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雷厉风行，当天就把萧玄策的聘礼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。
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。
镇国公府拒了五皇子的婚，这可是天大的新闻。
一时间，流言四起。
有说我姜翎恃宠而骄，看不上五皇子。
有说镇国公功高震主，起了异心。
我待在自己的院子里，对外界的纷纷扰扰充耳不闻。
我只要结果。
结果就是，这门会毁了姜家的婚事，黄了。
母亲为此愁得好几天没睡好觉，天天来我房里唉声叹气。
“阿翎啊，你怎么就这么糊涂！五皇子那是多好的人选啊，你怎么就把人给得罪了？”
“女儿家家的，名声最重要，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！”
我面无表情地给她倒了杯茶。
“母亲，女儿的名声，比得上姜家上下一百多口的性命吗？”
母亲愣住了。
“你这孩子，说什么胡话呢！”
我没有再解释。
有些事，解释了她也不会懂。
她一辈子活在后宅，眼里只有夫君和儿女，看不到这朝堂之上的风云诡谲。
三天后，宫里来了圣旨。
不是赐婚，也不是问罪。
是当今圣上，萧玄策的父亲，召我入宫。
我一点也不意外。
萧玄策吃了这么大一个瘪，肯定会去他父皇那里告状。
我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宫装，跟着传旨的太监进了宫。
御书房里，皇帝正提笔写字。
萧玄策站在一旁，低着头，看不清表情。
看见我进来，皇帝放下了笔，抬头看我。
他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，但眼神依旧锐利。
“你就是姜渊的女儿，姜翎？”
“臣女姜翎，叩见陛下。”我跪下行礼，不卑不亢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我依言抬头，直视着他。
皇帝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。
我知道他在惊讶什么。
京城传言，镇国公的嫡女姜翎，是个性格骄纵，目中无人的草包美人。
可眼前的我，沉静，从容，没有一丝传言中的样子。
“朕听说，你拒了老五的婚事？”皇帝开门见山。
“是。”
“为何？”
“因为臣女配不上五皇子。”
我这个回答，让皇帝和萧玄策都愣了一下。
萧玄策更是猛地抬头看我，眼里全是不可思议。
他大概以为我会哭着喊着说非他不嫁。
毕竟，上一世我就是这么做的。
“哦？此话怎讲？”皇帝来了兴趣。
“五皇子天人之姿，胸怀大志，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。”
“而臣女只是一个武将之女，粗鄙不堪，见识短浅，实在不配站在五皇子身边，玷污了他的光辉。”
我这一番话，说得情真意切，姿态放得极低。
把萧玄策捧得高高的，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。
皇帝听了，捋着胡须，点了点头，似乎颇为满意。
而萧玄策的脸色，却变得有些难看。
他听出了我话里的潜台词。
我这是在告诉皇帝，他萧玄策野心勃勃，而我姜家只想做个纯臣，不想参与皇子夺嫡。
所以，我们两家，不合适。
“你倒是个通透的。”皇帝笑了笑，“不过，老五对你，可是一片真心啊。”
他说着，看向萧玄策。
“玄策，你自己跟姜**说。”
萧玄策走了出来，站到我面前。
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，更衬得他面如冠玉，丰神俊朗。
不得不承认，他确实有一副好皮囊。
上一世，我就是被这副皮囊迷了心窍。
“姜**，”他开口，声音温润如玉，“我知道，那支凤簪是我考虑不周，让你和镇国公误会了。”
“但我对你的心，天地可鉴。此生此世，我只想娶你一人为妻。”
他说得深情款款，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悔恨。
如果我还是前世那个天真的姜翎，恐怕早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了。
可现在，我只觉得恶心。
他的每一个字，都像淬了毒的针，扎得我鲜血淋漓。
我垂下眼眸，不去看他。
“五皇子言重了。臣女蒲柳之姿，不敢奢求。”
“不，你敢。”萧玄策往前一步，几乎要碰到我。
“阿翎，你看着我。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。
我缓缓抬起头。
四目相对。
他的眼睛里，是我熟悉的偏执和占有欲。
“我不管你怎么想，这辈子，我的正妃，只能是你。”
他演得真好。
连我都差点要信了。
可惜，我知道，此刻他心里想的，恐怕是如何利用我，利用姜家，来为他铺平通往皇位的路。
我也知道，他此刻越是“深情”，退婚这件事传出去，我就越会被人诟病。
是我姜翎不识好歹，辜负了五皇子的一片深情。
好一招以退为进。
萧玄策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，擅长玩弄人心。
我心里冷笑，面上却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。
“陛下，臣女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皇帝开口，打断了我。
“既然是误会，说开了就好。”
“这样吧，朕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。一个月后，若是姜**还是不愿，朕便收回旨意，绝不强求。”
“姜渊那边，朕会亲自去说。”
皇帝这是在和稀泥。
也是在给我，给姜家施压。
一个月的时间，足够萧玄策做很多事了。
“臣女，遵旨。”我低头应道。
“玄策，送姜**出宫吧。”
“是，父皇。”
萧玄策走到我身边，向我伸出了手。
我没有理会，自己站了起来。
他的手僵在半空，脸色有些尴尬。
走出御书房，走在长长的宫道上，我们一路无言。
快到宫门口的时候，他突然停下脚步。
“阿翎，你到底在气什么？”
他还是习惯叫我阿翎，叫得那么自然。
“臣女不敢。”
“你还在为那支簪子生气？”他皱着眉，“我说了，那是个误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