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
再次醒来时,白芷躺在古寺禅房的硬板床上。
左手只剩下四指,被草草包扎。
她第一时间摸向暗袋,触到那颗假死药,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。
白芷瘸着腿走到门边,破旧的院落外,布满层层守卫。
她有些心焦,总要让月欣知道自己的下落,不然如何收尸。
本想有人来后,见机行事。
然而一天过去,外面死寂无声。
更让人心慌的是,这里没有一滴水、一口饭。
她撕下一片里衣的布料,忍着剧痛,用断指处渗出的血,艰难写下几行求救字句,希望有人能发现,将她的下落传到林家商铺。
她用仅剩的几件首饰用布条包好,艰难地从天创缝隙,将**奋力抛了出去。
每熬一日,丢一次。
三封**丢出去,她几乎油尽灯枯,只能祈祷着能有一份被路人发现,带来一线生机。
可终究无人回应。
她不能倒在这里!白芷拼命拍打房门。
门终于开了,进来的却是一身黑衣的朗枝。
“饿了三天,滋味如何?是不是挺不住了?”她声音轻快,眼神不怀好意,“我们做个交易吧。”
“我得了张古方,能洗精伐髓,助团团脱胎换骨。”
朗枝向前一步,指尖抚上她惨白的脸:“只差一味药引......要一双被娇养长大的明眸。”
“你把眼睛给我,我让你活。”
白芷狠狠挥开她的手,背抵着墙:“你休想......”
朗枝轻笑,击掌两下。一名面色青白的毒医应声而入,身后跟着两个粗壮仆妇,手中托盘上,刀具泛着寒光。
“就算我被囚禁,我仍是圣上赐婚的世子妃!皇亲国戚。”
白芷佯装镇定威胁他们:“敢动我,你们九族不想要了吗!”
就算所有人都厌弃她,身份也能是她唯一的护身符。
“世子妃?”朗枝像是听到天大笑话,慢条斯理从袖中抽出两份信笺,在她眼前缓缓展开。
“第一封,是相府的断亲书。”她一字一顿,“你屡次毒害团团,令家族蒙羞,干爹干娘已将你从族谱除名。”
“第二封,”她笑意更深,“是贺非明的休书。他说,你心如蛇蝎,不配为贺家妇。今日取你眼睛,也是他点头,当作你对团团的补偿。”
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,烙进白芷心里。
“不是这样的,不会的。”
她发出哀鸣,身体瘫软下去,最后一丝支撑彻底崩塌,看着上面的字句几乎要流出血泪。
她的亲人,竟对她不留一点情分,活生生将她送上绝路。
仆妇上前猛地按住她。冰冷的器具贴上眼皮,她控制不住地挣扎。
冰冷的弯刀刺入眼眶,剧痛让她发出凄厉的惨叫,世界彻底陷入黑暗。
鲜血浸湿了整个床面,到处透着铁锈的腥味。
疼痛模糊了感知,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。
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,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。
她睁着只剩下血洞的双眸,摸索着,吞下了暗袋中的假死药。
囚在此处也是死路一条,吞下这药,也许是她唯一能为自己争得的生机。
意识涣散之际,此生画面却犹如走马灯般浮现。
这一生,如同一个荒唐的陷阱。
先用虚假的温暖,骗她付出真心,再将她剥皮拆骨,弃之不顾。
爹,娘,兄长,贺非明......
从今往后,我们之间,恩情尽断,唯余恨意。
若有来生,只愿永不相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