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皇太后勉强笑了笑,浑浊的眼睛似乎清明了一些,
“可你不爱他。”
江稚鱼的头脑如有闪电划过,姑母就是这样,不论何时总能一眼看穿人心所想。
她低下头,小声喃喃,
“总会爱上的。”
其实爱不爱也不那么重要。
太皇太后淡淡一笑,皆是江稚鱼看不懂的意味。
她把手抽回来,嗓音冷了些,
“走吧,日后不要再进宫,护好自己才最紧要,记得姑母教你的,任何时候要以己为先。”
江稚鱼慌乱点点头,她也知道今日或许是最后一面。
她不舍。
更无奈。
最后只能被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赶出内殿。
裴桢扶着她往外走的同时,温柔拂去她颊边的泪,并在她耳边小声说,
“放心吧小鱼。”
江稚鱼眼角绽放光彩,她听懂了裴桢的言外之意,激动之下拉住裴桢的手,杏眸绽放星光,
“阿桢,可是真的,你有办法?”
裴桢温柔一笑,日光给他披了一层暖色,他含笑望着妻子,四目相对,呼吸都清浅了许多。
“我们先回家。”
“好!”
江稚鱼点点头,用力握紧裴桢的手,像是能从他的掌心找到一点支撑。
然而下一秒转身时,猝不及防的撞上一双漆黑冷沉的眸。
那双眸,熟悉又陌生。
那人周身散发的万钧之气令她骤然攥紧手掌。
她猛的把头低下,在意识到面上还覆着面纱的时候,手掌又悄然松开。
苏瑾突然走上前沉声呵斥,
“大胆,见圣驾还不跪!”
裴桢先行跪下行礼,江稚鱼看着那人衣摆处的金龙,也慢慢弯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帝王威仪赫赫然铺洒,将她和裴桢紧紧包裹住,闷的胸口喘不上气。
如今,他们云泥之别,除了畏惧皇权,她没有别的情感。
一声清脆娇嗔的女声响起,
“陛下怎么停下了,臣妾险些碰着陛下。”
江稚鱼不用抬头也能认得出,这是江晚情的声音,曾经那个怯懦胆小的庶妹,因一人的爱成为天下之母。
空气静默间,
没听到谢临川回答他的皇后,
反而,他的视线落在江稚鱼的头顶上,只轻飘飘一眼,便极具威压。
连带着江晚情也将视线投过去,看着那扇单薄的脊背,
江晚情脸色微变,眼底闪烁过惊讶,娇艳的面容悄无声息沉了几分。
江稚鱼的头越发低,直到那片玄色衣衫发出冷冽的摩擦声,帝后终于向殿内走进去。
她松了口气,拉着裴桢赶紧离开秋华宫。
一炷香后,
谢临川和江晚情从秋华宫出来,
直接上了轿辇甩下江晚情回了乾元殿。
回宫没多久,长青领着一个宫女走进殿中。
在听到太皇太后病情突然有所好转的时候,谢临川眼眸半眯,眼底孤霜肆起,
“你是说,太皇太后把裴桢身边的侍童单独留下叙话?”
宫女不敢说谎,猛的点头,
谢临川慢慢踱步到宫女面前,龙纹靴发出沉闷的摩擦声,身躯阴影将宫女笼罩。
凉薄的声音在殿中响起,
“她们说了什么?可有听到?”
宫女止不住的颤抖,
“奴......奴婢,站的远,听不见,就是......就是看见太皇太后在摸那侍童的脸。”
话音落下,殿内的空气似乎一点点凝结。
静的就连香炉腾升的青烟都有了声响,穿堂而过的秋风挟着冷意丝丝溜进殿中。
冷的长青都打了个寒颤。
就连他都知道,太皇太后一生无子,性情冷淡,连自己的养子也不甚亲近,就更谈不上和皇帝这个没有血缘的孙子有多亲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