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句话像一道闪电,猝不及防地劈中了林晚月,让她浑身一僵,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
他……察觉到了什么?
不可能!系统明明说过,世界规则会自动修正逻辑,原住民不可能发现灵魂替换这种超自然现象!
是试探?还是……
巨大的惊骇让她一时失语,只能怔怔地看着他,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。
她这副反应,落在齐烨眼里,却更像是某种默认。一种巨大的、失重般的恐慌感攫住了他。他发现自己宁可面对那个愚蠢恶毒、却鲜活地追逐着他的林晚月,也无法忍受眼前这个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青烟消失的、空洞的躯壳。
掐在她腰间的另一只手猛地收紧,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。他低下头,额头抵上她的,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,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嘶哑:“不管你是谁……既然占了她的身子,就不准走……不准用这种眼神看孤……不准……”
他的话语混乱而急切,逻辑全无,与其说是命令,不如说是一种濒临崩溃的挽留。
林晚月被他勒得喘不过气,下巴也被捏得生疼,男人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。混乱,震惊,一丝莫名的酸楚,还有挥之不去的荒谬感,交织在一起,让她头脑发昏。
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,远处隐约传来了宫人寻找太子的呼唤声。
“殿下……太子殿下……”
声音由远及近。
齐烨的动作猛地一顿。
他眼底翻涌的疯狂情绪像是潮水般缓缓退去,但那份执拗和暗沉却丝毫未减。他深深地看了林晚月一眼,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,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刻印下来。
最终,他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,但揽在她腰间的铁臂却依旧没有放开。他凑到她耳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,一字一句,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,低语道:
“林晚月,孤不准你‘累了’。”
“给孤好好活着。”
说完,他猛地松开了她。
骤然失去钳制,林晚月腿一软,差点跌坐在地,连忙用手撑住了身后冰冷的廊柱,才勉强站稳。她大口喘着气,心脏狂跳不止,手腕和腰间残留的疼痛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。
齐烨已经退开两步,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。不过瞬息之间,他脸上那些失控的情绪已经收敛得七七八八,又变回了那个矜贵清冷、喜怒不形于色的储君。只有那双凤眸,在扫过她时,依旧带着未散的余烬,深沉得让人害怕。
他没有再看她,也没有理会远处越来越近的呼唤声,转身,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廊柱的阴影尽头。
寒风掠过,吹起林晚月散落的鬓发,带来刺骨的冷意。
她靠着廊柱,缓缓滑坐到冰凉的地面上,抱紧了膝盖,将滚烫的脸颊埋进臂弯里。
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。
齐烨最后那句话,和他离开时的眼神,反复在她眼前闪现。
不准她累了?
不准她死?
他到底……是什么意思?
是因为习惯了原主的痴缠,突然失去这种关注而感到不适?是身为储君的掌控欲作祟,无法容忍一个原本围着他转的人突然彻底脱离掌控?还是……他真的察觉到了这具皮囊之下,已经换了一个灵魂?
最后一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。
【检测到关键情节人物情绪剧烈波动,世界线发生未知偏移。系统正在重新评估……评估中……】
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紊乱杂音。
林晚月猛地抬起头。
“评估什么?”她在心里急声问道,“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走情节,导致男主角人设崩了?我还能回家吗?”
【……数据混乱……无法解析……核心指令……回家……条件……未知……错误……】
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,像是接触不良的电台,最后彻底变成了一片滋滋的电流忙音,无论她如何在心里呼喊,再也没有任何回应。
仿佛随着齐烨那石破天惊的一问,连同这个所谓的“女配逆袭系统”,也一起陷入了某种瘫痪状态。
世界线……未知偏移?
林晚月独自坐在冰冷的廊下,看着庭院中寂寥的雪光,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,从她决定摆烂的那一刻起,有些事情,可能已经彻底脱离了原有的轨道。
而前方,是一片看不清的迷雾。
那个让她“累了,毁灭吧”的世界,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。
尤其是……那个突然变得让她完全看不懂的太子殿下。
系统彻底沉寂了。
那滋滋的电流忙音消失后,林晚月的脑海里一片死寂,仿佛之前那个不断发布任务、扣分警告的“女配逆袭系统”从未存在过。没有新的指令,没有回家的提示,甚至连那个冰冷的机械音本身,也像从未出现过。
这种绝对的寂静,比之前的噪音更让人心慌。
她独自在冰冷的廊下坐了许久,直到四肢冻得麻木,才扶着廊柱,有些踉跄地站起身。冬至宴似乎还未完全散场,远处宫殿的方向隐约还有丝竹声传来,但这边的角落却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。
她整理了一下被齐烨攥得发皱的衣袖和斗篷,深吸几口气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,然后低着头,沿着来时的路,悄无声息地绕回大殿,混在逐渐散去的人群中,出了宫,回到了尚书府。
接下来的日子,风平浪静。
没有系统的骚扰,没有必须执行的作死任务,没有宫中的传召,甚至连父亲林尚书和那位惯会捧高踩低的嫡母,似乎也因为太子殿下对她明显的“厌弃”而懒得再过多关注她这个“失了体统”的女儿。
她像一颗被遗忘的棋子,被随意搁置在棋盘最不起眼的角落。
这原本是她求之不得的“清净”。
可不知为何,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,莫名地有些发慌。齐烨那双压抑着风暴的眸子,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“爱一下我”,总在不经意间闯入她的脑海,带来一阵心悸般的混乱。
她试图用更加彻底的咸鱼姿态来麻痹自己。每天睡到日上三竿,话本子堆满了床头,点心零嘴不断,除了必要的活动,几乎不出自己的小院半步。
直到腊八节的前一天,宫里突然来了赏赐。
不是给整个尚书府的,是单独指名给二**林晚月的。
来宣旨的是太子身边的一位近侍内监,态度算不上多么热情,但也规规矩矩。
“……殿下念及林二**前些时日……嗯,静思己过,颇有进益,特赐下南海珍珠一斛,云锦两匹,并……蜜橘一筐,以示嘉勉。”
内监宣读完简单的口谕,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将东西抬上来。
林尚书和夫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疑不定。前些时日?静思己过?指的是林晚月之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举动被太子屡次拆穿惩罚?这算什么“进益”?还值得太子殿下单独赏赐?尤其是那蜜橘,虽是贡品,但混在珍珠云锦里,显得不伦不类,透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。
林晚月跪在地上接赏,心里也是警铃大作。
南海珍珠?云锦?她不需要。
重点是那筐黄澄澄的、散发着清甜香气的蜜橘。
她猛地想起冬至宴上,自己躲在角落里,旁若无人剥橘子吃的场景。当时……齐烨的目光,似乎曾穿过整个喧闹的大殿,落在她身上。
他看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