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回答,让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所有人都没想到,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。
张兰愣住了。
就连一直低着头的沈钧,也猛地抬起头,不敢置信地看着我。
他的眼神里,充满了慌乱和不解。
“小晚,你……”
“我同意离婚。”
我打断他,重复了一遍,声音清晰而冷静。
我擦掉脸上的泪水,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,最后落在张兰的脸上。
“但是,我不会净身出户。”
“这套婚房,首付是我爸妈出的,房贷是我在还。我的工资卡,每个月除了还贷,剩下的钱,大部分都用在了这个家里。”
“沈钧,”我转向他,“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说,你每个月给过我一分钱家用吗?”
沈钧的脸,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他嘴唇翕动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张兰急了,跳起来指着我骂。
“你放屁!我儿子每个月工资都上交给你了!”
“是吗?”我冷笑,“那正好,公司的财务就在这里,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查一下流水,看看沈钧的工资卡,到底在谁手上,每个月又花在了哪里?”
这句话,像是一颗炸弹。
沈钧的脸色,彻底白了。
张兰的叫骂声也戛然而止,眼神开始闪躲。
因为她心里清楚,沈钧的工资卡,一直在她自己手里。
沈钧每个月那点微薄的工资,除了他自己的开销,剩下的,都被张兰拿去补贴她那个不务正业的小儿子,也就是沈钧的弟弟了。
而我,不仅要承担家里所有的开销,每个月还要忍受张兰的各种挑剔和指责。
她嫌我买的菜不新鲜,嫌我做的饭不好吃,嫌我买的衣服太贵。
她永远觉得,是她儿子在养着我。
周围的同事们,眼神也开始变了。
从一开始的看热闹和鄙夷,渐渐变成了同情和深思。
有些事情,大家心里都有数。
我和沈钧是大学同学,毕业后一起留在这个城市打拼。
我的业务能力强,很快就做到了首席设计师,收入是沈钧的好几倍。
而沈钧,一直高不成低不就,业绩平平。
这些,公司的人都看在眼里。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张兰色厉内荏地吼道。
“是不是血口喷人,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我不想再跟她纠缠,目光重新回到沈钧身上。
“沈钧,我只问你最后一遍,这个婚,你离不离?”
沈钧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。
他上前一步,想要抓住我的手,被我侧身躲开。
“小晚,你别这样,我们有话好好说,别冲动……”
“我没有冲动。”我看着他,心如死灰,“在你妈带着人冲进我公司,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我,而你选择让我道歉的那一刻,我就想清楚了。”
“沈钧,我们之间,完了。”
我的话,像是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了沈钧的心上。
他踉跄着后退一步,脸色惨白如纸。
“不……不是的,小晚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,“我只是……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……”
“不想闹大?”我笑了,笑得无比讽刺,“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,你还在乎大不大?”
“你在乎的,从来就不是我,不是这个家。”
“你在乎的,只是你妈高不高兴,只是你自己能不能清净!”
我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诛心。
沈钧被我堵得哑口无言,只能无助地看着我。
办公室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王姐叹了口气,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“林晚,你先请个假,回去处理一下家事吧。”
我点点头,对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。
我开始收拾我的东西,动作干脆利落,没有一丝留恋。
电脑、画稿、私人用品……
每收一样,就好像从我的生活里剥离掉一部分和沈钧有关的记忆。
张兰看着我的动作,有些慌了。
她大概没想到,我竟然真的会这么决绝。
她捅了捅身边的沈钧,压低声音说:“你倒是说句话啊!就这么让她走了?”
沈钧如梦初醒,一个箭步冲上来,从身后抱住了我。
“小晚,别走,我求你了,别走……”
他的手臂箍得很紧,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“我知道错了,我不该让你受委屈,你原谅我这一次,好不好?”
我没有挣扎,任由他抱着。
我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。
“沈钧,”我轻声说,“晚了。”
“在你选择沉默的那一刻,就什么都晚了。”
“放手吧,给我们彼此留一点最后的体面。”
沈钧却抱得更紧了,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。
“不放!我死也不放!”
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,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。
我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。
他的体温,好像有些异常。
就在这时,我感觉到抱着我的手臂,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。
一下,两下……
频率越来越快,力道也越来越大。
“沈钧?你怎么了?”
我心里一惊,连忙转身扶住他。
只见他脸色惨白,嘴唇发紫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
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,眼神也开始涣散。
“儿子!儿子你怎么了!”
张兰也发现了不对劲,吓得魂飞魄散,冲过来扶住沈钧的另一只胳膊。
“沈钧!你别吓妈啊!”
沈钧张着嘴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嗬嗬声。
他的身体一软,整个人就往地上倒去。
“沈钧!”
我和张兰同时惊叫出声。
办公室里乱成一团。
有人去叫救护车,有人去拿急救箱。
我用尽全身力气,才勉强撑住沈钧,让他缓缓地躺在地上。
我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,疼得无法呼吸。
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发病了。
他终究还是发病了。
我颤抖着手,从我的包里,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瓶。
这是他的救命药。
我拧开瓶盖,倒出两粒白色的药片,掰开沈钧的嘴,就要往里送。
“你要干什么!”
张兰突然像疯了一样,一把打开我的手。
药片滚落在地。
她赤红着双眼,死死地瞪着我,像是在看一个杀人凶手。
“你想害死我儿子是不是!”
“你这个毒妇!你给他吃的什么东西!”
她嘶吼着,扑上来就要撕打我。
我的心,在那一刻,彻底沉入了冰冷的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