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负三层我们小队的地盘，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。
王虎坐在床边，拿一块破布，一遍又一遍地擦着他那把砍刀，眼睛时不时地瞟我一眼，像是恨不得在我身上砍几个口子。
李月坐得离他远远的，眼圈红红的，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。
张浩靠在墙上，抱着胳膊，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神，但我能感觉到，那道视线像刀子一样，一直刮在我身上。
我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床铺前，把那三百毫升水小心翼翼地藏好。
然后，我开始翻自己的东西。一个破背包，几件换洗的衣服，还有半包受了潮的饼干。
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。
不对，还少了一样东西。
我记得很清楚，上一世的这个时候，我刚从外面搜集物资回来，找到了一样东西。那东西，后来成了张浩他们能潇洒好几天的资本。
我假装整理背包，实际上，眼睛在飞快地扫视着我们这片小小的地盘。
张浩他们的东西都堆在一起，食物、药品，分门别类，由张浩统一保管。
我的目光，最后落在了张浩的枕头下面。
那里鼓鼓囊囊的。
上一世的我，就是个缺心眼的，搜到好东西，第一时间就上交。
我记得，我昨天找到了一整条没开封的压缩巧克力，热量极高，在末世里，这玩意儿跟黄金差不多。我当时兴高采烈地交给了张浩，他还拍着我的肩膀，夸**得不错。
现在想来，真是讽刺。
“陈野，你找什么呢？”张浩冷不丁地开口了。
我直起身子，拍了拍背包上的灰：“没什么，看看还有没有吃的。”
“吃的不是都统一管理吗？你饿了？”张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“有点。”我实话实说。
李月一听，立马站了起来，走到张浩身边，从他们的物资箱里，拿出一小块黑乎乎的干粮，递给我。
“陈野，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吧。别饿坏了。”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。
我看着她手里的那块干粮。
我知道这玩意儿，是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粉末混合着锯末做成的，又干又硬，剌嗓子。这就是平时分给我的“口粮”。
而那条巧克力，他们三个躲起来分着吃了，连包装纸都没让我看见。
我没接。
“不用了，没胃口。”
说完，我拿起自己的空水壶，转身就往外走。
“你去哪儿！”王虎站了起来。
“出去转转。”我头也不回。
张浩没有阻止我。
我猜，他现在巴不得我赶紧滚，眼不见心不烦。或者，他觉得，一个不听话的棋子，自己出去死了，也省得他们动手。
但我当然不是去送死的。
我记得很清楚。这个地下停车场，有一个地方，是宝地。
上一世，是我无意中发现的。
那是一个废弃的消防栓，里面的阀门坏了，但是连接着城市主供水管道。虽然外面的水早就被污染了，但有一小段残存的管道里，还积蓄着一些末世前的干净水。
量不大，但足够一个人好好用上一阵子了。
上一世我发现之后，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张浩。结果，这个地方就成了他们三个人的专属水源。洗脸，擦身，奢侈得令人发指。而我，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。
这一次，这个秘密，只属于我一个人。
我凭着记忆，在复杂的地下停车场里穿行。这里很大，很多地方都塌了，黑漆漆的，像怪兽的嘴。
走了大概十分钟，我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，这里堆满了一堆废弃的建材。
我搬开几块水泥板，露出了墙上那个不起眼的红色消防栓。
拧开阀门，没有水流出来。
我也不急，从背包里拿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细铁丝，捅进出水口，轻轻搅动了几下。
很快，一股细细的水流，从里面淌了出来。
清澈，没有异味。
我笑了。
我先是把水壶灌满，然后痛痛快快地喝了个饱。甘甜的水流过喉咙，那种感觉，像是重生了一样。
喝足了之后，我脱掉上衣，用手捧着水，简单擦了擦身子。
冰凉的水接触到皮肤，洗去了污垢和疲惫，也让我的脑子更清醒了。
我必须尽快变强。
光有水，还不够。我还需要食物，武器，和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。
在这个庇护所里，跟张浩他们待在一起，我迟早会被他们弄死。
我正想着，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我心里一惊，赶紧把阀门关上，用建材把消防栓重新挡好，然后闪身躲到了一堆废料后面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是王虎和李月。
“……烦死了！那小子今天跟吃了枪药一样！”是王虎在抱怨。
“小声点，”李月的声音很轻，“别让别人听见了。队长也很生气。你说，陈野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？”
“知道个屁！他那脑子，除了听话还能干啥？我看就是饿傻了，脑子不清醒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别可是了。一个废物而已，过两天找个机会，让他出去探路，随便遇到个什么东西，不就解决了？”王虎的声音里充满了恶意。
我躲在暗处，听着这些话，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。
你看，他们连借口都懒得换一个。
“那……好吧。”李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忍，“对了，队长说今天可以把那条巧克力吃了，我们快回去吧。”
“嘿嘿，好！那玩意儿可真香，比这些垃圾干粮好吃多了！”
两个人一边说，一边走远了。
等他们彻底走没影了，我才从废料堆后面走出来。
我看了看手里的水壶，又摸了摸肚子。
巧克力么？
行，那玩意儿，我也挺想尝尝味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