复苏的庄原第2章

小说:复苏的庄原 作者:爱写作的小疯子 更新时间:2025-11-24

(2)

天刚蒙蒙亮,杨凤莲就起了床。她打了水,收拾一番就出门了。明天就是妹妹杨凤英出嫁的日子。今天她要把给杨凤英做好的几双新鞋子,还有一身新衣服带到娘家去。这些是她做姐姐的给自家妹妹备下的嫁妆。从张庄村到杨家村有十多里地的路程,一路走过去,得花上两个小时。杨凤莲走在田间延伸向前方的小路上,昨晚上落在地面上的苦霜尚未化去,整个原野麦地在霜雪的铺盖下,白茫茫的一片。由于天还早,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。杨凤莲一边走着一边还惦念着家里的几个孩子。怕这么冷的天孩子吃不好,身体会受不了。本来家里的老三建明自打出生身子就弱,眼看马上就三岁了,除了会时不时地发出几个诸如“吃馍、吃饭、饿”之类的词语,话尚且讲不了。而且,由于食物的匮乏,导致孩子长期营养不良,建明的两条腿一直站立不起来,他想去哪里,只会蹲坐在地上,靠**支撑着挪动身体。杨凤莲跟张运昌带建明看了好多医生。医生说孩子长期的营养不良,导致了孩子肌肉萎缩,说是孩子长大了可能会是残废。杨凤莲每当想起老三的身体状况,心里就如同钻进了刀子般疼痛。这次到娘家去,除了给妹妹杨凤英送鞋子、衣服,在凤莲心里,想的最多的也是打听下看哪里有好的大夫,好给建明看病。

凤莲到了娘家,家里除了她娘、哥哥嫂嫂、凤英,还有村里的几个叔伯、大娘都在。等一家人商量好了凤英明天的婚事,凤莲就提起了建明的事。杨学明说他打听到城里有个老中医,医术高明,说是等过了妹妹凤英的婚事,就带建明去瞧瞧。凤莲惦念家里的孩子,上午匆匆吃了饭就往家里赶。离开时,她娘还给了她半布袋磨好的小麦面粉,说是让给建明多煮点面汤喝。杨学明送凤莲出了村子,走时还嘱咐凤莲不要过于担心建明的身体,说建明只是身体弱,并没有啥大病,说一定能够看好。

凤莲一路奔波,回到张庄村时,感觉两条腿酸疼。她一走进村口,恰好遇到王金玉。她见王金玉并不是朝自己的方向走,就想着假装没看见她走过去。自打先前王金玉跟自家生过几场大气,她就不怎么跟她讲话了。不过,自从张运虎被驴咬残了腿后,王金玉一家子人对杨凤莲一家人态度好了许多。以往很少讲话的两家人,这会儿见了面也说起了话。关于这一点,村里人都明白,张运虎能捡回来一条命全靠了杨凤莲一家人。看到杨凤莲的王金玉,即刻喊了句:“凤莲,我正说今天下地没见到你呢!”

杨凤莲见避不开,就回应到:“大娘,我今天回娘家啦,刚回来。”

“回去有啥事?”说着,王金玉就走到距离杨凤莲不远的地方站住。

“明天我妹妹出门嘞,我回去看看。”

“那该回去看看,成哪儿啦?”

“李大庄,离我娘家近。”

“近了好,有事回娘家容易。”

“是嘞,是嘞。大娘,我回家了啊。”说着杨凤莲就走过了街口。

“赶快回去吧,家里几个孩子一天不见你,都该闹了。”

杨凤莲笑了笑,就回家了。

凤莲一到家看到几个孩子正在家里玩闹。老大红兵,老二春生一见到妈妈就朝凤莲跑来。建明见到妈妈,挣脱开奶奶田玉英的手,即刻蹲到地上,**一蹭一蹭地朝着凤莲挪动。杨凤莲把手里的棉布袋递给红兵,赶快走到建明身边,弯身抱起了他。凤莲一抱起建明,建明两手就朝杨凤莲胸口处乱抓,嘴里哭喊着:“饿,饿......”杨凤莲一边哄着孩子说:“好好,吃,吃。”说着,凤莲就解开夹袄扣子给建明喂奶。她走到屋里,问田玉英:“今天都吃了啥?”

“俺几个都吃嘞窝窝头,建明喝嘞面糊涂。”

“俺哥说,他打听到一个医术好嘞大夫,过几天就带建明去看病。”说着,杨凤莲在一个长条椅子上坐下来。

“但愿能看好吧,孩子几岁了,早该能站起来了。”说完,田玉英长长地叹息一声。

杨凤莲摸了摸建明的额头,说:“回来时俺娘又让我带回来半布袋面,等会儿我做几个烙馍去。”

“你跑一路了,歇歇吧,我做去。”说完,田玉英就朝灶火里走去。杨凤莲见红兵跟春生在院子里追赶着玩,怕他们身上玩出了汗,等下着了凉,就喊他们进屋里来玩。

这天张运昌给队里的牲口铡草料去了,等他回到家里,天已经黑了下来。等一家人吃了烙馍,就赶快上了床。建明年龄小,身体弱,跟凤莲、张运昌夫妻俩挤在一张床上,每天都是凤莲搂着他睡觉。红兵、春生跟奶奶一起睡在一张床铺上。一家人只有三间茅草土坯房,两张床,一张靠在屋子东墙,一张靠在屋子西墙,中间隔了一台纺车、一架织布机、一个大木方桌,挨着方桌的东面还扯着一张棉布挂帘。一家六口挤在这样的几间茅草屋里,夏热冬冷,很是艰难。等一家人上了床,这对凤莲来说,这会儿还不是一天劳累的结束,因为等哄睡了孩子,她还要起来纺线做活。等几个孩子睡熟,杨凤莲就起了床。这时,张运昌跟田玉英还没有睡着。杨凤莲一边放线,一边跟张运昌、田玉英说起了白天跟王金玉说话的情形。

凤莲说:“原以为她不会跟我说话,我正想走过去的时候,她倒说了。”

“好嘴赖心,理她干啥?”田玉英说。

“不是运虎这一头,她会跟你说话?”张运昌说。

“她不跟咱说话,谁愿意理她嘞。按理说嘛,死他都不能救他。”田玉英说。

“今后他们也不该再难为咱了......咋说都是欠了咱大人情吧。”杨凤莲说。

“你想着吧,没到事上,他们家老婆子逢人就说四归一,四归一,单等着咱这几门灭绝了,独占东西嘞。”田玉英说。

“灭绝?不可能吧?他们最多占大大爷、三大爷家的宅子呗,咱家有他几个小将嘞,怎么也落不到他们手里。”杨凤莲说。

“咳,你大大爷家没儿没女,你三大爷家三个闺女,没有儿子,他们一家子都跟恶狼一样,单惦记着他们的那点宅子片儿嘞。不用说,咱不胜他家,到时候,还不都是他们嘞。”田玉英恼恨地说。

“那也不能都是她家嘞,到时候俺大大爷,三大爷说给谁还不一定嘞。”张运昌说。

“哎,咱不胜人,咱也不打算占谁的东西,只要他们不欺压咱,人家饿不死,咱也饿不死,这就行嘞。”田玉英说。

“娘说的对。只要咱自己顾着自己就行嘞。不是咱自己的,咱也不要。”杨凤莲说。

说到此,屋子里沉寂了下来,只有杨凤莲放线的纺车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。过了一阵子,张运昌说:“对了,我过阵子准备去趟商丘,问问咱姐跟姐夫,看能不能给建明找个大夫,得赶紧给他治治。”

“今天,咱大哥说了,说是城里有个老中医,很会看小孩儿的病,过几天带他去看看,要是看好了,就不用找咱姐了,要是看不好,那再说。”

“中,中。”张运昌连连回应道。

“别纺了,明天还得早起,早点睡吧。”田玉英说。

“中,我这就睡。”说完,杨凤莲又纺了会子线就上床睡了。

三天后的一个清晨,杨学明早早地来到张庄村。张运昌让建明坐上一辆太平车,三个人送建明进了县城。三个人徒步走了大半天终于到了县城,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不早。他们赶紧去了人民医院,结果,医生已经下了班。他们只好在县医院候诊大厅里等了一晚。第二天一大早,他们在护士的引导下,找到了这个老中医。张运昌抱着建明同杨凤莲、杨学明进了急诊室。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夫。不过,大夫看上去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,让人感到很亲切。这位大夫问了他们给哪位瞧病,他们把建明抱到他面前,述说了建明的情况。大夫看了看建明的双腿,又让建明躺在床上,做了一些检查,接着,就开了药。张运昌、杨凤莲跟杨学明感到疑问,就问大夫建明得的是什么病?

大夫说:“没啥大病。。

大夫的话让凤莲他们很是不解,尤其是凤莲很不放心,就担忧的说:“大夫,我这个孩子看了很多大夫,都没给他看好病,他到底得的是啥病啊?”

大夫笑了笑,说:“就这么个小病,都看不好,说明你们找的大夫都不咋样。”

大夫的话,让凤莲跟张运昌、杨学明心里犯嘀咕,他们互相看了看,心里更没底儿了。杨学明继续问大夫:“那这孩子到底得的是啥病啊?”

大夫说:“孩子因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了身体发育延迟,这年月,像这样身体状况的小孩儿不少啊。先给他开一个疗程的药,先吃吃,不出意外的话,坚持吃药,身体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的。你们家长放心,先回家吃药吧。”说完,大夫就让下一位看病的进了就诊室。

听大夫这么说,张运昌跟凤莲心里依然还是存有疑问。离开就诊室时,杨凤莲还是想再多问问大夫,这时,杨学明推着杨凤莲说:“大夫既然说让咱先吃药了,那就吃吃看再说吧,走吧。”说着几个人出了就诊室。几个人来到医院就诊大厅,杨学明拿着药方去药房取了药。杨学明取来药,看了看药名。一瓶鱼肝油,一瓶穿心莲,两包草药。看病拿药,总共花了三块钱。张运昌跟凤莲看着这些药,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。张运昌说:“看了那么多医生,都没好。就这几副药,能有啥用?”凤莲听他这样说,也直叹气。杨学明说:“先吃吃看吧。没用了,再想办法。”说着几个人就出了医院。他们走到医院外面停放的太平车旁,推着建明就朝家里赶了。

给建明看过老中医之后,凤莲每天给建明熬中药喝。不想,一个多月过去,建明竟然能够蹒跚着走路了。由于喝这个中药很见效,张运昌就再次进了一次城,又找老中医开了两个疗程的药。有半年的时间,建明不仅能够像正常的孩子跑路玩耍,而且也能流利地说话了。建明身体的康复给家里带来了久违的欢乐。这一年,凤莲还有田玉英,逢人要么就说自家建明的身体怎样怎样好了起来,要么就说给建明看病的那位老中医是个神医。而且,一家人说起话来也终于有了底气,在张运昌跟凤莲心里,只要几个孩子好,日子就有盼头。

不过,建明的灾难还未过去,在建明身体越来越壮实时,不幸的事再次降临到了这个不到六岁孩子的身上——建明染上了疟疾。疟疾这种传染性疾病在解放前闹得最凶,庄原上因这病死了很多人。杨凤莲儿时正是这种疾病闹得最厉害的时候,她跟家里的大哥都得过这种疾病。他们小时候发病时,管它叫发疟子。那时候,他们还只能用一些土法治发疟子。找土郎中熬草药截疟子,老年人迷信,每当自家孩子发这病时,就让自家孩子在原野地里跑路,让孩子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,他们管这叫躲疟子。在那会儿,只有身体壮实的孩子们熬过了发疟子。杨凤莲跟杨学明就是逃过这场大流行疾病的孩子。解放后,这种疾病虽然不再像原来那么肆虐,可在各个村庄里时有发生。建明染上疟疾,对张运昌跟凤莲来说,实在是沉重的打击。

建明染上疟疾之后,采用了很多土方子。找郎中开草药,跑路躲疟子......这些老年人嘴里的方子都使用了,可建明的病是越发越厉害。不到三个月,建明再次变成了原来身体发育不良时的样子,整个人瘦弱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。看着瘦弱不堪的建明,张运昌跟凤莲知道这样下去,孩子不仅挺不过发疟子,还会没命的。于是,他们就再次商议着还是得进城,找那个医术高明的老中医。在一个炎炎夏日,夫妻俩用太平车推着建明进城找到了这个老中医。不过,这次老中医看了建明的病却说,建明得的疟疾靠吃中药不行,得打针,吃西药。在那会儿,农村人对打针、吃西药还没有太大的概念,因为很少有人尝试过。在老中医的推荐下,夫妻俩找到一个女大夫。这位女大夫看了建明的病,说这病有得治了。于是就给建明打了针,又拿了药。等这位女大夫安排好建明吃药的剂量,这就让张运昌跟凤莲往回赶了。果然,建明从县医院看了病回来,吃了药,有半个月,疟疾就完全好了。

建明疟疾好了之后,张运昌跟凤莲就有了一个深刻的体会,那就是吃药、打针真好。在那会儿,吃药、打针还是很少见的,人们大多数也不大相信生了病靠打针、吃药就能好的。这之后没两年,公社里就对发疟子这种病,下发了防疫这种病的疟子药。说是吃了这种药就不会再发疟子。可当时没几个人相信这种说法的,队里发药的人让人们吃药,却没人愿意吃。人们都说就那么一个小药片,吃了就不会再发疟子,那不成仙丹了?不过,碍于大家都对疟子药的怀疑,公社里也是想尽办法让社员吃药。当时,在转楼公社,有个人人皆知的顺口溜,就是公社里为教育社员吃药编出来的:疟疾蚊子传,吃药不要钱。连吃八天药,防止病再传。但是,即便公社里大力鼓励大家吃疟子药,也有人不愿意吃。在张庄村,张运昌跟凤莲对吃西药能截疟子病是深信不疑的。因为建明就是靠吃西药治好疟疾的。当生产队里发疟子药时,夫妻俩不仅带头让一家人吃了药,而且逢人就说自家孩子就是吃西药治好的发疟子。虽然,村里人对他们夫妻俩的话并不全信,可是眼看着建明治好了病,也都半信半疑地说,管它管不管用,吃了只要不死人,吃了就吃了。就这样,在张运昌跟凤莲对西药神话般的言说中,发过疟子、害怕得疟子病的一些村里人,也就半推半就地吃了疟子药。几年过去,凡是村里吃过疟子药的人确实没再发过疟子,而时间一久,人们也就开始接受吃西药了。

对张运昌跟凤莲来说,几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,就是他们最大的希望。眼看着几个小子,身体越发壮实起来,心里就越来越有了盼头。一家人眼看着日子有了起色,可张运昌在村子里时常被欺压的境况并未好转。碍于张运昌一家子人救过张运虎的命,张运虎离开张庄村后,其哥哥张运龙也不好受张铁三的指使,再明目张胆地欺压张运昌。因此,张运昌在村子里好过了几年。然而,张铁三对张运昌的排挤并未就此停止。没几年,张铁三就拉拢了邻村周庄的头号恶霸黑孩儿来欺压张运昌。

这一年,秋茬庄稼刚播种不久,由于天大旱,种下庄稼没多久,生产队里就开始组织人浇灌田地。张铁三就在这时瞅准了时机,他要狠狠地整治张运昌一番。这天,天刚鸡叫三遍,张铁三就跑到张运昌家里,说是公社里要配人到其他大队去浇灌田地。说是他挑中了张运昌跟凤莲两人,让他们到别的大队去帮忙,说一天可以挣二十个工分,比平时多好几倍。张运昌跟杨凤莲听张铁三如此安排,只是想着不过干活而已,又能多挣工分,当时就爽快地答应了。不过,等张铁三一离开,凤莲心里就开始犯嘀咕。她跟张运昌说:“按理说,这么好的差事,怎么也轮不到咱家呀!别是张铁三跟咱家使坏啊。”

张运昌听凤莲这么一说,心里也顾忌起来。

在院子里看孩子的田玉英听到两人的对话,说:“只是干个活,想他张铁三也使不了什么坏。若他真有什么坏点子,活不干,回家来。工分不要,也不能受他的气!”

张运昌跟凤莲一想,也是这个道理,所以,也就不再顾忌。几个人连忙烧火的烧火,做饭的做饭,吃过饭之后,张运昌跟凤莲就去别的大队干活去了。令张运昌跟凤莲没想到的是,张铁三到底还是坏了他们家的事。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:这天,张运昌跟凤莲去了别的大队干活。张铁三就拉拢着恶霸黑孩儿,在张庄还有邻村周庄传播消息,说是谁去把张庄南地树林地上的百十棵树木伐掉,谁伐的树,是谁的,而且,伐一天树,可以领一百个工分。消息一传播出来,村里面的人都蠢蠢欲动起来。开始,大家伙还有点犹豫,这片树木原是张运昌爷爷辈留下的,棵棵粗大茂盛,如今要砍伐人家的树木,这分明是强行占有人家的财产。按理说,这是不合法的。不过,有支书张铁三跟恶人黑孩儿撑腰,村里的人也就没啥大的顾忌了。在张铁三跟黑孩儿的再三怂恿下,村里胆大的几个人,就在张运昌的树林地里伐起了树。一有人带头,两个村子里观望的人,也都纷纷争相来伐树。

田玉英得知自家的树木被两个村的人争相砍伐的消息,还是村里的接生婆贺青梅大娘跟她通风报的信。田玉英一听说这个消息,就感觉天塌了一般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她把孩子留在家里,去南地树林地吵闹着,阻止众人砍树。可这时,所有砍树的人都砍的热火朝天,根本没人能够阻止的了。眼看着别人家的树砍倒拉回家,就成了自己的,谁不争抢着砍呀!田玉英看着众人砍树的势头,心里想,别说吵闹,就是跪下来哭天喊地,也是阻止不了众人砍树了。田玉英见阻止不了众人,就去找张铁三说事,不料,张铁三早就溜之大吉了。整个砍伐树木的场地里,只有恶霸黑孩儿在不停的鼓动众人加把劲砍树,而田玉英眼瞅着自家的树,一棵棵倒下来,无论她向黑孩儿如何哀求,黑孩儿就是不理会她。田玉英一气之下,就想着跟黑孩儿拼了老命。不想,黑孩儿看着扑向自己的田玉英,一把将田玉英推倒在了地上。田玉英连哭带喊,很是闹了一阵子。田玉英见砍树的人越来越多,就想着赶快找来儿子跟儿媳妇来阻止众人。于是,她从地上爬起来,就出发去找张运昌跟凤莲去了。田玉英连跑了七八里地,找到张运昌跟凤莲,将事情告诉了他们。可是,等他们几个人回到家里,树林地上百十棵树木,已经被砍伐完了。

张运昌跟凤莲看着自家树林地被砍伐后,一片狼藉的模样,着实恼恨。两人对砍伐树木的人一阵咒骂。这会儿砍伐了树木的人,都各自回了家,谁也不出来承认砍伐了他们家的树木。张运昌气急败坏的去找张铁三。不想,这时张铁三却强词夺理,说这树林地原本是属于集体的,本该归集体社员所有,还说之所以要砍掉这片树木,是因为队里要征用这片土地盖养鸡场。今后,这片树林地就正式归生产队所有了。张运昌一听张铁三的话,登时就恼怒地要跟张铁三拼命。张铁三见张运昌有要杀人的架势,为了不吃眼前亏,就再次溜之大吉了。张运昌见张铁三朝村北地跑了,就恼怒的回到了家。一到家,他见凤莲正抱着建明哭泣个不停。一气之下,他就蹲坐在院子里,红着眼睛,边叹气,边咒骂张铁三这个老奸巨猾的坏种。田玉英这时从屋里出来,说:“砍树这事,全是张铁三跟黑孩儿搞的鬼,这是明摆着欺压人,不让咱一家子过了呀!”

张运昌连叹了几声气,说:“还不止是砍树嘞!刚才张铁三这个老杂种说,咱家这块树林地,要充公盖养鸡场嘞!”

田玉英一听,气急地说:“啥?盖养鸡场?这树林地原是你爷爷辈儿留下来的,百十棵树木也原是你爷爷栽种的。盖养鸡场?村里那么多空地,咋就选咱家的树林地......”

“咦,娘,你还没听懂?他们这分明是强盗!明摆着这是不让咱家活呀!”凤莲不等田玉英说完,接着说。

“明天,我去公社告他们去。”张运昌说完这一句,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。

对凤莲跟田玉英来说,这也是她们的想法。目前,在这种叫天天不应,哭天天不灵的情况下,也只得如此了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张运昌发现找公社领导告状,显然是行不通的。公社领导对于张运昌的遭遇,只说这是张运昌所在的生产队上的事,本该找生产队上的支书管,说他们管不了。张运昌跟凤莲一连很多天,天天堵在公社领导的门口,领导见躲避不开,也只是说,会为他们问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。自此,张运昌跟凤莲一等再等,再无公社领导的消息。张运昌一家人很快知道,作为小小社员的他们是斗不过张铁三的。一家人也只能是干生气,却毫无办法。而且,更可气的是,一个月后,被砍伐完树木的这片土地,就被恶霸黑孩儿圈占成了养鸡场。黑孩儿打着生产队的旗号,说养鸡场是生产队建的。说是养鸡场,其实,就是黑孩儿在这片土地上,围上栅栏,放养了几只小鸡仔。从此以后,这片土地就归黑孩儿管了。有一年的时间吧,黑孩儿就在这片土地上盖起了两间土坯房。房子盖好后,黑孩儿就将他老娘接到了这两间土坯房里。就这样,张运昌祖上留下的宅基地,从此就被周庄的恶霸黑孩儿占有了。

一年的时间,张运昌一家人既失去了树木,又失去了土地。最主要的是,这种被欺辱的遭遇,在方圆几个村子里,传得是沸沸扬扬。张运昌一家人,在这事上,是彻底丢失了脸面。自从这事发生以后,张运昌一家人在张庄就更加抬不起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