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雪夜疯癫雪粒子砸在脸上像刀割。我裹着破麻布在长安城门下蜷成一团,
脚趾从草鞋洞里冻得发紫。守城兵卒的靴底碾过我手背时,我学着疯婆子咯咯笑,
把早就馊了的馒头往他们裤腿上蹭。"晦气!"络腮胡一脚踹在我腰眼,
"白家怎么还不来人领这疯货?"我顺势滚进雪堆里。头发散开盖住脸,
指缝里看见白府管家嫌恶地往后躲。他扔来条拴狗的麻绳,我立刻扑上去咬住绳头,
喉咙里发出呜呜声。管家脸色更难看了。柴房的门栓落下时,我还在学野狗转圈追尾巴。
等脚步声彻底消失,我抹掉嘴角白沫,从发髻里抠出半片碎瓷。
铜盆结着冰碴的水面映出我的脸——左眼淤青是今早自己撞的,
脖颈勒痕是用染血的麻绳勒出来的。"二姑娘可别怪我们心狠。"窗外传来小丫鬟的嘀咕,
"夫人说这疯病传染,连剩饭都不让送呢。"我听着她们走远,慢慢搓热冻僵的手指。
三年前被塞进催春官的轿子时,也是这么大的雪。那时候我真哭哑了嗓子,
现在反倒要装疯卖笑才能回来。瓦片上的雪扑簌簌往下掉。我踮脚扒着气窗,
看见养父领着个穿猩红斗篷的人往后院走。那人的金线靴底沾着催春官府特有的朱砂泥。
柴堆里突然窜出只耗子。我由着它从我脚背爬过去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当年就是这只手,
被养母亲手涂上凤仙花汁,塞进六十岁老太监的袖子里。三更梆子响时,
我贴着墙根摸到书房窗下。养父的声音混着酒气飘出来:"...静初既然没死在外头,
正好送给宴世子试婚。横竖是个破身子...""可宴家要的是真千金。
"红斗篷的嗓子像被炭火烫过。养父的笑声让我胃里翻腾:"真真哪受得了这个?
那世子可是..."他突然压低声音,"...在床上弄死过三个通房。"我弯腰干呕,
却听见红斗篷又说:"催春官大人托我问,三年前那晚..."瓦片突然在我脚下裂开。
屋内烛火骤灭,我转身滚进假山缝里。心跳声大得吓人,直到书房重新亮起灯,
才听见养父阴恻恻道:"告诉那老阉货,当年他亲手灌的避子汤..."雪下得更大了。
我缩在假山后数着更漏,突然摸到袖袋里硬物——是今早装疯时,
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塞给我的。当时他手腕缠着的蛇骨鞭硌得我生疼,
却往我掌心塞了颗裹着蜜糖的砒霜。第2章喜帐惊魂喜帐的红纱被掀起时,
我故意让睫毛抖得像受惊的蝶。宴世子身上沉水香混着血腥气,
金线滚边的袖口还沾着未干的血迹。"真千金?"他掐住我下巴的拇指在发颤,
"白家好大的胆子。"我顺着他的力道仰头,舌尖轻轻扫过唇上胭脂。这是催春官教的把戏,
要让男人觉得你既纯真又放荡。
他腰间羊脂玉佩突然晃到我眼前——底下坠着的正是那枚凤印。
三年前乱葬岗的腐臭味突然涌进鼻腔。那天我扒开尸堆找妹妹,
却在死人衣服里摸到这枚沾血的印信。现在它挂在宴世子腰上,被摩挲得泛着油光。
"世子..."我故意让衣领滑下半寸,露出锁骨下的红痕。那是今早用凤仙花汁画的,
但看起来像刚留下的吻痕。合卺酒杯在他掌心碎成瓷片。
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我们交握的手往下淌,混着他虎口裂开的血。我装作害怕要抽手,
他却突然发力把我拽到喜床上。窗外传来瓦片轻响。是秦长寂,他总爱蹲在屋檐上守着我。
宴世子解腰带的动作突然顿住,我立刻缠上他的脖子,用牙齿咬开他襟前盘扣。"别管野猫。
"我喘着气去够床帐金钩,银簪从发间滑落半截。宴世子低笑着来捉我的手腕,
我趁机把簪子往枕下推了三寸。他忽然掐住我后颈:"白静初,你装得不累吗?
"我浑身血液瞬间冻住。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?养父明明说宴家要的是白真真。
余光瞥见窗外黑影一闪,秦长寂的袖箭已经抵在窗棂上。
"三年前催春官府..."宴世子突然扯开我中衣,指尖划过那些陈年鞭痕,
"你咬老太监耳朵那晚,我就在帘子后面。"枕下的银簪突然变得滚烫。
我想起那晚确实听见有人笑,原来不是幻觉。宴世子突然压下来咬我耳朵:"**妹的尸骨,
还在我院里海棠树下。"指甲陷进他后背时,我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疤痕。是蛇骨鞭留下的,
和池宴清手腕缠着的那条一模一样。这个发现让我差点笑出声,连忙装作情动咬住他肩膀。
五更梆子敲响时,宴世子终于睡熟。我摸出银簪在檀木枕下刻痕,木屑混着血丝凝成月牙形。
这是给杀手阁的暗号,秦长寂看见就会去查海棠树。晨光透过纱帐时,
我发现宴世子正盯着我脖颈看。那里有昨晚故意没遮的勒痕,是当年老太监用金链子勒的。
他忽然伸手抚摸那道疤,眼神温柔得可怕。"世子妃该去敬茶了。"我缩着脖子往后躲,
摆出怯生生的模样。他竟真的起身更衣,还亲手替我系上织金腰带。走到院门口时,
白真真带着丫鬟冲过来。她扬手要扇我耳光,宴世子突然用马鞭缠住她手腕。
我躲在世子身后发抖,趁机对白真真比了个口型——"海棠树"。她脸色瞬间惨白。
这让我确信,妹妹的死果然和白家有关。宴世子突然把我打横抱起,
当着众人面亲我额头:"夫人昨夜累着了,今日不必见客。"我被抱回寝殿时,
看见池宴清的黑底金纹靴尖从屏风后露出来。宴世子把我放在软榻上,
转身时腰带擦过案几——那枚凤印"啪嗒"掉在我裙摆上。
第3章凤印之谜凤印落在我裙摆上的瞬间,池宴清的蛇骨鞭突然破空而来。
紫金鞭尾缠住那枚印信,猛地一拽——"我的东西。"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。
宴世子反手拔剑,剑锋擦着我耳畔刺向屏风。我装作受惊跌倒,趁机把凤印塞进袖袋。
屏风轰然倒塌,池宴清手腕一抖,长鞭如毒蛇般缠上宴世子脖颈。"别动。
"秦长寂的刀不知何时架在了宴世子动脉上,刀尖压出一道血线。我缩在角落发抖,
余光却盯着白真真。她正慌张地往后退,绣鞋踩碎了滚落的翡翠镯子。碧绿碎片扎进地毯,
那是我及笄那年,养父承诺要给我的礼物。"静初姑娘受惊了。"池宴清忽然收起长鞭,
伸手来扶我。他指尖冰凉,却在我掌心用力一按——是颗裹着蜜蜡的药丸。
宴世子突然笑起来,颈侧的血顺着锁骨往下淌:"池大人好大的官威,连本世子新婚都要管?
"秦长寂的刀又逼近半分。我假装腿软往池宴清怀里倒,趁机把药丸塞进他腰带暗袋。
他身体明显僵了一下,蛇骨鞭哗啦啦缠回手腕。白真真突然尖叫:"这**勾引男人!
"她抓起碎瓷片扑过来,我故意不躲。瓷片划破衣袖的刹那,
宴世子突然转身掐住她脖子:"谁准你动我的世子妃?"我低头整理衣袖,
看见自己小臂上的胎记——和池宴清鞭柄上的凤纹一模一样。混乱中,
池宴清拽着我退到廊下。他嘴唇几乎贴着我耳垂:"子时,西角门。"说完突然抬高声音,
"世子妃既已入府,就该学学规矩。"宴世子甩开白真真,
用带血的手摸我脸颊:"夫人别怕,为夫教你。"他指甲缝里还沾着妹妹死那天的泥土,
我恶心得想吐,却仰头冲他笑。夜里我装睡,听见宴世子起身去书房。刚摸到西角门,
突然被拽进假山缝隙。秦长寂的匕首抵着我腰:"别信池宴清。""那你告诉我真相。
"我抓住他握刀的手,"妹妹怎么死的?海棠树下还有什么?"他呼吸突然变重。
月光照见他衣领下的咬痕,是小时候我被他惹急时留下的。瓦片突然响了三下。
池宴清的黑靴踏着月光而来,蛇骨鞭缠着一卷黄绢。秦长寂瞬间消失,
只留片枯叶落在我肩上。"陛下手谕。"池宴清展开黄绢,
末尾朱印赫然是与我胎记相同的凤纹。我盯着印泥未干的"女帝"二字,突然笑出声。
原来老太监灌我避子汤那晚,窗外偷看的不仅是宴世子。池宴清突然掐住我下巴:"笑什么?
""笑你们男人。"我舔掉他拇指沾的朱砂,"三年前让我当妓子,现在要我当皇帝?
"远处传来宴世子的脚步声。池宴清猛地把我推进枯井,黄绢飘落在我脸上。
井口传来打斗声,有血滴在我唇边,咸得发苦。摸到井壁凸起时,我愣住了。
这是小时候妹妹和我玩的暗号,刻着歪歪扭扭的"姐姐救我"。
第4章冰窟血影井水漫到我腰际时,头顶的打斗声停了。我摸到井壁上妹妹刻的字,
指甲缝里全是青苔。突然有根麻绳垂下来,上面系着半块兵符。"抓住!
"是长安首富的声音。这人去年还想买我当外室。我攥着绳子往上爬,
湿衣服贴在身上像层皮。刚探出头,就看见定国公府的梅花开得血红。
白真真在岸边尖叫:"这**怎么没淹死?"池宴清的紫金鞭突然从我耳边掠过。
鞭梢卷住白真真手腕,咔嚓一声脆响。她三根手指软绵绵垂下来,血滴在雪地上像红梅。
"世子妃受惊了。"池宴清甩掉鞭上血珠,眼神却盯着我袖子。兵符的棱角正硌着我小臂。
白真真疼得打滚,她丫鬟要扑过来,被秦长寂一脚踹进冰窟。我假装腿软往池宴清那边倒,
趁机把兵符塞进他袖袋。他反手扣住我腕子,指腹在我脉搏上重重一按。
宴世子突然从梅林冲出来,剑尖还滴着血。他看看白真真的手,又看看我湿透的衣领,
突然大笑:"夫人好手段。"首富抖开狐裘披在我肩上,
低头时热气喷在我耳后:"催春官死了。"他袖口露出半截银簪尖,
和我插在老太监眼眶里那根一模一样。我剧烈咳嗽起来,趁机把兵符从池宴清袖袋勾回来。
宴世子突然掐住我后颈:"冷吗?"他掌心烫得吓人,指甲却抠进我结痂的鞭痕。
池宴清的鞭子缠上宴世子手腕:"松手。"梅花簌簌落在我们中间。
宴世子突然凑近我耳边:"你知道当年先皇后怎么死的吗?"他嘴唇擦过我耳垂,
"就死在现在你站的这块冰面上。"冰层下突然闪过黑影。是秦长寂在凿冰,
他总爱在我遇险时搞些小动作。我脚下一滑,整个人砸进冰窟窿。池宴清的鞭子卷住我腰时,
我故意让兵符滑进冰缝。水下真冷啊。我睁着眼看兵符慢慢下沉,突然对上一双泡胀的眼睛。
催春官的尸首卡在冰层里,他喉咙上的银簪闪着寒光。有人拽着我头发往上提。
破水而出的瞬间,我听见宴世子在笑:"我夫人连凫水都这么美。"他嘴上说着情话,
脚却狠狠碾过我被冻伤的脚趾。池宴清解下大氅裹住我,暗袋里掉出张纸条。
我借着咳嗽弯腰,看清上面写着"亥时,摘星楼"。
这字迹和井壁上的"姐姐救我"如出一辙。首富突然跪下:"请世子妃更衣。
"他捧来的衣裙上绣着凤穿牡丹,是皇后规格。宴世子一脚踢翻托盘,拽着我往梅林深处走。
"好玩吗?"他把我按在树干上,手探进我衣领摸那块兵符。树皮硌得我后背生疼,
我咬破舌尖把血蹭在他唇上:"世子想要什么?"他突然撕开我中衣。
胸口胎记暴露在雪光里,和池宴清鞭柄上的纹路分毫不差。宴世子眼神变了:"原来真是你。
"远处传来钟声。我趁机踢向他胯下,他躲闪时腰间玉佩掉进雪堆。我扑过去抢,
却摸到玉佩背面刻着妹妹的小字。"她死前一直喊姐姐。"宴世子捡起玉佩在我脸上拍打,
"你说她叫的是白真真,还是...女帝陛下?"梅枝突然断裂。
秦长寂的刀架在宴世子颈间,池宴清的鞭子却缠住我手腕。三方僵持时,
白真真带着御医冲过来:"这**勾引池大人!"御医手里的银针闪着蓝光。
我认出这是当年扎哑我的毒针,突然笑出声。宴世子趁机挣脱,
反手给了白真真一耳光:"滚!"我瘫在雪地里数梅花。一片,
两片...第五片落在唇上时,池宴清俯身咬走了它。他唇齿间有血腥味,
和井底尝到的一样咸。"亥时。"他用气音说,鞭梢在我手心写了"弑君"二字。
第5章祠堂秘闻祠堂的蜡烛烧到第三根时,火盆里的纸钱突然"噼啪"爆响。
我盯着那片泛黄的绢布残片——"传位"二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。"姐姐好雅兴。
"白真真踹开祠堂门,身后跟着三个膀大腰圆的婆子,"给死人烧纸,也不怕招来晦气。
"我故意用铁钳拨弄火盆,火星溅到她绣着金线的裙摆上。她尖叫着往后躲,
我趁机把残片踩在脚下。"二姑娘别太过分!"领头的婆子要来揪我头发。我侧身一让,
她肥厚的手掌拍在祖宗牌位上,"哗啦"倒了一片。
白真真气得发抖:"给我扒了她这身丧服!"我由着她们撕扯我衣领,露出锁骨下那道疤。
那是催春官用香烫的,形状像半只凤凰。婆子们突然僵住,有个胆小的已经跪下了。
"妖...妖女..."白真真扬手要扇我耳光。我猛地抓住她手腕,
指甲陷进她脉门:"妹妹知道这祠堂底下埋着什么吗?"她瞳孔骤缩。
我闻到她袖口传来的血腥味,和妹妹死那天一模一样。"滚。"我甩开她,
转身往火盆里又扔了叠纸钱。火苗窜起三尺高,映得祖宗牌位上的金漆都在跳。
深夜的梆子敲过三更,我撬开妆奁夹层。羊皮册上的字迹已经模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