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氏集团的股价，一夜之间，蒸发了三百亿。
“非法集资”四个字，像一把最锋利的刀，精准地捅进了陆氏集团的心脏。
恐慌在股民中蔓延，抛售潮如同海啸。
陆鸿声焦头烂额。
他动用了所有关系，试图压下新闻，但根本无济于事。
那些证据太实，太硬了。
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，在背后推动着舆论，让他所有的公关手段都变成了笑话。
“查！给我查！那个叫沈舟的小子，我要他所有的资料！”
办公室里，陆鸿声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他想不通。
一个十年前就该被碾死的蝼蚁，怎么会突然拥有了这么可怕的能量？
那些账目，连他最核心的财务团队都只有少数几人知晓。
沈舟是怎么拿到的？
“陆总，查到了。”
秘书战战兢兢地递上一份文件。
“沈舟，男，二十八岁。十年前其父沈长明破产后，他便辍学失踪。这十年间的履历……一片空白。”
空白？
陆鸿声一把抢过文件，上面的信息少得可怜。
就好像这个人，凭空消失了十年，又凭空出现。
“不可能！”陆鸿声将文件狠狠摔在地上，“一个履历空白的人，能调动这么大的能量？他背后一定有人！”
“继续查！把他这十年接触过什么人，去过什么地方，一根毛都给我查清楚！”
陆鸿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。
这次的对手，和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一个都不同。
阴狠，精准，而且充满了未知的神秘。
与此同时，沈舟正在一个安静的茶馆里。
他对面坐着的，正是电话里的那位秦先生。
秦先生约莫五十岁年纪，面容儒雅，戴着一副金丝眼镜，身上有种久经上位的沉稳气质。
他是沈舟的恩人。
十年前，在沈舟最绝望的时候，是秦先生找到了他，资助他，教导他。
秦先生告诉他，君子报仇，十年不晚。
要对付陆鸿声这样的巨鳄，光有勇气是不够的，还需要耐心和智慧。
这十年来，沈舟所有的知识、人脉、资源，几乎都来自于秦先生的暗中支持。
“阿舟，第一步走得很险，但效果很好。”秦先生亲自为沈舟沏了一杯茶，动作不疾不徐。
“陆鸿声现在肯定像疯狗一样在查你。”
沈舟端起茶杯，抿了一口。
“我的过去，他查不到。”
这十年，他活得像个影子，所有的身份都是伪造的。
在秦先生的安排下，他去过世界上最混乱的角落，学过最顶级的金融操盘，也见识过最黑暗的人心。
陆鸿声能查到的，只会是一片迷雾。
“那就好。”秦先生满意地点点头，“陆鸿声的根基很深，这次的打击虽然重，但还不足以致命。下一步，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沈舟放下茶杯，眼中寒光一闪。
“打蛇打七寸。陆氏集团最大的依仗，是他们和‘南城银行’的深度捆绑。只要切断他们的资金链，陆鸿声就是一条离了水的鱼。”
秦先生赞许地看着他：“哦？你有什么计划？”
“南城银行的行长周明山，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。他和陆鸿声的合作，无非是利益。只要让他看到陆氏集团这艘船要沉了，他会第一个跳船。”
沈舟的计划很简单。
制造更大的恐慌。
他要让所有人都相信，陆氏集团已经走到了末路。
“我需要一份关于陆氏集团海外‘星辉项目’的真实亏损报告。”沈舟看向秦先生。
“星辉项目”是陆氏集团对外宣传的明星项目，号称盈利丰厚。
但沈舟知道，那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窟窿，一直在靠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勉强维持。
只要这份报告曝光，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秦先生的镜片后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。
“这份资料，级别很高。要拿到，不容易。”
“我相信秦先生有办法。”沈舟的语气很平静。
他早已习惯了。
每次在他需要关键信息的时候，秦先生总能“想办法”弄到。
仿佛他无所不能。
秦先生沉吟了片刻，缓缓点头。
“给我三天时间。”
“好。”
沈舟起身告辞。
看着沈舟离去的背影，秦先生脸上的温和笑容慢慢收敛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冷静。
他拿出另一部手机，拨了一个号码。
“鱼饵已经放出去了，准备收网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：“明白。”
秦先生走到窗边，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。
阿舟啊阿舟。
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刀。
可惜，刀的宿命，就是被用来杀人。
至于杀的是谁，从来都不是刀自己能决定的。
你以为你在复仇？
你只是在为我扫清障碍而已。
陆鸿声，沈长明……
当年的债，是时候一起清算了。
陆家的气氛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陆鸿声已经两天没有合眼，眼球布满了血丝。
公司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，几个正在洽谈的大项目，合作方都开始变得犹豫。
银行的催款电话，一个接一个。
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，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，推门走了进来。
是他的女儿，陆晚。
陆晚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。
“爸，我刚从欧洲回来。”
陆鸿声看到她，烦躁地挥了挥手：“公司的事你不用管，我能处理。”
陆晚径直走到他面前，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。
“这是星辉项目的最新季度报告，我已经看过了。账面亏损三十二亿，实际的资金缺口，恐怕只多不少。”
陆鸿声的脸色一变。
“谁让你看这个的！”
“我是公司的董事，我有权看。”陆晚的声音不大，但异常坚定。
她和父亲的关系，一直很疏离。
她不认同父亲许多不择手段的商业行为，大学毕业后就远赴欧洲，自己打理着一份事业，很少回家。
这次，是家族企业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，她才不得不回来。
“一个黄毛丫头，你懂什么！”陆鸿-声怒道，“这是公司的高度机密！”
“所以，这就是你应对危机的方式吗？靠吼？”
陆晚毫不退让地迎上父亲的目光。
“那个叫沈舟的人，我已经查过了。他十年前是沈长明的儿子。沈长明……这个名字，你应该不陌生吧？”
陆鸿声的身体猛地一震。
他当然不陌生。
那个从高楼一跃而下的身影，是他这十年来偶尔会做的噩梦。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我想说，这是一场复仇。”陆晚一字一句地说道，“而且，对方有备而来。爸，你当年到底对他家做了什么？”
“商场如战场，优胜劣汰，我没做错什么！”陆鸿声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，瞬间炸毛。
陆晚失望地看着他。
“到了这个时候，你还在自欺欺人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。
“我不管你当年做了什么。现在，陆家这艘船要沉了。如果你还想保住它，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。我们一起想办法。”
“你？”陆鸿-声轻蔑地笑了笑，“你能想什么办法？你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吗？他背后……”
他的话说到一半，突然停住了。
他意识到，他自己都不知道对手背后是谁。
那种未知的恐惧，让他心底发寒。
陆晚没有再逼问，只是平静地说：
“爸，时代变了。光靠强硬和关系，解决不了所有问题。对手在暗处，我们在明处。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，就是比他更快，找到他的弱点。”
她顿了顿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。
“我已经让欧洲的团队，开始反向调查沈舟这十年来的资金流向和人际网络。我不信，他真是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。”
看着女儿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决断，陆鸿声第一次，感到了一丝动摇。
也许……她真的能行？
就在这时，他的手机响了。
是南城银行行长，周明山的电话。
陆鸿声心中一紧，赶紧接通，脸上挤出笑容。
“周行长，这么晚了……”
“陆总，我就开门见山了。”周明山的声音冷得像冰，“关于贵公司五十亿贷款的展期申请，董事会研究决定，驳回。请贵公司在下周五之前，还清本金及利息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陆鸿-声如遭雷击，“周行长，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……”
“交情是交情，生意是生意。你们公司现在的情况，我们银行也要考虑风险。”
说完，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陆鸿声握着手机，手抖得厉害。
完了。
这是釜底抽薪！
五十亿，一周之内，他去哪里凑？
这一定是沈舟干的！
可是……他是怎么说服周明山的？
陆鸿声不知道，就在半小时前，一份关于“星辉项目”真实亏损的详细报告，匿名发到了周明山的私人邮箱里。
而此刻，沈舟正站在自己公寓的落地窗前，看着手机上助手发来的消息。
【南城银行已抽贷。】
他的脸上，没有任何表情。
复仇的第二步，精准命中。
他抬头望向窗外，城市灯火璀璨，却照不进他冰冷的心。
只是，不知为何，他的脑海里，闪过了拍卖会上，陆鸿声身边那个女人的脸。
陆晚。
他记得她的名字。
她的眼神，很冷，也很亮。
像一匹受伤的孤狼。
沈舟微微皱了皱眉。
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。
他甩开这丝莫名的思绪，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棋盘上。
下一步，该落子何处？
他的目光，投向了陆氏集团版图上，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