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一出。
李老实的眼睛瞬间亮了。
五十斤野薯加十斤肉干。
这比杀了小黄狗划算多了。
小黄狗虽能吃几顿。
可吃完还是没粮。
再说这小黄狗是他看着长大的,真要下刀,他心里也跟剜肉似的。
人非草木孰能无情。
做出这般事。
李老实心里也是极其难受。
他叹了口气,丢掉手里的刀,对陈庆说:
“陈老弟,这样吧。”
“狗,你也牵走。”
“我没本事,养不起了,你能好好待它,比啥都强。”
说完。
他把草绳交给陈庆。
陈庆接过手。
那小黄狗像是懂了。
居然不吠不叫。
竟主动往陈庆脚边靠了靠。
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。
喉咙里的呜咽声也轻了。
刘三见好事黄了,撇着嘴骂骂咧咧:
“陈庆,你真是吃饱撑的啊!”
“买个半大的犬崽子,还得费粮养着,早晚得后悔!”
“等你家粮吃完了,看你还怎么养!”
说着。
却也不敢多留。
李老实虽老实。
可真急了。
也能跟人拼命。
陈庆如今看着也比从前壮实。
他一个无赖能屈能伸。
犯不着硬碰硬。
只能悻悻地走了。
陈庆对李老实说:
“李哥,你就跟我,来我家取粮。”
李老实连连点头,拉着小男孩的手说:
“娃,听见没?”
“大黄不用死了,小陈哥给咱送粮了。”
“等会有王菩萨出马,你娘也能没事了!”
小男孩立马止住哭。
跑到小黄身边。
摸着它的头。
笑出了眼泪:
“小黄,太好了!你不用死了!”
陈庆看着这一幕。
心里也暖了。
他蹲下来,摸了摸小黄的耳朵,轻声说:
“娃子,放心吧。”
“小黄以后跟哥走,有吃有喝。”
“你想小黄,就来叔家,不过别把小黄拐跑了。”
说完笑。
陈庆牵着小黄,身后跟着李老实。
刚到院门口。
就见林婉坐在屋门张望。
可抬眼瞧见了那条小黄犬。
“庆哥儿,这是......”
一双清泉似的眼睛瞬间睁大,满是惊讶。
“婉娘,这是李家的狗,叫小黄,我用些粮食换过来的。”
陈庆走怕林婉担心。
没多绕弯。
简单解释了一句。
他又转头对李老实道。
“李哥,规矩你也懂,你在院门口稍等片刻,我去取粮。”
李老实连忙点头:
“应该的应该的,陈老弟你忙,我在这儿等就好。”
陈庆牵着小黄进了院子。
小黄倒也通人性。
脚步轻缓。
没乱吠也没乱蹿。
只时不时用鼻子嗅嗅地面。
陈庆从墙角找了根粗木柱。
在院子西侧的空地上找了块平整地。
举着拳头砰砰几下,就把木桩敲进土里,露出地面半人高,刚好能拴狗绳。
这就算是临时的狗桩了。
他解下小黄脖子上的草绳,重新系在木桩上,摸了摸它的头:
“先在这儿待着,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。”
小黄像是听懂了。
尾巴轻轻扫了扫地面。
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。
安顿好小黄。
陈庆转身进了灶房。
梁上挂满了肉干条。
他掀开柴堆。
露出底下藏着的陶罐。
只见数十个陶罐。
堆放整齐。
“该是考虑建一个粮仓了。”
陈庆有一种幸福的不满足。
以前是饿的前胸贴后背。
哪有什么余粮。
今时不同往日了。
陈庆取出两个陶罐。
站起身。
又从灶房梁上。
取下晒得干爽的野鸡肉干。
数了二十斤出来。
分别用荷叶仔细裹好。
等他拎着粮袋和肉干走出院门。
李老实一眼就瞅见了那沉甸甸的袋子。
双手连忙迎上去。
手指触到布袋时都有些发颤。
他掂了掂分量,眼眶瞬间就红了:
“陈老弟,这......这也太多了!”
“你这是把自家的存粮匀给我啊!”
“老哥我......我都不知道该咋谢你!”
荒年里。
一斤粮都能救命。
五十斤野薯加十斤肉干。
省着点吃。
足够他家撑上一个月。
这比杀了小黄划算百倍。
更别提陈庆还愿意请王老丈治病。
陈庆把东西递到他手里,语气沉稳的说:
“李哥,先别谢。”
“事不宜迟,咱现在就去王老丈家。”
“眼下这荒年,嫂嫂的病可不能再拖了,早看早好。”
李老实连连点头,攥着粮袋的手更紧了,生怕慢了半分:
“对对对,听你的!咱现在就去!”
两人没多耽搁。
陈庆提着十斤肉干。
这是特意给王老丈带的。
上次送野鸡。
这次送肉干。
一来是帮李老实。
二来也是上门求医的心意。
荒年里空手求人总不体面。
到了王老丈家。
王小豆先迎了出来,见陈庆和李老实来,忙喊:
“爷,小庆哥和李叔来了!”
王老丈正坐在堂屋闭眼养神。
听见声音抬头。
一眼就瞧见了陈庆手里的肉干,笑着道:
“你这孩子,又带东西来。”
陈庆把肉干递过去,又侧身让过李老实。
“这次来,是想请您去看看李哥家嫂嫂,她身子不舒服有些日子了。”
“另外,我家媳妇也有了,想请你给一个安神养胎的方子。”
李老实连忙上前,恭恭敬敬地作揖:
“王菩萨,求您救救我家婆娘,她这几天连野菜粥都喝不下了......”
王老丈放下医书,起身拿起药箱:
“别急,我跟你去瞧瞧。”
一行人赶到李老实家。
王老丈给李妻搭了脉,又问了几句症状,眉头渐渐舒展开。
“没啥大毛病,就是荒年里缺吃的,气血虚得很。”
“也不用抓啥贵重药,去山上采点蒲公英、金银花煮水喝。”
“然后每天煮野菜粥时,往里面掺点碎肉干补补。”
“再让她少干点活,多歇着,过个十来天就能好。”
这话一出。
李老实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。
眼圈又红了。
“噗通”一声就给王老丈下跪。
他抱拳哽咽道:
“王伯,陈老弟,你们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!”
“陈老弟,你这狗屋还没弄好呢,我会点木工活,今晚就给你打个狗屋。”
“以后你有啥活,尽管叫我,我李老实绝不含糊!”
陈庆知道李老实是真心感激。
若是推辞。
反倒让李老实心里不安。
人情往来从来不是一方一味付出。
接受对方的回报。
才能让这份情分长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