你看看你娶的好妻子!今天这事,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!”所有的目光,
都聚焦在了陆沉渊身上。他站在我身边,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他的脸隐在水晶灯的阴影里,看不清表情。我能感觉到,
无数道视线像利剑一样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扫射。他在权衡。我心里清楚。
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、家世清白、惹人怜爱的青梅竹马,背后还有整个陆家,
尤其是老太太的支持。另一边,是一个协议妻子,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员工。这道选择题,
似乎并不难。我静静地等着他的宣判,就像一个等待法官落槌的被告。
过了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的几秒钟,他终于动了。他抬起眼,看向我,那双深邃的眼睛里,
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陌生。“苏然,”他开口了,声音不大,
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,“给薇薇道歉。”我的心,在那一刻,
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然后扔进了冰窟。虽然我一再告诉自己,我们之间只有交易,
没有感情。但当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我,维护另一个女人的时候,
那种被当成垃圾一样随意丢弃的感觉,还是让我浑身发冷。
他甚至连一句“是不是你做的”都没有问。他直接给我定了罪。
白薇薇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微光,快得让人无法捕捉。
陆老太太则是一副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,催促道:“听见没有?沉渊都发话了!还不快道歉!
”陆沉渊看着我,眉头微蹙,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:“不要在这里把事情闹大,
影响陆家的声誉。先道歉,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。”他的意思很明白。
让我先承担下所有的罪名,平息这场风波。至于我的名誉,我的委屈,
都比不上“陆家的声誉”重要。我,苏然,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牺牲的棋子。
【四】我看着他,忽然就笑了。不是那种温婉得体的陆太太式的微笑,而是一个发自内心的,
带着无尽嘲讽和冰冷的笑。笑声很轻,却像一根刺,扎破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,不解地看着我。陆沉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:“你笑什么?”“我笑什么?
”我重复了一遍,目光缓缓扫过他,扫过哭得梨花带雨的白薇薇,扫过怒气冲冲的陆老太太,
最后,定格在那副被毁掉的古画上。“陆总,我们的协议里,有一条补充条款,
B类第二十一条,您还记得吗?”我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“乙方在履行协议期间,
若甲方或甲方的关联人,要求乙方承担非因乙方过错导致的重大经济损失或名誉损害时,
乙方有权单方面终止协议,并要求甲方支付三倍的违约赔偿。”陆沉渊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他当然记得。当初这份协议是我请了业内最顶尖的律师团队逐字逐句敲定的。我从一开始,
就给自己留好了所有的退路。我从不相信任何人,只相信白纸黑字的条款。“你什么意思?
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。“我的意思就是,”我抬起手,将脖子上的“深海之心”取了下来。
动作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留恋。那颗价值三千万的蓝宝石,在我手里,
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玻璃。我走到白薇薇面前,在她惊愕的目光中,将项链塞进了她的手里。
“白**,恭喜你。从现在开始,你口中‘沉渊哥哥最重要的人’,就是你了。”然后,
我转向陆沉渊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地说道:“陆沉渊先生,你刚刚,当着所有人的面,
要求我为你青梅竹马的‘失误’,承担泼酒推人、毁坏上亿名画的罪名。
这已经严重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。”我举起我的右手,那枚象征着我们婚姻的十克拉钻戒,
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。“所以,我,苏然,现在正式通知你——”“你被解雇了。
作为我的‘丈夫’。”“我们的婚姻协议,从这一秒起,正式终止。”【五】全场死寂。
如果说刚才的变故是一场惊雷,那我这番话,无疑就是一场海啸。
所有人都被我的举动震得目瞪口呆,包括陆沉渊。
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表情。他大概从未想过,
我这个一向温顺听话、恪尽职守的协议妻子,敢在这样的场合,用这样的方式,
给他致命一击。“苏然,你疯了!”他压低声音,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,
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“我当然知道。”我看着他,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
“我在解除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。陆总,三年来,我为你挡了九十九朵桃花,
处理了无数场麻烦,我的工作表现,相信你一直很满意。但是,这份工作,不包括替人顶罪,
不包括被当成用完就扔的抹布。”我的目光转向已经完全傻掉的白薇薇:“白**,
你的手段很高明。用一杯红酒,一副古画,就轻易地试探出了我在陆沉渊心里的位置——哦,
抱歉,我忘了,我根本没有位置。”白薇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嘴唇哆嗦着,
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陆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我骂道:“反了!真是反了天了!
你一个我们家花钱买来的女人,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!保安!保安在哪里!
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!”几个保安闻声立刻围了上来。陆沉渊没有阻止,
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,眼神阴沉得可怕,仿佛想用目光将我凌迟。“苏然,你确定要这么做?
你知道离开陆家,你什么都不是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威胁。我笑了。“陆总,
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。在成为你的协议妻子之前,我是苏然。在离开你之后,我也还是苏然。
而你呢,没有了我这个挡箭牌,不知道明天各大媒体的头条,
会怎么写你和白**的‘动人’故事?”我顿了顿,欣赏着他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,
继续说道:“是‘陆氏总裁为爱冲冠,亿万名画付之一炬’?还是‘青梅竹马终成眷属,
协议妻子黯然出局’?哦,对了,还有这幅画,不知道主办方是会找你陆大总裁赔偿,
还是找刚刚回国、连工作都没有的白**赔偿?”我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刀子,
精准地**他最在乎的“体面”和“声誉”上。他以为他掌控着一切,掌控着我。他错了。
从我签下协议那天起,我就不是菟丝花,而是一株随时准备扎根、也随时准备离开的仙人掌。
“你!”陆沉渊气得说不出话来。我不再看他,转身,朝着宴会厅的大门走去。
保安想要拦我。我眼神一冷:“让开。”那是我跟着陆沉渊三年,
在无数个商业谈判和高端酒会上,磨砺出的气场。不怒自威。
保安们竟然真的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。我挺直背脊,一步一步,走得坚定而从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