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晓萌在门板前僵了三秒，最后还是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，用指节轻轻敲了三下——力度轻得像羽毛，连她自己都担心里面听不见。
“进。”
一道冷得像冰粒的男声从门后传来，没有多余的字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苏晓萌攥紧文件夹，深吸一口气推开门，刚迈进去就被办公室的气场“冻”住了。
偌大的空间铺着浅灰色地毯，踩上去没一点声音。落地窗外是整片城市的天际线，窗内却极简到近乎刻板：左手边的书架上，书籍按高度和颜色排得整整齐齐，连书脊上的标签都朝着同一个方向；右手边的办公桌是纯黑哑光材质，桌面上只放着三样东西——一台超薄笔记本、一个白色骨瓷咖啡杯（杯沿连一点水渍都没有），还有一叠按“红橙黄”顺序叠好的文件。
而办公桌后，坐着的就是顾晏辰。
他穿着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，袖口挽到小臂，露出腕上一块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手表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下颌线绷得很紧，鼻梁高挺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，正垂着眼翻看手里的资料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。听到动静，他抬眼扫过来，那眼神冷得像寒冬的风，扫过苏晓萌的起球西装时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
苏晓萌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，原本准备好的“您好，我是苏晓萌”卡在喉咙里，最后只挤出一句：“顾、顾总好，我是来面试的。”
顾晏辰没说话，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：“坐。”
苏晓萌赶紧坐下，椅子是真皮的，却硬得像块石头。她刚想把简历递过去，手一滑，文件夹“哗啦”一声掉在地上，里面的纸散了一地——最上面那张，正是她昨晚熬夜抄的顾氏业务笔记，还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重点符号。
“抱歉！抱歉！”苏晓萌慌得赶紧弯腰去捡，手指刚碰到一张纸，就看到顾晏辰也起身了。她心里一紧，想起林溪说的“顾总讨厌别人弄脏他的东西”，赶紧把纸往自己这边拢，生怕蹭到他的西装裤：“我自己来就好，您坐着！”
顾晏辰的动作顿在半空，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小松鼠似的，把纸一张张叠好，连边角都对齐了，才把文件夹递过来。他接过简历，指尖碰到文件夹边缘——有点潮，是她手心的汗。他不动声色地把文件夹往旁边挪了挪，翻开第一页，声音依旧冷淡：“市场营销专业，实习经历只有一次便利店促销？”
苏晓萌点头，没敢说“其实还发过传单”，只坦诚道：“是，我实习的公司规模小，没接触过太专业的工作。但我学得快，昨天看了一晚上顾氏的资料，连您五年前拓展科技板块的决策都记下来了——就是笔记画得有点丑。”
顾晏辰抬眼，眼神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——不是嫌弃，更像好奇。他翻到简历最后一页，看到“期望薪资”那栏写着“能覆盖房租+每月剩五百块买奶茶”，忍不住挑了下眉：“别人面试都写‘为公司创造价值’，你倒实在。”
“创造价值是肯定的，但吃饭也很重要啊。”苏晓萌没多想，顺着话就说，“我房租月底就到期了，要是没工作，就得卷铺盖回老家了。总裁助理岗虽然难，但能跟着您学东西，就算累点也值。”
这话倒是直白得有点可爱。顾晏辰放下简历，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，交叉起手指：“最后一个问题，如何在一分钟内让我记住你？”
苏晓萌愣住了。她昨晚想过很多答案，比如“我会泡82度的咖啡”“我能把文件按颜色排好”，可现在看着顾晏辰的眼睛，那些话突然说不出口了。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包，想起里面的小风扇，又抬头看了看顾晏辰——他的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，连领带都扯松了一点，可还是维持着挺直的坐姿。
办公室里的空调好像真的停了，刚才进来时还挺凉快，现在空气越来越闷，苏晓萌的后背也开始出汗。她突然福至心灵，从包里掏出那个印着小鸭子图案的小风扇，按下开关，递到顾晏辰面前：“顾总，您别硬撑了。”
顾晏辰的瞳孔缩了一下，看着那台粉色的小风扇，扇叶转得飞快，吹过来的风带着点薄荷味（是她早上喷的驱蚊水）。他有洁癖，从不碰别人用过的东西，可看着苏晓萌认真的眼神，他居然没立刻拒绝。
“您看，您都出汗了，再装‘冰山’就要中暑了。”苏晓萌把风扇往他那边推了推，“我妈说，身体不舒服别硬扛，不然工作也做不好。虽然我没经验，但我知道，您要是病倒了，顾氏损失可比录取我大多了——这算不算让您记住我了？”
顾晏辰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，办公室里只有小风扇的“嗡嗡”声。苏晓萌被他看得有点发毛，心想“完了，肯定要被赶出去了”，刚想把风扇收回来，就见顾晏辰伸手，接过了风扇。
他的手指碰到风扇外壳时，下意识地顿了顿，然后才把风扇放在桌面上，调整了一下角度，让风对着自己的脸。凉风吹散了燥热，他紧绷的下颌线也柔和了一点，薄唇微启：“苏晓萌，明天九点上班，林秘书会跟你对接工作。”
苏晓萌以为自己听错了：“顾总，您、您录取我了？”
“怎么，不想来？”顾晏辰挑眉，语气里居然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调侃。
“想！当然想！”苏晓萌猛地站起来，差点又撞到椅子，“谢谢顾总！我明天一定准时到，保证不迟到，不犯错，还会泡82度的咖啡！”
顾晏辰看着她雀跃的样子，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，又很快压下去：“出去吧，让林秘书带你熟悉一下环境。”
苏晓萌抱着文件夹，脚步轻快地走出去，关门时还特意轻轻带了一下。直到走出总裁办公室的走廊，她才敢跳了一下，掏出手机给林溪发消息：“溪溪！我被录取了！顾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嘛！”
而办公室里，顾晏辰看着桌面上的粉色小风扇，伸手碰了碰扇叶——还带着点温度。这时，门被敲响，林秘书走进来，看到风扇时愣了一下：“顾总，这是……”
“明天入职的新助理落下的。”顾晏辰收回手，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，“把入职资料准备好，再……给行政部说一声，明天多备点薄荷糖。”
林秘书更懵了——顾总从来不吃薄荷糖，怎么突然要备这个？但他没敢问，只点头应下。等林秘书走后，顾晏辰拿起小风扇，关掉又打开，看着扇叶上的小鸭子图案，眼神里多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。
只是他没注意到，苏晓萌的简历夹里，还掉了一颗薄荷糖，正躺在办公桌的角落，包装纸是亮黄色的，和他桌上整齐的文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