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备用器官「你说什么?」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,每一个字都磨着喉咙。
沈聿安没有重复,只是将那支冰冷的钢笔又往我手里塞了塞。「我说,签了它。」
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,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。我看着他英俊的脸,
这张我爱了三年的脸。此刻,却陌生得让我遍体生寒。「未婚妻?沈聿安,我才是你的妻子!
」「哦?」他挑了挑眉,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「法律意义上的而已。」「从头到尾,
我爱的人都只有温晴。」温晴。这个名字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
是他藏在心底的白月光,是他手机里备注为「唯一」的女人。我一直以为,那只是过去式。
原来,我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插足者。「所以,这三年的婚姻,都是假的?」我颤抖着问。
「不然呢?」他嗤笑一声,「江采苓,你家境普通,长相一般,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看上你?」
「就凭你的肾,和我妹妹沈悦完美匹配。」「现在,你的使命完成了。」
他身后的律师上前一步,公式化地开口:「江**,沈先生愿意净身出户,
名下所有婚内财产都归您,作为补偿。」补偿?我用一颗肾,
换来一堆冰冷的资产和一纸离婚协议?还有一条,活不过半年的死亡通知。
腰腹的伤口像是被人生生撕裂,疼得我眼前阵阵发黑。我死死攥着床单,
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。「如果我不签呢?」沈聿安的耐心似乎耗尽了。他俯下身,
凑到我耳边,声音淬着冰碴。「江采苓,别给脸不要脸。」「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?」
「你现在是个少了一颗肾的废人,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签。」「比如,停了你的术后用药?」
他的话像一条毒蛇,缠住了我的脖子,让我窒息。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无比可笑。
我爱了三年的男人,为了他的白月光,为了他的妹妹,亲手把我送上了手术台,
又亲手给我判了死刑。手机屏幕还亮着,那份体检报告的附图,像一个巨大的嘲讽。
我慢慢地,慢慢地松开了攥紧的拳头。拿起笔,手抖得不成样子。沈聿安满意地笑了。
「这就对了。」他转身,毫不留恋地走向门口。「好好养身体,别死在医院里,给我添麻烦。
」门被关上,隔绝了他离去的背影。病房里死一般寂静。我看着天花板,眼泪终于汹涌而出,
伤口因为剧烈的抽动而痛入骨髓。原来,他连我最后的死亡,都计算得清清楚楚。
净身出户的财产,是他给我买的棺材本。第二章全家人的狂欢第二天,沈聿安没来。
来的是我的婆婆,张婉华。她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,脸上挂着客套而疏离的笑。「采苓啊,
感觉怎么样?」我没说话,只是冷冷地看着她。她也不在意,自顾自地将果篮放在桌上。
「小悦的手术很成功,医生说恢复得很好,多亏了你。」她的语气,
像是在感谢一个尽职尽责的保姆。「你和聿安的事,我听说了。」她坐到我床边,叹了口气,
眼神里却全是精明和算计。「你也别怪聿安,他心里一直只有温晴那孩子。」
「当初要不是温晴出了国,也轮不到你进我们沈家的门。」原来,在他们眼里,
我连个备胎都算不上。只是一个因为正主不在,才被临时拉来凑数的替代品。
「我们沈家不会亏待你,聿安给你的那些财产,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。」下半辈子?
我只有不到半年了。我看着她,忽然很想笑。「妈,你知道吗?医生说……」
我故意停顿了一下,看着她的眼睛。「这次手术,对我身体损伤很大。」
张婉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随即又恢复如常。「年轻人,身体好,养养就好了。」
「你放心,住院费我们沈家全包了,一定给你用最好的药。」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,
却透着刺骨的寒意。他们不是不知道捐肾的风险。他们只是不在乎。或者说,
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。一个活着的、健康的、知道所有内情的「前妻」,
对他们来说是个麻烦。一个快要病死的「恩人」,才能让他们心安理得。正说着,
病房门被推开。沈悦在护工的搀扶下走了进来,她的病房就在隔壁。她脸色虽然苍白,
但精神很好,眼睛里闪着光。「嫂……江**。」她及时改了口,脸上带着一丝歉意。
「谢谢你,要不是你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。」我看着她,这个曾经一口一个「嫂子」
叫得比谁都甜的小姑子。她清澈的眼睛里,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我看不懂的薄雾。
张婉华立刻迎上去,扶住自己的宝贝女儿。「你来做什么?伤口还没好利索呢。」「妈,
我来看看江**,当面谢谢她。」沈悦说着,目光却飘向我床头的离婚协议。那份协议,
沈聿安甚至没带走,就那么随意地扔在那里。「哥他……也是没办法。」沈悦小声说,
「温晴姐回来了,而且……她怀孕了。」怀孕了。这三个字,像最后一根稻草,
压垮了我所有的坚持。我脑子里嗡的一声,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。原来如此。
怪不得他这么着急。怪不得他连一天都等不了。他的白月光带着他的孩子回来了,
他要给她们一个名正言順的家。而我,这个碍事的、用完了的工具,自然要被立刻清理干净。
张婉华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悦。「是啊,双喜临门!等温晴嫁过来,我们沈家就圆满了!
」她们在我这个刚刚为沈家献出一颗肾的人面前,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另一场婚事。我的存在,
仿佛一个天大的笑话。我闭上眼,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。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还是那个陌生号码。「沈悦的主治医生,收了沈聿安一百万封口费。你的真实体检报告,
被他销毁了。」第三章白月光的挑衅我还没从上条信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,
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。这次,门口站着一个我只在照片里见过的女人。长相清纯,气质温婉,
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,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。是温晴。她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,
香气浓郁得让人发腻。张婉华和沈悦看到她,立刻像见到了救星。「晴晴,你怎么来了?」
「阿姨,我来看看江**。」温晴柔柔地笑着,目光落在我身上。那目光里,
带着胜利者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察的怜悯。她走到我床边,将花放在床头柜上,
刚好盖住了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。「江**,辛苦你了。」她的声音很好听,像山涧的清泉。
可说出的话,却像淬了毒的匕首。「聿安都跟我说了,要不是你,小悦这次就危险了。」
「作为聿安的未婚妻,我代表他,也代表我们未来的家,谢谢你。」「我们未来的家」。
她刻意加重了这几个字。我看着她,苍白的嘴唇动了动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张婉华拉着她的手,亲热得像是对待亲生女儿。「晴晴你就是太善良了,还特地跑一趟。」
「这是她应该做的,当初她嫁给聿安,不就是图我们沈家的钱吗?现在拿了钱,捐个肾,
公平交易。」公平交易。说得真好听。温晴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。「阿姨,
您别这么说。江**毕竟……」她欲言又止,转头看向我,眼神里满是「同情」。「江**,
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过。」「但是感情的事,真的勉强不来。」「我和聿安分开了三年,
可我们心里都只有彼此。他娶你,只是个意外。」「现在,这个意外该结束了。」她俯下身,
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:「你知道吗?在你签捐赠协议之前,
聿安拿着你的体检报告,咨询了最好的遗传病专家。」我的心脏猛地一缩。「专家说,
你的隐性基因被诱发的概率,高达百分之九十。」「聿安当时就决定了,手术一结束,
就和你离婚。」「他说,他不能让一个快死的人,拖累他的人生,也不能让我和宝宝,
背上克死他前妻的名声。」宝宝。她又提到了宝宝。我的世界,在这一刻彻底崩塌。原来,
他们早就知道。他们什么都知道!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走向死亡,没有一丝愧疚,
反而觉得理所当然。我浑身发冷,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。我死死地盯着她,
想从她那张纯洁无瑕的脸上,找出一丝破绽。可没有。她笑得温柔又残忍。「所以,江采苓,
你就安安静地,带着你应得的钱,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,了此残生吧。」
「不要再来打扰我和聿安,这是你最后的体面。」她说完,直起身,挽住张婉华的胳膊。
「阿姨,我们走吧,别打扰江**休息了,医生说她需要静养呢。」「对对对,我们走,
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。」他们一群人,浩浩荡荡地来,又心满意足地离开。病房里,
只剩下浓郁的百合花香,和我濒死的呼吸。我拿起手机,指尖颤抖。
那个陌生号码又发来一条信息,像是在回应温晴的话。是一张照片。沈聿安和温晴,
坐在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,他们对面,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外国男人。桌上,
赫然放着我的病历。照片的拍摄日期,在我签下捐赠同意书的一个月前。所有的侥幸,
在这一刻,灰飞烟灭。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。第四章醒悟我躺在床上,一动不动,
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。窗外的阳光照进来,明亮得刺眼。可我却感觉自己身处在万丈深渊,
四周一片冰冷黑暗。沈聿安的绝情,婆婆的刻薄,温晴的炫耀,像一把把刀子,将我凌迟。
活不过半年。我的人生,被他们明码标价,用完即弃。眼泪已经流干了,心脏的位置,
只剩下一个空洞洞的窟窿,灌着冷风。我拿起那支被沈聿安塞进我手里的钢笔。笔尖冰冷,
硌得我指骨生疼。离婚协议书就摊在我的腿上。签了它,我就和这场噩梦彻底告别。然后,
带着他们施舍的「棺材本」,找个角落,安静地等待死亡。这似乎是他们为我安排好的,
最「体面」的结局。我笑了。无声地,癫狂地笑了起来。笑得牵动了伤口,
剧痛让我瞬间清醒。凭什么?凭什么他们可以毁了我的人生,还能心安理得地开始新生活?
凭什么我要像个垃圾一样,被扫地出门,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?我江采苓,活了二十五年,
虽然平凡,但从不任人宰割!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,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,
也是点燃我复仇之火的唯一火种。那个人,不管他是谁,他想让我知道真相。
他想让我看清沈家人的真面目。他不想让我死得不明不白。我不能让他失望。
更不能让我自己,就这么算了!我深吸一口气,胸腔里翻涌的不再是绝望,而是滔天的恨意。
我拿起手机,拨通了沈聿安的电话。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,
那边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欢笑声。他在庆祝。庆祝他妹妹重获新生,庆祝他即将迎娶挚爱。
「喂?」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,「签好了?」他以为我打电话是来求饶,是来哭诉的。
我的声音却异常平静,平静到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。「沈聿安。」他似乎愣了一下。「我签。
」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,带着鄙夷和不屑。「算你识相。」「但是,」我一字一顿地说,
「我有一个条件。」「你还敢跟我谈条件?」他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。我没有理会他的威胁,
继续说:「明天上午十点,我要召开一个记者会。」「什么?」「我要当着所有媒体的面,
感谢你,感谢沈家,对我这个‘捐肾恩人’无微不至的关怀。」「我要告诉所有人,
你为了娶温晴,是多么迫不及待地要和我离婚。」「我还要告诉他们,我的身体状况,
以及……」我顿了顿,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笑意,「医生对我未来寿命的‘美好祝愿’。
」「江采苓,你敢!」沈聿安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惊慌。沈家最在乎的就是名声。
他不能让一个「忘恩负义」的标签,毁了他和温晴的婚礼,毁了沈氏集团的形象。
「你看我敢不敢。」我轻声说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。「沈聿安,你们给了我一个死刑判决,
还限定了日期。」「那在死之前,我总得拉几个垫背的吧?」「我会在地狱里,
等着看你们沈家,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覆灭的。」「你……你疯了!」「是啊,被你们逼疯的。
」我挂断电话,将手机扔到一边。看着窗外,阳光似乎不再那么刺眼了。从这一刻起,
那个深爱着沈聿安的江采苓,已经死了。活下来的,是一个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恶鬼。
第五章第一个盟友挂断电话后,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联系那个神秘的号码。「你是谁?」
信息发出去,石沉大海。我没有催促,只是静静地等待。我知道,他会回的。
一个费尽心机把真相送到我面前的人,绝不会就此罢手。果然,半小时后,手机震动了。
「一个希望看到沈家倒台的人。」这个回答,在我的意料之中。「我需要你的帮助。」
我直接了当。「帮你复仇?」「帮我活下去。」我回了四个字。复仇的前提,是活着。
如果我真的只有半年可活,那我的复仇计划必须争分夺秒,并且要狠,要准。
对方沉默了更长的时间。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回复时,信息来了。「仁心医院,心胸外科,
陈默医生。他会联系你。」陈默医生?我愣住了。这不是沈悦的主治医生团队里的一员吗?
我立刻想起了那条信息:「沈悦的主治医生,收了沈聿安一百万封口费。」
难道陈默就是那个……不,不对。如果他收了钱,为什么要帮我?
一个巨大的谜团在我心中形成。但现在,我没有时间去解谜。陈默,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下午,一个戴着金丝眼镜,气质儒雅的男人走进了我的病房。他穿着白大褂,
胸前的铭牌上写着:陈默。他关上门,走到我床边。「江**,你好。」他的声音温和,
但眼神锐利,仿佛能看穿人心。「是你?」我问。他点了点头。「为什么帮我?」
「医者仁心。」他淡淡地说,「我无法接受有人利用医学知识,去策划一场谋杀。」
「收钱的是我的老师,王主任。他已经被金钱腐蚀了,我人微言轻,无法阻止他,
只能用这种方式,把真相告诉你。」原来如此。我心中涌起一丝暖意,
在这片冰冷的废墟之上。「谢谢你。」「不用谢我。」陈默医生推了推眼镜,「我帮你,
也是在帮我自己。王主任的所作所为,是整个医疗界的耻辱。我需要证据,把他拉下马。」
「沈聿安销毁了我的真实体检报告。」「他销毁的只是医院的存档,」
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「但他不知道,为了防止医疗纠纷,
所有原始数据在云端都有加密备份。我有权限。」他将一个U盘递给我。「这里面,
有你手术前最真实的身体数据,有王主任和沈聿安的通话录音,还有他那一百万的转账记录。
」「这些,足够让他身败名裂,也足够让你在法庭上,占据绝对的主动。」
我紧紧攥着那个U盘,它像一块烙铁,烫得我手心发麻。这是我的武器。
「你真的……活不过半年吗?」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。陈默的表情变得严肃。
「诱发肾衰竭的风险极高,但并非百分之百。这取决于你后续的治疗,和你的意志力。」
「如果你自己先放弃了,那神仙也救不了你。」我懂了。沈聿安和温晴给我下的,
不只是生理上的判决,更是心理上的死刑。他们想让我自己放弃。「我不会放弃。」
我看着陈默,眼神坚定,「我要活着,看着他们下地狱。」陈默赞许地点了点头。「很好。
从现在开始,你的治疗由我全面接手。我会为你申请最好的资源。但是,
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,是稳住沈聿安。」「他现在肯定像热锅上的蚂蚁,」我冷笑,
「我的记者会,就是悬在他头上的剑。」「对。利用这把剑,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。
但不要真的把事情闹大。」陈默提醒我,「一旦舆论发酵,你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,
对你养病不利。」「我明白。」我的目的不是同归于尽。我要的是,他们死,我好好地活。
第六章恐慌的沈家我的威胁果然奏效了。不到一个小时,沈聿安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。
这一次,他的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嚣张,多了几分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。
「江采苓,你到底想怎么样?」「我想怎么样?」我轻笑一声,声音透过听筒,
带着一丝病态的沙哑,「沈大公子,这话该我问你吧?」「你把我当成备用器官,用完就扔,
还贴心地给我安排好了后事。现在,你问我想怎么样?」电话那头一阵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