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晚晚，那五万块钱……”“哎呀昭意，你怎么又提这个？我现在手头紧得要命，
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换了新车！咱们可是十年闺蜜，你至于这么逼我吗？
”林晚晚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甜腻，像裹了糖精的劣质糕点。我刚张嘴，
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忙音。她又挂了。我捏着手机，指关节有点发白。五年闺蜜，
从大学上下铺到合租一套房，好得像一个人。两年前她妈住院急用钱，
我二话不说掏空了刚存的五万块嫁妆，连欠条都没让她打。结果呢？车一辆接一辆换，
朋友圈晒着海岛游、米其林，唯独对我的钱，闭口不提。我叹了口气，把手机扔在沙发上。
这套小公寓是我咬牙买下的，不大，四十多平，但总算有个窝。最近公司效益不好，
奖金砍半，房贷压得我喘不过气。我妈又在电话里唠叨，说家里房子要修整，弟媳快生了。
我翻遍所有银行卡，加起来不到五千。林晚晚那五万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周末，
我窝在家里做大扫除。在旧书桌最底下的抽屉夹层里，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。
不是我的东西。抽出来一看，是个深褐色的旧牛皮信封，封口用火漆印着个古怪的图案，
像只盘踞的鹰。里面没信，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。纸条质地奇特，像某种皮，摸着有点凉。
上面竖着写了几行墨字，不是打印体，
：周伟见证人：林晚晚立据日期：2021年3月28日”日期正是我借钱给林晚晚的那天！
周伟是谁？我完全不认识。林晚晚做见证？这借条怎么会出现在我家抽屉夹层？
字迹遒劲有力，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最下面，是一串纯手写的电话号码。
我盯着那串号码，心里直犯嘀咕。鬼使神差地，我拿起手机，拨了过去。
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。“喂？”一个男人的声音，低沉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，
但语气很稳。“喂？请问…是周伟先生吗？”我有点紧张。“是我。你是？
”“我…我叫许昭意。我…我手里有一张你签名的欠条，欠款五万元。”我尽量说得清楚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。“许昭意？”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，
像是在确认什么，“地址。”“什么？”“你现在的地址。”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，
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力量。我下意识报出了公寓地址。“知道了。等着。”话音刚落，
电话就断了。等着？等什么？我拿着手机，有点懵。这人怎么这样？也不核实，也不问细节，
直接就要地址？该不会是什么骗子或者神经病吧？我有点后悔，不该打那个电话。
可那张欠条，那个名字，又实在蹊跷。二十分钟不到，门铃响了。我从猫眼往外看，
一个穿着深灰色夹克的男人站在门口，个子很高，寸头，侧脸线条硬朗。手里没拿东西，
就一个人。我小心地开了条门缝。“找谁？”“许昭意？”他转过头，眼睛很亮，像鹰隼，
直接锁住我。“周伟。”还真是他？我拉开门，他一步跨进来，带进一股清冽的冷空气。
他环视了一下我这个小客厅，目光锐利得像能穿透墙壁。最后落在我身上。“欠条。
”他伸出手，言简意赅。我把那张泛黄的皮纸递给他。他看得很快，
手指在“周伟”和“林晚晚”两个签名上停顿了一下，眼神没什么变化。然后掏出手机，
对着欠条拍了一张照片。“账号。”他收起手机，看向我。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，
报出了常用的银行卡号。他低头在手机上快速操作。几秒钟后，
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“叮”一声脆响。是银行到账短信。
银行】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X月XX日XX:XX入账人民币50,000.00元，
余额……”我盯着那条短信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。真转了？五万块？一分不少？“钱清了。
”周伟的声音把我从震惊里拽出来。他把那张欠条递还给我，眼神平静无波，
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“东西，物归原主。”“等等！”看他转身要走，
我急了，“周先生，这…这到底怎么回事？我不认识你，你怎么会欠我钱？
还有林晚晚……”他脚步顿住，侧过身看我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：“林晚晚？
”他像是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，“哦，那个中介介绍的女人。两年前经她手，
借过一笔短期周转金，五十万。约好一个月还，结果人跑了。这笔五万，
”他用下巴点了点我手里的欠条，“是利息的一部分。她当时说，
这五万是替她一个叫许昭意的闺蜜‘保管’的，算在我利息里，由我直接还给你。
”我的脑子嗡嗡作响。五十万？利息？林晚晚拿我的钱去当利息？她根本没打算还？
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来。“那…那你怎么这么爽快就还了？还找到我这儿？
”我声音有点发颤。周伟看着我，那双鹰眼里没什么情绪，
却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：“我周伟的债，认。不管中间弯弯绕绕，欠条上有我名字，有金额，
有你的名字和地址，这就够了。至于林晚晚，”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冷的弧度，“她跑不了。
我的钱，没那么好拿。”他说完，没再看我，拉开门就走了。留下我站在客厅中央，
手里捏着那张失而复得五万块的欠条，后背一层冷汗。林晚晚…她到底干了什么？钱回来了，
心里的石头却没落地，反而悬得更高。我几次想给林晚晚打电话，手指悬在屏幕上又缩回来。
周伟那句“她跑不了”像根刺扎在心里。直觉告诉我，林晚晚惹上**烦了。第三天晚上，
门被拍得震天响。不是门铃，是拳头在砸。我心惊肉跳地凑到猫眼前看。是林晚晚。
但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光鲜亮丽的林晚晚。她头发凌乱，眼睛红肿得像桃子，
昂贵的羊绒大衣皱巴巴的，沾着灰。一开门，她“扑通”一声就跪在我家冰冷的地砖上，
抱住我的腿。“昭意！昭意救我！求你了！只有你能救我了！”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
浑身抖得像筛糠。我吓了一跳，想把她拉起来：“晚晚？你先起来！怎么回事？”“钱！
那五万块！是不是有个叫周伟的给你了？”她死死抓住我的裤脚，指甲掐得我生疼，
仰起的脸上全是恐惧，“你快把钱还给他！快还给他！不然我会死的！真的会死的！
”“钱是我的！他本来就应该还给我！”我用力想挣脱她，“你先起来说话！”“不！
你不懂！”林晚晚尖叫起来，声音嘶哑，“那不是周伟的钱！那钱…那钱是他老板的！
周伟就是个办事的！他老板…那个姓霍的，就是个活阎王！周伟把钱给了你，
姓霍的认为是我搞鬼，吞了他的钱！现在他们…他们把我抓去了！关了我两天！昭意，
看在我们十年姐妹的份上，你把钱还给周伟，让他跟霍老板说清楚，钱没丢，行不行？
求你了！不然他们真的会弄死我的！”她哭得几乎昏厥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，
昂贵的妆容花成一片，狼狈不堪。我脑袋里“轰”的一声。周伟的老板？姓霍？活阎王？
原来周伟的爽快背后，还有这么一尊大佛！林晚晚居然是被他们抓了又放出来的？
“你……”我看着她这副样子，又惊又怒又有点可怜她，“你当初借那五十万干嘛去了？
”“我…我…”林晚晚眼神躲闪，“我…我看中一个投资，稳赚的…想搏一把，
谁知道…”“谁知道你血本无归，就卷了人家的利息跑路了？
还拿我的五万块去填窟窿当利息？”我气得浑身发抖，“林晚晚！你把我当什么？
提款机还是替死鬼？”“我错了！昭意我真的错了！”她磕头如捣蒜，
额头撞在地砖上砰砰响，“我猪油蒙了心！我不是人！可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！他们说了，
三天之内，连本带利六十五万，一分不能少！不然…不然就把我…”她说不下去，
只剩恐惧的呜咽。六十五万！我眼前一黑。别说六十五万，我现在连六万五都拿不出。
“我没有钱！”我硬着心肠说，“我的五万，是周伟按欠条还给我的，是我的钱！你的债，
你自己想办法！”“昭意！你不能见死不救啊！”林晚晚绝望地嚎哭起来，“他们说了，
要是拿不到钱，就…就找我家里人！你知道我妈身体不好，我爸…”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林晚晚爸妈对我一直很好。她爸有高血压，她妈心脏做过搭桥。就在这时，我的手机响了。
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：周伟。林晚晚也看到了，像看到救命稻草，
一把抓住我的手腕：“是他！是周伟！快接！快接啊昭意！求你了！你跟他说！
说钱你愿意还回去！”**固执地响着，像催命符。我看着地上哭得不成人形的林晚晚，
又看看手机上周伟的名字，深吸一口气，接通了电话，按了免提。“许**。
”周伟的声音依旧平稳，听不出情绪，“林晚晚在你那里？”“在。
”我看着林晚晚瞬间屏住呼吸、充满希冀的脸。“让她听电话。
”林晚晚连滚带爬地凑近手机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：“周…周哥！我在！我在！
钱…许昭意她…”“林晚晚，”周伟打断她，声音不高，却让林晚晚瞬间噤声，
像被掐住了脖子，“我老板要见许**。”什么？见我？我和林晚晚都愣住了。
“周哥…霍老板他…他要见昭意干什么？”林晚晚的声音透着极度的恐惧。“明天上午十点，
云顶茶庄，‘松涛’包间。许**一个人来。”周伟根本没理会她的问题，
直接报了地点时间，“地址我稍后发到你手机上，许**。”“等等！”我急忙开口，
“周先生，这…为什么？”“老板的意思。”周伟顿了顿，似乎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，
“放心，只是谈谈。关于那张欠条，和你。”电话挂了。包间里死一般寂静。
林晚晚瘫软在地，面无人色，
喃喃自语：“完了…霍阎王要见你…昭意…是我害了你…我们都完了…”我站在原地，
手里还握着发烫的手机。心里翻江倒海。霍老板？要见我？因为那张欠条？
还是因为周伟把钱给了我？云顶茶庄在市郊半山腰，环境清幽，
是那种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踏足的地方。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，
我站在茶庄古色古香的大门前，手心全是汗。拒绝了林晚晚要跟来的哭求，我只身赴约。
穿着旗袍的服务员领我穿过九曲回廊，停在一间包间门口。木门上刻着“松涛”二字。
“许**，请。”服务员微微躬身，推开了门。一股清冽的茶香扑面而来。包间很大，
视野极好，落地窗外是连绵的青山。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，站在窗前看风景。
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中式立领上衣，身姿挺拔。服务员悄无声息地退出去，关上了门。
男人转过身。我呼吸一窒。很年轻，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。面容极其英俊，
是那种带着冷冽锋芒的俊美，鼻梁高挺，唇线很薄，下颌线清晰得如同雕刻。但他的眼睛，
才是真正让人畏惧的源头。漆黑，深邃，像不见底的寒潭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，
就那么平静地看过来，仿佛能穿透人心。压迫感。
无声的、巨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。他应该就是周伟口中的“霍老板”。“许昭意？
”他开口，声音低沉悦耳，没什么温度。“是。”我努力挺直脊背，不让自己露怯。
他朝茶桌那边抬了抬下巴：“坐。”我走过去，在离他最远的客位坐下。红木茶桌上，
紫砂壶里的水已经沸了，咕嘟作响。他没有坐，只是踱步过来，拿起茶壶，
姿态优雅地开始烫杯、洗茶、冲泡。动作行云流水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掌控感。
“两年前，周伟经手一笔五十万的短期拆借。”他将一杯清澈透亮的茶汤放在我面前，
声音没什么起伏，“借期一个月，利息十万。经手中介，林晚晚。到期，林晚晚卷款消失，
连同作为利息抵押的，你那张五万块的‘欠条’。”他端起自己那杯茶，没喝，
只是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：“周伟做事规矩，认账。查到欠条指向你，就按规矩把钱给了你。
这是其一。”他抬起眼，那双寒潭似的眸子精准地落在我脸上，“其二，林晚晚前天，
是在我的地方找到的。”我心头一紧，握着茶杯的手指用力。“她交代，
当初给你的那张五万欠条，是她伪造的。”霍老板的语气依旧平淡，像在陈述天气，
“模仿周伟的笔迹。目的，是想利用周伟认账的规矩，让你拿到钱，然后再以‘救命’为名，
把这五万从你手里骗回去，填补她自己的窟窿。”轰！我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！
伪造欠条？林晚晚伪造的？她给我下套？“不可能！”我脱口而出，声音因为震惊而发颤，
“那欠条…那材质…那火漆印…”“材质是特殊处理过的仿古羊皮纸，
火漆印模是她在网上定做的。不难。”霍老板放下茶杯，看着我，眼神里没有任何嘲弄，
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，“她利用了你对她的信任，也利用了周伟的规矩。两头骗。
”我张着嘴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背叛的冰冷瞬间攫住了我。原来如此！
难怪欠条会出现在我家里！是林晚晚放的！她早就计划好了！她根本没打算还我钱，
还想着最后再利用我一次！把我当成她脱困的垫脚石！愤怒像岩浆一样冲上头顶，
烧得我眼前发黑。“所以，霍老板今天叫我来，是想追回那五万块？
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，是气的，“钱我可以还！但林晚晚欠你们的六十五万，跟我无关！
”霍老板轻轻摇了摇头，动作幅度很小，却带着决定性的力量。“钱，你拿着。”他开口，
语出惊人。我彻底懵了。“周伟按‘欠条’付钱，是规矩。无论欠条真假，钱到了你手里，
在周伟这里，账就清了。我们这边，不会再追回。”他看着我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，
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捉摸的情绪，“至于林晚晚……”他顿了顿。
包间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，然后推开。周伟走了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。
他对着霍老板微微点头致意，然后走到我旁边，把平板屏幕转向我。屏幕上是一份电子文档，
标题是《债务清偿及保证书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