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野捏着热乎的芝麻饼,心里冷笑:招邪?已经招来了。
第二天辰时,沈野是被砸门声吵醒的。他租的小院在南城最偏的地方,除了收账的,没人会来。他揉着发麻的左手开门,刚露出个脑袋,一把玄色短刀就抵在了他脖子上——刀身泛着冷光,刀背上刻着“雾捕”二字。
“沈野?”持刀的男人穿玄色劲装,肩宽腰窄,眉眼冷得像雾津的冬天,“镇国侯府雾捕司,陆沉。南城鼠坊坊主赵老栓死了,现场留着你的东西,跟我走一趟。”
沈野盯着那把刀,喉结滚了滚:“陆捕头,杀人得讲证据吧?我昨天傍晚就回了家,门都没出,怎么杀赵老栓?”
“证据?”陆沉把刀往前递了递,沈野能闻到刀身上淡淡的银器味(雾银,专门克制灵骸的金属),“赵老栓死在仓库,怀里掉着这个——你敢说不是你的?”
陆沉摊开左手,掌心放着枚铜哨——哨身刻着细碎的纹路,正是沈野昨天落在鼠坊的碎骨哨。
沈野心里咯噔一下——他昨天走得急,确实把哨子落在麻袋上了。可赵老栓怎么会死?难道是那个戴骨灯面具的人下的手?
“我跟你去,但我得先看现场。”沈野推开抵在脖子上的刀,左手还在麻,却强迫自己冷静,“我是灵骸师,能帮你找凶手——前提是,你别用刀对着我。”
陆沉盯着他看了几秒,收回短刀:“别耍花样,雾银刀斩灵骸,也斩人。”
鼠坊仓库已经被雾捕围起来了,诡雾比昨天浓了不少,沈野的左眼又开始发烫。赵老栓躺在麻袋堆前,脸色发青,眼睛圆睁,像是死前受了极大的惊吓——但奇怪的是,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,皮肉完好无损,连点血迹都没有。
“死状很怪。”负责勘验的雾捕小声对陆沉说,“摸着手脚都凉透了,骨头却软得像没长似的,刚才抬他的时候,稍微一用力,胳膊就‘咔哒’响,像是……骨头碎了。”
沈野蹲下身,没碰赵老栓的身子,而是摸了摸他手边的麻袋(昨天银点待过的那袋)。指尖刚碰到麻袋,左手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麻痛,像是有针在扎——这次的记忆碎片比昨天清晰多了:
还是那个黑骨面具人,站在赵老栓面前,手里捏着枚黑色的骨契(比赵老栓的骨片小些,上面刻着骨灯纹路)。赵老栓手里攥着沈野的碎骨哨,对着面具人喊:“你是谁?别过来!这哨子是灵骸师的,能驱邪!”
面具人没说话,只是捏着骨契念了句模糊的咒。沈野看见,赵老栓突然捂住胸口,脸色瞬间发青,身子慢慢软下去——他的肋骨在衣服下面微微凸起,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“塌”了下去,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碾碎了。
画面最后,面具人从赵老栓手里拿走那枚黑骨片,随手把碎骨哨塞回赵老栓怀里,转身消失在雾里。仓库角落,银点的灵骸缩在墙缝里,瑟瑟发抖,盯着地上的黑骨片碎片(刚才打斗时掉的)。
“怎么样?读出什么了?”陆沉蹲在他身边,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——他看见沈野左手一直在抖,脸色发白,不像是装的。
沈野收回手,揉着发麻的小臂,指了指仓库角落的墙缝:“凶手是‘骨灯教’的人,戴黑骨面具,手里有黑骨契,能从里面碎人的骨头。赵老栓手里的骨片被他拿走了,墙缝里应该有骨片的碎片——还有,我的哨子是他故意塞回去的,想栽赃我。”
陆沉皱起眉头:“骨灯教?没听过这个教派。”他让人去墙缝里挖,果然掏出一小片黑黢黢的骨片,边缘还带着骨灯纹路。更奇怪的是,挖骨片时,墙缝里突然窜出几只普通老鼠,对着雾捕的脚边嘶叫——沈野的灵眼看见,老鼠身后,银点的灵骸正对着墙缝里的一个暗格晃尾巴。
“挖开那个暗格。”沈野指着墙缝上方,“里面有东西。”
雾捕用刀撬开暗格,从里面摸出一枚巴掌大的黑铁片——铁片上刻着一盏骨灯,下面还有个“骨1”的字样,边缘磨得发亮,像是被人经常摸。
陆沉拿起黑铁片,脸色骤变,手指捏得铁片“咔哒”响。沈野看他这反应,心里一动:“陆捕头,你见过这东西?”
陆沉沉默了片刻,把铁片揣进怀里,对身边的雾捕说:“把赵老栓的尸体抬回雾捕司,现场封了,任何人不准靠近。”然后转向沈野,语气严肃:“跟我来,有些事,得跟你说说。”
两人走到鼠坊外的巷口,诡雾稍微淡了些。陆沉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,翻到中间一页,递给沈野:“三年前,西城布坊坊主死了,死状跟赵老栓一模一样——皮肉完好,骨头全碎了,现场也留着一枚黑铁片,上面刻着‘骨2’。当时雾捕司压下了消息,说是‘意外猝死’,我爹……当时是雾捕司统领,查了半个月,被上司勒令停手,没几个月就病逝了。”
沈野看着本子上的记录——字迹工整,是陆沉父亲的笔记,最后几行写着“骨灯、古骸、十二坊”,后面画了个问号。他心里突然亮堂了:赵老栓是“南城鼠坊”坊主,三年前死的是“西城布坊”坊主,加上铁片上的“骨1”“骨2”,显然是冲着“雾津十二坊”来的。
“你爹查的事,跟我师父有关。”沈野突然开口,摸出怀里的碎骨哨,“我师父沈玄,三年前也是死在西城,死在布坊附近的古骸遗址——行会说他‘私炼黑契’,把他逐出师门,可我不信。他死前给我留了这哨子,说‘骨灯教要找十二坊的古骸碎片,别卷进去’,可我还是卷进来了。”
陆沉盯着他手里的哨子,又看了看沈野发红的左眼(灵眼用多了会发红),沉默了几秒:“你想查你师父的死因,我想查我爹的死和三年前的碎骨案。从现在起,你跟我组队——但你得听我的,别用读骸术硬撑,你的手快麻得抬不起来了。”
沈野愣了一下,左手确实麻得快没知觉了,他刚才还在硬撑。他看着陆沉冷硬的侧脸,突然笑了:“行,听你的。不过陆捕头,你得先把欠我的八十文给了,赵老栓死了,没人还我钱了。”
陆沉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