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土机。
他竟然说要用推土机。
苏晚握着被挂断的电话,浑身冰冷。
她知道,俞情深说得出,就做得到。
这个男人,从来都是这么狠。
她看着满屋狼藉,看着那些碎裂的瓶子和洒落在地的香料,心脏一阵阵抽痛。
这些,都是她一点一点攒下来的。
是她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,唯一的慰藉。
现在,连这点慰藉都要被夺走了吗?
不。
她不能就这么认输。
苏晚的眼中闪過一抹决绝。
她迅速地收拾起那些還能用的香料和儀器,裝進一個行李箱。
然后,她從床底拖出一個塵封已久的木箱。
打开箱子,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本泛黄的线装书。
那是外公留给她的香方手稿,是苏家世代相传的宝贝。
也是俞情深……当年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。
苏晚看着那些手稿,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。
俞情深,你不是想要吗?
你不是觉得我廉价,对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吗?
那我就让你看看,我到底还有没有价值。
十五分钟后。
苏晚拖着行李箱,站在了出租屋的楼下。
一辆黑色的宾利,silentlyparkedattheroadside.
车窗降下,露出俞情深sideprofile,sharpandcoldasasculpture.
他没有看她,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。
“上车。”
那语气,仿佛是在命令一个下属。
苏晚没有动。
她就那么站在原地,隔着几米的距离,静静地看着他。
她的眼神很平静,没有愤怒,也没有哀求。
平静得让俞情深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。
他终于转过头,正眼看她。
今天的她,没有穿那身碍眼的保洁服。
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,一条牛仔裤。
头发扎成了马尾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素净的小脸。
虽然憔悴,却stubbornlybeautiful.
尤其是那双眼睛,黑白分明,像淬了火的星辰,亮得惊人。
不再是昨天那副逆来顺受,任人宰割的样子。
俞情深的心底,划过一丝异样。
“我数到三。”他的声音更冷了。
“俞总。”
苏晚终于开口了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。
“我有个交易,想跟你谈谈。”
交易?
俞情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。
她以为她有什么资格,跟他谈交易?
“我没兴趣。”他移开视线,准备升上车窗。
“关于陆氏集团那个‘寻香’悬赏。”
苏晚不疾不徐地抛出下一句。
俞情深的手指,顿住了。
他再次看向她,眼神变得锐利起来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
陆氏的悬赏是半公开的秘密,但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。
她一个做保洁的,从哪里得到的消息?
苏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,继续说道:
“我知道,你需要那笔赏金。”
“或者说,你需要的是陆氏集团的香料供应渠道。”
“‘晚声’虽然发展很快,但根基太浅。没有稳定的顶级香料来源,它永远都只是个二流品牌。”
“而陆氏,是你们唯一的选择。”
“但是,陆家老爷子脾气古怪,从不轻易与人合作。这个悬赏,是你打入陆家的唯一机会。”
“我说得对吗?俞总。”
苏晚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颗钉子,精准地钉在了俞情深的心上。
车里的气压,瞬间降到了冰点。
俞情深死死地盯着她。
眼前的这个女人,还是三年前那个只知道跟在他身后,满心满眼都是愛情的小姑娘嗎?
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?
她怎么会变得如此……陌生,又如此……敏锐?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他沉声问。
“我想说,我可以帮你拿到这笔赏金。”
苏晚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。
她扬起下巴,脸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自信。
“我可以调配出唤醒陆家公子的香氛。”
俞情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
“你?”
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。
“一个连房租都交不起的保洁工,说自己能完成全国顶级调香师都完成不了的任务?”
“苏晚,你是不是穷疯了?”
这句羞辱,比昨天那句“廉价”还要伤人。
苏晚的心脏缩了一下,但她没有退缩。
“我是不是穷疯了不重要。”
“重要的是,除了我,没人能做到。”
“因为,我手里有‘唤梦’的香方。”
“唤梦”两个字一出口,俞情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。
这个名字,他当然记得。
三年前,他和她一起研究过那张残方。
他很清楚,那张香方的价值。
只是,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传说。
“你有完整的香方?”他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。
“没有。”苏晚诚实地回答,“是残方。但是,我已经找到了修复它的方法。”
“条件呢?你想要什么?”俞情深恢复了冷静。
他知道,她不是在开玩笑。
“我要幽昙。”苏晚说出了那个关键的名字,“我知道你有。”
“另外,我要一百万。作为我出手的前期费用。”
“事成之后,陆氏的赏金,我们一人一半。”
俞情深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看着她,目光深沉,像是在重新评估她这个人。
一百万。
一人一半。
她的口气,大得惊人。
她凭什么觉得,自己值这个价?
“我凭什么相信你?”他冷冷地问。
“就凭这个。”
苏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,递了过去。
瓶子里装着几滴透明的液体。
俞情深接过,打开瓶塞。
一股极其peculiar的香气,瞬间trànngập了整个空间。
那不是花香,也不是木香。
而是一种……像是清晨的薄霧,又像是深夜的夢境,空灵,ethereal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。
只闻了一下,俞情深就感觉自己紧绷了多日的神经,inexplicablyrelaxed.
他瞳孔骤缩。
这是……
“这是‘唤梦’的基底香,我用了三十六种香料融合而成。”
苏晚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覺的驕傲。
“这只是个半成品。如果加入幽昙,它的效果会增强百倍。”
“现在,你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了吗?”
俞情深盖上瓶塞,紧紧地握在手里。
瓶身还残留着她的体温。
他看着她,沉默了很久。
车外的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,露出她那双清澈又倔强的眼睛。
那双眼睛里,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爱慕和依赖。
只剩下谈判桌上的冷静和筹码。
不知为何,俞情深的心里,竟生出一丝……失落。
“上车。”
他再次开口,语气依旧冰冷。
但这一次,苏晚知道,她赌赢了。
她拉开车门,坐了进去。
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。
狭小的空间里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苏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心里没有半分喜悦。
她知道,这只是一个开始。
她和俞情深之间,已经不再是爱人,而是变成了最pure的交易伙伴。
她要利用他,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。
而他,也在利用她,去实现他的商业版图。
他们之间,只剩下**裸的利益交换。
车子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停下。
“这是你的新住处。”俞情深扔给她一张门禁卡,“在我完成交易之前,你住在这里。”
“里面的东西,随便用。”
苏晚接过卡,没有说话。
“明天早上八点,我来接你。”他补充道,“去我的私人植物园。”
说完,他便不再看她,仿佛多看一眼都嫌烦。
苏晚推门下车。
在她关上车门的瞬间,她听到车里传来俞情深的声音。
他在打电话。
“林薇薇吗?”
“庆功宴我不去了。”
“我这里……有点事。”
苏晚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。
她握着门禁卡,站在原地,看着那辆黑色的宾利绝尘而去。
心里,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