部门聚餐，我被逼给总监周铭敬酒。全公司都在传我暗恋他，只因我曾在他发烧时，
帮他买过一次药。他享受着众人的起哄，用笃定的眼神看我，等我告白。我深吸一口气，
举起酒杯：“周总监，我有个问题憋了很久。”他笑意加深，仿佛在说“果然如此”。
“您是不是……该还我那38块5毛的药钱了？某信还是某宝？”林薇觉得，
自己职业生涯里最大的绊脚石，不是难搞的客户，也不是挑剔的上司，
而是她的直属总监——周铭，以及围绕周铭衍生出的、关于她“情深似海”的离谱谣言。
一切的开端，源于三个月前的一次普通加班夜。
办公室里只剩她和发着高烧、脸色通红的周铭。本着基本的人道主义精神，
也是怕顶头上司真在公司出了什么事，林薇在下楼买晚餐时，顺手在药店买了退烧药和粥，
放到了周铭桌上。她当时说的很清楚：“周总监，看您不太舒服，顺便帮您带了点药和吃的，
一共38块5，您方便的时候转给我就行。”周铭当时烧得迷迷糊糊，只“嗯”了一声。
林薇也没在意，38块5，不多，她甚至很快就忘了这茬。谁知，第二天周铭病愈归来，
在晨会上特意提了一句：“昨晚谢谢林薇的照顾和药，很贴心。
”他刻意模糊了“顺便”和“花钱”的事实，语气温和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暧昧？
就这一句，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。从那天起，
流言蜚语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、疯长。“听说了吗？林薇暗恋周总监！
”“她那天晚上故意留到最后，就为了给周总监送温暖。
”“怪不得她平时对周总监的指令执行得最到位，原来是别有用心。
”“心机真深啊……”茶水间、卫生间、走廊……林薇总能“恰好”听到一些片段。
她试图解释：“我只是顺手，而且药钱他还没给我。”同事们却一副“我懂，
女孩子脸皮薄”的表情，拍拍她的肩膀：“哎呀，薇薇，喜欢周总监不丢人，他年轻有为，
长得又帅，公司里喜欢他的小姑娘多了去了。”林薇一口老血闷在胸口。
更让她窒息的是周铭的态度。他似乎也认定了林薇对他“情根深种”。工作上，
他对她依旧严厉，但偶尔会投来一种“我看穿了你”的复杂眼神，
带着几分审视和……莫名的优越感？有时她汇报工作，他会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，
嘴角挂着一丝了然的微笑，仿佛在欣赏她“为爱努力”的模样。集体讨论时，
只要林薇提出不同意见，周铭就会用一种纵容的语气说：“林薇很有想法，不过，
还是按我的方案来吧。”那神态，仿佛在包容一个闹别扭的小女友。
他还会“不经意”地展示自己的魅力，比如在部门群里发一张健身后的**（虽然很快撤回，
说是发错），然后私聊林薇：“不好意思，发错了。”林薇看着那条消息，
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。她开始刻意避嫌，减少与周铭的非必要接触，工作交流言简意赅，
绝不参加有他的小范围聚餐。然而，这一切在众人和周铭眼中，
都成了她“害羞”、“欲擒故纵”的证据。“薇薇，你别躲着周总监嘛，喜欢就要大胆一点！
”同部门的好事者李莉经常“好心”劝她。林薇内心咆哮：我躲的是屎吗？我躲的是自恋狂！
情绪在一次部门团建中达到了顶峰。玩真心话大冒险，周铭“幸运”地被抽中，
大冒险的题目是：“选择一位在场异性，进行深情对视十秒。
”在所有人的起哄和目光示意下，周铭微笑着，毫不犹豫地看向了林薇。那一刻，
林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。不是害羞，是气的。
周围的掌声、口哨声、李莉的“哇哦”声，像针一样扎着她的耳膜。
周铭的眼神带着施舍般的得意，仿佛在说：“看，我给了你这么大的面子，你该感恩戴德。
”她死死捏着拳头，才忍住没把手里的果汁泼过去。那十秒，漫长如一个世纪。对视结束后，
周铭还故作绅士地对大家说：“别闹了，林薇脸皮薄。”林薇低下头，不是因为羞涩，
而是怕眼里的杀气藏不住。她受够了。这莫名其妙的污名，这自以为是的男人，
这群体性的认知障碍！38块5的债没讨回来，还惹了一身腥。这亏本的买卖，她林薇不做！
一个计划，在她心中缓缓成形。既然解释不通，那就用他们的逻辑，
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“惊喜”。机会很快来了。公司季度业绩庆功宴，
包下了一家高级餐厅的宴会厅。灯光璀璨，衣香鬓影，几乎整个部门的人都在。
林薇特意选了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连衣裙，化了精致的妆，不是为了吸引谁，
而是为了今天的“战斗”储备弹药——她要以最好的状态，打最漂亮的仗。果然，酒过三巡，
气氛最热烈的时候，在李莉的带头起哄下，众人的焦点再次聚集到她和周铭身上。“周总监，
这次咱们部门业绩第一，林薇可是功不可没啊！您不得单独敬一杯？”李莉挤眉弄眼。
“就是就是！薇薇为了项目，可是加班加点，毫无怨言呢！”有人附和。
周铭显然很享受这种被簇拥、并且默认自己是林薇世界中心的感觉。他端着一杯红酒，
在一众暧昧的目光中，缓步走向林薇。他今天穿着定制的西装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
脸上是运筹帷幄的笑容。“林薇，这段时间辛苦了，我敬你。”他声音温和，
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期待，仿佛在等待一场预演了无数次的告白。周围安静下来，
所有人都屏息凝神，等着看这场“旷日持久”的暗恋如何修成正果。有人甚至掏出了手机，
准备记录“甜蜜时刻”。林薇看着眼前这张自以为是的脸，
过去几个月积压的憋屈、愤怒、恶心，在这一刻凝聚成了无比的冷静。她深吸一口气，
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，却没有立刻与周铭碰杯。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看热闹的同事，
最后定格在周铭带着笑意的脸上。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，不是紧张，是兴奋。是时候，
结束这场闹剧了。她微微提高音量，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清：“周总监，谢谢您。正好，
我也有个问题，憋在心里很久了，想趁着今天这个机会问问您。”来了！来了！
众人眼睛一亮，表情更加兴奋。周铭脸上的笑意加深，他甚至调整了一下站姿，
让自己看起来更挺拔，眼神里写着“果然如此”和“说吧，我听着”。
他仿佛已经听到了林薇结结巴巴的告白，以及之后他该如何“体面”地回应，是直接接受，
还是再“考验”一下……他甚至想好了等下发朋友圈的文案：感谢你的坚持，余生请多指教。
配图嘛，就是今晚……就在周铭脑补到他们孩子该上哪个国际幼儿园时，林薇清晰、冷静，
甚至带着一丝困惑的声音，像一把冰冷的匕首，划破了所有粉红色的泡泡：“周总监，
我想问的是，您是不是……贵人多忘事，该还我那38块5毛的药钱了？”她顿了顿，
无视周铭瞬间僵化的表情，以及周围掉了一地的下巴，
继续用业务汇报般精准的语气补充道：“就是三个月前，您发烧那天晚上，
我顺手帮您在楼下药店买的退烧药和粥的费用。当时说好转给我的，您看，
是不是某信还是某宝？”死寂。一片死寂。刚才还洋溢着八卦和起哄声的宴会厅角落，
此刻落针可闻。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，举着手机的，嘴巴张成O型的，
碰杯碰到一半的……全都定格了。周铭脸上的笑容彻底碎裂，像是风干的水泥，
一块块往下掉。他的脸色由自信的红润，转为错愕的煞白，又涨成羞恼的猪肝色。
他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颤抖，酒液在杯中晃荡。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
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。林薇却仿佛没看到他的窘迫，
她甚至非常好心地拿出了手机，调出了某信收款码界面，递到他面前，
语气轻松：“38块5，零头给您抹了，给38就行。扫码支付，方便快捷。
”“噗——”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，虽然立刻憋了回去，但如同点燃了引线。
细微的、压抑的笑声开始在人群中蔓延。众人看向周铭的眼神，从之前的羡慕、起哄，
变成了难以置信、尴尬，以及浓得化不开的……看好戏的戏谑。李莉的表情最是精彩，
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。周铭站在那里，进退维谷。付钱？
坐实了他欠债不还还被“债主”当众催债的丢脸事实。不付钱？那他成什么了？
连38块都要赖账的极品？他死死地盯着林薇，眼神里充满了震惊、愤怒和被羞辱后的难堪。
他从未想过，林薇所谓的“问题”，竟然是这个！他所有的心理建设，所有的优越感，
在这一刻，被38块5毛钱，砸得粉碎。林薇举着手机，姿态从容，眼神清澈，
没有一丝一毫的“爱意”或“羞涩”，只有坦荡和……催促。“周总监？”她微微偏头，
提醒道。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，周铭几乎是机械地、麻木地掏出了手机，
手指颤抖着扫了林薇的收款码。“某信到账，三十八元。”冰冷的电子提示音，
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、刺耳。“收到了，谢谢周总监。”林薇收回手机，
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、标准的职业微笑，“这下心里踏实了。您继续，
我再去给王总敬杯酒。”说完，她优雅地转身，端着酒杯，翩然离去，
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给石化在原地的周铭，以及一群尚未从这惊天反转中回过神来的同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