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来也快。
不过十日,京中便传遍了太子殿下回京的消息。
这十日,沈云棠日子顺心。
嫣红是个知情识趣的丫头。
见沈云棠念着亲娘,便把一些宫里能说的便宜话,说来给沈云棠听,都是些市井知道的,也不算越了规矩。
比如前年除夕,皇后娘娘思念沈云棠对镜落泪,陛下特意停了避子药,这才怀了三皇子。
三皇子,赵智。
沈云棠还没见过这个名义上弟弟,有些好奇,“他是几月生的?”
“说来也巧,正是庆历十六年的八月十五,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,姑娘,您看,今年小皇子也不过才两岁,您就回来了,可见,这生辰,竟应在这个时候了。”
嫣红说着凑巧的吉利话,沈云棠却有些慌神儿,但算起来,居然跟自己的儿子是同一年,不过,赵思棠生在寒冬腊月。
山上本就比平日冷,临近生产那几日,更是滴水成冰,山路湿滑,别说下山,平地站着就要摔倒。
沈云棠大着肚子,行动不便,担心接生的稳婆找不来。
赵胤宽慰她,“怕什么,实在不行,我来接生!”
“你?不行!”
沈云棠想也不想的拒绝,赵胤不服气,“怎么?信不过我?”
“想当初,我在军......罢了,等晚上雪停了,我就给你请稳婆去!”
赵胤刮了下沈云棠鼻梁,自己媳妇儿自己宠,罢了罢了,她不想,他也不勉强。
沈云棠笑,她不是信不过他,只是不想让他看见那种骇人的场面。
早年就听外祖母说过,当年舅母李氏生王婧的时候,非要舅舅在屋里,结果,生完之后,舅舅三年都没进李氏的被窝。
虽然沈云棠受不了男人索取无度,可也不想再经历一遭儿李氏经过的事儿。
然而,当晚,雪还没停,沈云棠就发动起来。
疼的意识模糊的时候,还是被赵胤撤了衣服接生。
等第二日,小思棠裹着襁褓躺在怀中,赵胤还给她按压肚子洗衣伺候,沈云棠连自己都嫌弃那些秽物,强撑着阻止。
“别,脏,你放着,等我起来自己弄!”
“乖乖躺着!”
赵胤一根手指,就把产后虚弱的沈云棠戳回暖呼呼的被窝,“咱们夫妻,怕这些做什么,我现在不嫌弃你,等老了,你伺候我,可不许嫌我!”
当时回答什么,沈云棠已经忘了。
只记得,自从离开沈家,离开母亲后,那股小心翼翼,唯恐做的不够好,不周到,就会被抛弃的一颗心,被他接住,呵护在怀里。
就像是雏鸟,回到母亲的怀抱,温暖的,让她知道,有赵胤在,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。
可惜,这样的男人,冒着生死生下的孩子,都被她抛下了。
“姑娘?姑娘?姑娘?”
嫣红见沈云棠愣愣发呆,小声喊了几声。
沈云棠回神,笑了下,“没事,我在想,舅舅在宫里布置东宫,也不知,布置好了没有。”
“已经回来了!现下在正院,有太太伺候呢!”
正院?
沈云棠看向那片巍峨的正堂,三年不见,也不知,舅舅现如今是什么样子。
正院。
王腾换了旧衣,刮了胡须,沐浴后重新换了衣裳,李氏故意挥退丫鬟,觑着王腾脸色,见还算平和,自己亲自上前,为王婧说些好话。
“爷这些日子在宫里办差辛苦了,咱们家,这些日子爷热闹。棠姐儿回来那日,还和婧姐儿起了口角,你也知道,婧姐儿被你惯坏了,不知道天高地厚的,非要和棠姐儿抢衣裳......”
李氏提出这话,是等着说自己把衣裳给了沈云棠,等着王腾夸她。
然而,没等她说完,就被王腾阴沉着脸打断。
推开李氏,自己对着镜子整理衣袖。
“她要,你就给她了?”
李氏看着镜子中魁梧挺拔的丈夫,三年养尊处优的好日子,足够把他昔日的乡土气息洗尽,多了权贵的说一不二。
又在龙禁卫历练,见识过战场的血腥和杀伐果断。
就连她,有时候都开始畏惧这个丈夫。
心中暗骂他不念夫妻旧情,但知道母女二人荣辱皆系于他一人。
不顾王腾黑脸,软着身段,腆着脸上前,继续给他整理衣袖。
“哪儿能啊!棠姐儿身边有皇后娘娘送来的丫鬟,不会让她吃亏。
我看着婧姐儿实在不像样,就扇了她一耳光,如今,好几日不理我了。”
“夫君,你是她父亲,她最听你的话,你好歹替我说和说和~”
“那也是她该的!”
王腾从李氏手里扯回衣袖,嫌弃扯了下皴皱的布料。
“既然她连衣裳都抢,可见这几年的规矩学的不怎么样。既如此,那便先抄十遍女则!”
抢了沈云棠衣裳,还没抢成功,就要被罚抄写?
王腾这个当爹的又不是不知道,王婧乡下长大,腹中没半点儿才华,平生最是厌恶笔墨。
人家都是偏心亲女儿,他倒好,为了个外甥女儿,专拿小刀往亲闺女心窝戳。;
“婧儿手脚娇嫩,性格也不稳重,怎么能抄十遍......”
李氏想求情,至少看在多年夫妻面上,缓一缓。
少来几遍。
王腾和她多年夫妻,一张嘴,就知道要放什么屁。
横眉一竖,“再啰嗦,加抄十遍金刚经,给娘娘和小殿下祈福!”
说罢,不等李氏说话,袖子一甩,往外走去。
“是!”
李氏不甘心的欠身行礼,恭送王腾。
夫妻多年,她是越发觉得王腾对她没了兴致。
从宫里出来,不说卿卿我我,连句贴心话也没有,还不如陛下对二婚的皇后亲热,这日子,有什么劲头儿?
李氏正期期艾艾,王婧等王腾走出院子,提着裙子,委屈巴巴看着李氏。
“娘,我真要抄啊!”
“你跟你爹说去?”
李氏见王婧立马打了个寒颤,恨铁不成钢,拿手指戳了下她眉心,“你啊你,亏你还是你爹的亲闺女,比不过沈棠云就算了,就连荣华郡主,都比你和你爹亲近。”
提起这个,王婧也是一肚子气。
“娘,我怎么能跟荣华郡主比?
她娘庄敬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亲姐姐,荣华郡主那是要嫁给太子,成为皇后的!你和我爹,之前都是人家家里的奴才,我爹那么愚忠,怎么敢对未来皇后不恭敬?
算下来,我算那根葱?能顺利嫁给肃王当个皇子妃就阿弥陀佛了!”
李氏见不得千娇万宠的闺女不如人,可听了这话,也只得叹气,“要说起来,十个你和荣华郡主也不及沈云棠一个。
可偏偏,这满京城的权贵都是有数的,若是皇帝不认她,她又无缘无故的不见了三年,说不定,还在那些腌臜见不得人的地方待过。
这么好的颜色,日后嫁的不如你,这再好的容貌也要香消玉殒了!”
王婧闻言,窃窃笑了起来,凑到李氏耳边小声嘀咕起来。
“娘,我跟你说,我听海棠苑的丫鬟说,沈云棠腹上有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