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殿里，落针可闻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。
尤其是刘承，他捻着胡须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，眼神里充满了轻蔑。
仿佛在说：你一个阉人，看得懂吗？
萧元彻还在催促：“魏安，怎么样？刘爱卿这新法，是不是天才之作？”
我把那本厚厚的奏章合上，往前一步。
“回陛下，奴才以为，此法……是亡国之法。”
一言既出，满堂皆惊。
刘承的脸瞬间就黑了。
“大胆奴才！竟敢妄议朝政，污蔑本相！”
他一声怒斥，朝堂上立刻有几个言官站出来，指着我的鼻子骂。
“一个内侍，安敢在此癔语！”
“陛下，此等阉人干政，乃亡国之兆啊！”
萧元彻也有点懵，他没想到我话说得这么重。
“魏安，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？刘爱卿乃国之栋梁，他的新法，怎么会是亡国之法？”
我没有理会那些叫嚣的言官，只是平静地看着萧元彻。
“陛下，请恕奴才斗胆，问刘相爷几个问题。”
“准了。”萧元彻挥挥手，他似乎也想看看我到底有什么依仗。
我转向刘承，他正用能杀人的目光瞪着我。
“刘相爷，您这新法中，将田税分为上中下三等九则，依据是‘土地肥力’，请问，这肥力由谁来评定？”
刘承一愣，随即傲然道：“自然是由各地官府派专人评定。”
“好，那我再问，评定之人若与地方豪强勾结，将富户的良田评为下等，将贫户的薄田评为上等，该当如何？”
刘承脸色一变：“这……自有监察御史监督。”
“监察御史能监督一县，能监督一州，能监督天下所有评定田亩的小吏吗？一旦官吏勾结，上下其手，这税法就成了恶法，良田少纳税，薄田重纳税，百姓岂有活路？”
我的声音不大，但字字诛心。
刘承的额头开始冒汗。
我继续追问：“第二，您这新法中，增加了商税，设立了数十种名目，从盐铁到布匹，无一不包。美其名曰‘充盈国库’。但您有没有想过，这些税负，最终会转嫁到谁的头上？”
“商人层层加价，最终买单的，还是普通百姓。百姓买不起布，穿不上衣；买不起盐，食不知味。长此以往，百业凋零，民怨沸腾，国库非但不会充盈，反而会因为商业的崩溃而枯竭！”
“第三，也是最歹毒的一条！”
我举起那本奏章，声音陡然提高。
“新法规定，凡家中男丁，年满十六者，皆要缴纳人头税。相爷，您可知如今南方大旱，多少百姓流离失所，易子而食？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，您还要让他们按人头交税？这不是逼他们去死吗！这是要动摇国本啊！”
我每说一条，刘承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到最后，他已经浑身发抖，指着我说不出话来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一派胡言！血口喷人！”
“我是不是胡言，相爷心里最清楚。”我冷冷地看着他，“您说您呕心沥血，我看是挖空心思才对！这套税法，看似天衣无缝，实则处处都是漏洞，方便的是谁？是那些可以钻空子、可以**的权贵！苦的是谁？是那些连字都不认识、任人宰割的百姓！”
我说完，将奏章往地上一扔。
“此等恶法，若得推行，不出三年，天下必反！请陛下明察！”
整个大殿，鸦雀无收。
之前那些叫嚣的言官，全都低下了头，不敢作声。
他们都是刘承的党羽，自然知道这新法里的猫腻，只是没想到，会被我这个小太监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，扒得底裤都不剩。
萧元彻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。
他不是完全的傻子，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，他再听不明白，那这皇帝也别当了。
他死死地盯着刘承，眼神冰冷。
“刘承，他说的，可是真的？”
刘承“噗通”一声跪了下来，汗如雨下。
“陛下，冤枉啊！这阉人是污蔑！是构陷！臣对大夏忠心耿耿，日月可鉴啊！”
“是吗？”萧元彻冷笑一声，“来人，把刘承拖下去，打入天牢，彻查他的家产！朕倒要看看，他这个‘国之栋梁’，到底有多忠心！”
立刻有禁卫军冲了进来，像拖死狗一样把刘承拖了出去。
刘承还在凄厉地喊着“冤枉”。
处理完刘承，萧元彻的目光落在我身上，复杂难明。
他走下龙椅，来到我面前。
“魏安，今天的事，你让朕很意外。”
我低着头：“奴才只是说了实话。”
“一个太监，懂这么多税法的东西？”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。
我心里一紧，知道关键时刻来了。
“回陛下，奴才不识字，更不懂什么税法。奴才只是……小时候家里穷，被收税的欺负怕了。刚刚奴才说的那些，都是奴才爹当年被逼得卖儿卖女时，在饭桌上哭着骂的。奴才……只是记性好，都背下来了。”
我一边说，一边挤出两滴眼泪。
卖惨，是打工人的必备技能。
萧元彻听完，沉默了。
他看着我，眼神里的怀疑渐渐变成了同情和一丝愧疚。
“原来……是这样。”他叹了口气，“是朕疏忽了，苦了你了。”
【叮！S级任务完成！】
【奖励：‘影帝级演技’技能。】
【系统评价：恭喜宿主，成功把当朝宰相送进ICU。你的卖惨表演，堪称教科书级别！】
我低着头，心里却在疯狂吐槽。
影帝级演技？
你早给我啊！早给我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！
这件事之后，我在宫里的地位，变得非常微妙。
一方面，皇帝对我愈发信任，几乎言听计从。
另一方面，满朝文武看我的眼神，都像是见了鬼。
一个能把宰相骂进天牢的太监，这在大夏朝，是开天辟地头一回。
我成了所有官员眼里的煞星。
我本以为，日子能就这么安稳下去。
直到那天，萧元彻又兴奋地跑来找我。
“魏安！快来看朕给你准备的惊喜！”
他拉着我，一路小跑到御花园。
然后，我看到了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东西。
一个巨大的热气球。
或者说，一个用竹子和布糊起来的，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……孔明灯plus版本。
下面吊着一个篮子，篮子旁边，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。
“怎么样！”萧元彻指着那个热气球，满脸骄傲，“朕发明了可以载人飞天的神器！朕要成为千古第一帝！那个宫女，就是朕选的第一个试飞员！”
我看着那个简陋到可笑的热气球，又看了看那个快哭出来的宫女。
我感觉我的S级任务，又要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