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阴暗的地下室里，萧沉舟当着我的面，做了一件让我再次震惊的事。
他抬起手，在那张丑陋不堪的脸上，轻轻一抹。
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，被他揭了下来。
面具之下，是一张怎样惊为天人的脸。
俊美得令人窒息。
剑眉入鬓，凤目狭长，鼻梁高挺，薄唇紧抿。
他的五官像是最顶级的玉雕师最完美的作品，多一分则太过，少一分则不足。
那双深邃的眼眸，此刻在昏黄的烛火下，流转着内敛而尊贵的光华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。
这哪里是什么市井里的丑八怪，分明是哪家权贵豪门里，才能养出的天潢贵胄。
我看得呆住了，一时间竟忘了呼吸。
这张脸，和我记忆里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同，他的俊美，带着一种强大的侵略性和压迫感。
他似乎很习惯别人这种反应，随手将人皮面具扔进火堆，看着它化为灰烬。
“这张脸，比刚才那张如何？”他挑了挑眉，语气里带着一点玩味。
我这才回过神来，窘迫地别开视线，心跳得厉害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？”我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。
这一次，他没有回避。
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漆黑的玉佩，递到我面前。
玉佩上雕刻着一只睥睨天下的苍鹰，雕工精湛，栩栩如生。
我虽然不懂玉，但也能看出这绝非凡品。
“认识这个吗？”
我摇了摇头。
“这不重要。”他收回玉佩，“你只需要知道，我不是你的敌人，而且，我有能力帮你复仇。”
他依旧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，只是给了我一个线索，保持着他的神秘感。
但我明白，他背后，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和权势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们就住在这个地下室里。
萧沉舟利用他隐藏在城中的势力，开始秘密调查楚家灭门案的真相。
而我，则在他的要求下，努力回忆楚家的一切。
大到家族产业的分布，生意上的往来伙伴；小到父亲的书房布局，每一本账册的位置。
我像一台机器，疯狂地从记忆的废墟中翻找着任何可能有用的蛛丝马迹。
在这个过程中，我再次想起了父亲生前的许多异常。
他有好几个晚上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，唉声叹气。
他还曾把我叫到身边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盈盈，这世道不太平，人心叵测，以后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，谁都不能全信，包括……”
他当时说到这里，顿住了，只是叹了口气，摸了摸我的头。
现在想来，他当时想说的，是不是“包括你的母亲”？
还有楚啸林，他以“协助打理生意”为名，频繁出入我家，许多核心的账目，父亲都曾交给他过目。
我把这些都告诉了萧沉舟。
他听完后，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。
几天后，他带回来一个消息。
“柳芙没有死，也没有失踪。”
他看着我，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火灾之后，她就住进了楚啸林的府里。楚家的产业，正在被楚啸林以一个极低的价格，快速‘接手’。”
这个消息，像一盆冰水，将我从头浇到脚。
她甚至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。
父亲尸骨未寒，她就迫不及待地和奸夫住到了一起，瓜分着沾满鲜血的家产。
我的心，已经感觉不到痛了，只剩下麻木的冰冷，和蚀骨的恨意。
复仇的火焰，在我心中熊熊燃烧，几乎要将我整个人吞噬。
我必须冷静。
只有冷静，才能复仇。
我开始主动向萧沉舟学习。
“教我，教我怎么才能变强。”我看着他，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他似乎有些意外，但随即，那双深邃的眼眸里，流露出一点赞许。
他开始教我一些简单的防身术，如何用最小的力气，攻击敌人最脆弱的部位。
他还教我如何观察人的表情，如何从一个人的言谈举止中，判断他是否在说谎。
他甚至给了我几本关于毒物和草药的书，让我背下来。
“有时候，一根带毒的针，比一把刀更有用。”他是这么说的。
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，疯狂地吸收着这些知识。
我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。
我的身体和心，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，变得坚韧，变得强大。
在这个过程中，我们朝夕相处。
我渐渐发现，萧沉舟虽然外表冷酷，言语刻薄，但并非真的毫无人情味。
他会在我累得趴在桌上睡着时，悄悄给我披上一件外衣。
他会在我做噩梦惊醒时，递过来一杯温水。
他从不温柔，却用他自己的方式，给了我一点难得的安稳。
我对他的感情，也从最初的恐惧和利用，慢慢变得复杂起来。
有依赖，有信任，甚至还有一点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……悸动。
一周后，萧沉舟对我说：“该出去看看了。”
他给了我一套不起眼的男装，还用一些特制的药水，把我的脸涂得蜡黄，又添了几颗麻子。
看着镜子里那个面黄肌瘦的“少年”，我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。
他带着我，从地下水道的另一个出口，回到了地面。
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。
城里依旧车水马龙，仿佛楚家的那场大火，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烟花。
我们走在街上，我看到了。
楚家最大的布庄“锦绣阁”，牌匾已经换成了“楚氏布行”，门口挂着“东家易主，酬宾三日”的横幅。
楚家的米行、药铺、当铺……所有我熟悉的产业，全都换了新的旗号。
而这些新旗号，无一例外，都姓“楚”。
是楚啸林的楚。
他甚至懒得改名，就这么明目张胆地，将我楚家的百年基业，一口一口地吞入腹中。
我站在“楚氏布行”的对面，看着里面人来人往，楚啸林手下的管事满脸堆笑地迎来送往。
我的拳头，在袖中握得死紧。
血液在血管里奔流，叫嚣着，咆哮着。
我，楚盈，在此立誓。
所有参与这一切的人，我一个都不会放过。
我要让他们，血债血偿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