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子爷,你的白月光死了!精选章节

小说:世子爷,你的白月光死了! 作者:大圆汪 更新时间:2025-11-27

1血染城楼我死在十九岁的冬天,被一箭穿心。冰冷的箭簇撕裂皮肉,穿透骨骼,

精准地扼杀了我腹中刚刚萌芽的小生命,最后停留在我的心脏。那一刻,

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,只剩下北风卷着雪粒,打在脸上,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刺痛。城楼上,

那个我曾倾心爱恋、成婚仅一月的夫君,镇国公世子萧北渊,一身玄甲浴血,持弓而立。

弓弦犹在震颤,发出细微的嗡鸣,像是在为我的死亡奏响哀乐。

敌军的钢刀就架在我纤细的脖颈上,冰冷的触感让我浑身僵硬。我被他们推搡在阵前,

作为要挟他的筹码。我仰着头,泪水模糊了视线,

却仍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张俊美却冰冷如铁的脸。我哭着,

尽最后一丝力气哀求:“北渊……救我……我们的孩子……”我的声音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散,

微弱得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。我期盼着他眼中能闪过一丝犹豫,

一丝属于丈夫、属于父亲的温情。然而,没有。他深邃的眼眸里,

只有彻骨的寒意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。他缓缓拉开了那张沉重的铁弓,

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,瞄准了我的心脏。然后,他开口了,声音灌注了内力,

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战场,也如同重锤般砸碎了我最后一点希望:“云如茵善妒,心胸狭窄,

构陷并害死我军中女将千落!此乃叛国重罪!今日,我萧北渊便大义灭亲,为国除害,

为千落报仇!”“为千落报仇”这五个字,他咬得极重,

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深刻入骨的恨意。千落……柳千落……那个总是穿着一身红衣,

像火焰一样围绕在萧北渊身边的女子将军。军中皆传他们是并肩作战、生死与共的知己。

我因她与萧北渊多次亲近而心生不悦,曾向他抱怨过几句,却只换来他一句“妇人善妒,

不识大体”的冷斥。可我从未害过她!几日前柳千落轻敌冒进,中了敌军埋伏战死沙场,

与我何干?但萧北渊不信我。或者说,他根本不愿信我。柳千落的死,需要一個交代,

而我这个来自文官家庭、在他眼中只会争风吃醋的世子妃,便是最完美的替罪羊,

既能平息军中可能因柳千落之死产生的波动,

又能为他“深明大义”的形象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。解释的话语卡在喉咙里,被绝望淹没。

箭矢离弦,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,瞬息而至。我甚至能看清那箭镞上冰冷的寒光。

“噗——”利刃入肉的声音闷响。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,但更痛的是那颗瞬间支离破碎的心。

我的身体向后倒去,架在脖子上的刀顺势划开了皮肉,温热的液体汹涌而出,

与胸口箭伤处奔涌的鲜血汇合,染红了我素色的衣裙,也染红了身下冰冷的雪地。

视线开始模糊,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周涌来。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,我最后看到的,

是城楼上萧北渊转身离去的、决绝的背影,和他玄甲上那片不知属于谁、却格外刺眼的暗红。

原来,一个月的夫妻情分,腹中血脉相连的骨肉,都抵不过一个柳千落。

萧北渊……你好狠的心……无尽的怨恨与冰冷,将我拖入了永恒的黑暗。

……2惊魂重生不知过了多久,意识像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漂浮。冷,刺骨的冷,

仿佛灵魂都被冻结。然后,一股灼热的气息强行灌入喉咙,带着浓烈的药味,辛辣苦涩,

**着我几乎停滞的意识。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我猛地咳嗽起来,胸腔一阵剧痛,

仿佛那支箭还插在那里。“公主!公主您醒了?!

”一个带着哭腔、却又充满惊喜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,说的是我有些陌生的语言,

但奇怪的是,我竟能听懂。公主?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,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。

入眼并非想象中的阴曹地府,而是一顶华丽非常的帐篷穹顶,绣着繁复的雄鹰图腾,

空气中弥漫着药味和一种独特的香料气息。身下是柔软的皮毛垫子,身上盖着锦被。

我转动僵硬的脖颈,看向声音来源。一个穿着异族服饰、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正跪坐在榻边,

眼睛红肿,脸上还挂着泪珠,此刻却满是激动。“您终于醒了!吓死奴婢了!

您都昏迷三天了!”少女说着,眼泪又掉了下来。我张了张嘴,想问她是谁,

这里是什么地方,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沙哑,

发出的声音微弱不堪:“水……”少女连忙端过一碗温水,小心地喂我喝下。

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稍微缓解了不适。我借着这个机会,仔细打量周围。

帐篷内的陈设极具草原风格,华丽而粗犷,许多物品一看便知价值不菲,

绝非普通人家所能有。我又看向那少女,以及帐篷里另外两个垂手侍立、衣着相似的侍女。

她们叫我……公主?一个荒谬而惊骇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。我挣扎着想要坐起,

少女连忙扶住我,在我身后垫上软枕。借着这个动作,

我看到了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——并非我原本乌黑如缎的青丝,

而是一种微微卷曲、透着暗红的深棕色。我的手……这双手虽然白皙,

但指节似乎更纤长一些,指甲修剪得圆润,透着健康的粉色,

完全不是我那双因冬日畏寒而总是有些青紫的手。我不是云如茵了。

那个死在大梁边境、被夫君亲手射杀的云如茵,已经死了。那我是谁?

“镜子……”我声音颤抖地对那少女说。少女愣了一下,虽然疑惑,

还是很快取来一面打磨光亮的银镜,恭敬地递到我面前。我深吸一口气,

鼓足勇气向镜中望去。镜中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少女脸庞。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,

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,五官立体深邃,眉眼间带着一股草原儿女特有的英气和高傲。

一双琥珀色的眼眸,因为重伤初愈而显得有些黯淡,却依旧能想象出它们平日的神采。

鼻梁高挺,嘴唇饱满,此刻因失血而略显苍白。这不是我的脸!这是谁?

我死死盯着镜中的影像,心脏狂跳,几乎要冲破胸膛。是夺舍?是借尸还魂?

还是……地狱不收,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?“我……我是谁?

”我听到自己用沙哑的声音问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,“现在是什么时候?这里是哪里?

”那少女和旁边的侍女们都露出了惊愕和担忧的神色。“公主,您……您不记得了?

”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您是咱们北狄最尊贵的塔娜公主啊!是咱们大汗最宠爱的女儿!

这里是王庭的金帐啊!”北狄?塔娜公主?我如遭雷击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
北狄……正是与萧北渊对峙、将我掳去作为人质,最终导致我惨死的那个北方强国!而我,

竟然重生成了敌国的公主?!那个在萧北渊口中,野蛮未开化、残暴嗜血的北狄的公主?!

命运竟如此荒谬,如此残忍!“那……现在是什么年份?大梁……大梁那边怎么样了?

”我急切地追问,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。萧北渊呢?他怎么样了?在我“叛国”被杀之后,

他是否赢得了那场战争?是否踩着我和孩子的尸骨,成就了他的赫赫战功和无上美名?

侍女们面面相觑,似乎不明白公主为何一醒来就关心敌国的事情。还是那个最先开口的少女,

小心翼翼地回答:“公主,现在是天佑二十二年冬。您三日前偷偷混入巡逻队,

想去前线看看,结果遇到了大梁小股部队的袭击,虽然侍卫们拼死保护,

您还是中箭坠马……至于大梁……”她顿了顿,低声道,

“听说那个射伤您的镇国公世子萧北渊,因为及时‘识破’并处决了身边叛国的世子妃,

稳定了军心,前几天打了一场胜仗,已经逼退了我们一支前锋,现在……现在两国正在议和。

”天佑二十二年冬……没错,就是我死的那一年。我死了不过数日。

而萧北渊……他果然赢了。用我的命,换了他的功勋!议和?

恐怕是他萧北渊和镇国公府权势更上一层楼的开始吧!一股腥甜涌上喉咙,

我强忍着咽了下去,胸口那早已不存在的箭伤处,仿佛又开始灼烧般地疼痛起来。善妒?

叛国?为千落报仇?萧北渊,你编织的好罪名!你立的好功劳!无尽的恨意如同毒藤,

在我心中疯狂滋生、缠绕,几乎要将我这具新生的灵魂也一同撕裂。我抬起头,

看向帐篷门口缝隙透进来的、北狄冬日苍白的阳光,琥珀色的眼眸中,再无初醒时的迷茫,

只剩下冰冷刺骨的寒芒。萧北渊,你等着。老天爷既然让我活了下来,

让我以敌国公主的身份活了下来……那么,从地狱归来的我,必将饮血食肉,

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和背叛,百倍、千倍地奉还!云如茵已经死了。活下来的,

是北狄的塔娜公主。一个……为你萧北渊,精心准备了一场复仇盛宴的……归来亡魂!

3北狄王庭“塔娜,我的小鹰,你终于醒了!

”一个洪亮而充满关切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凝滞气氛。帐篷厚重的帘子被掀开,

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,

一个身材高大魁梧、身着貂皮王袍、头戴金冠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。他面容粗犷,

眼神锐利如鹰,络腮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,不怒自威,正是北狄的大汗,阿史那·咄吉。

根据脑海中残存的、属于原来那位塔娜公主的记忆碎片,我知道,

这位大汗确实极其宠爱他这个最小的女儿。也正是这份宠爱,

养成了塔娜任性大胆、喜好冒险的性子,才会偷偷跑去前线,最终意外身亡,

给了我借体重生的机会。此刻,咄吉大汗眼中是真切的担忧和后怕。他几步走到榻前,

挥手让欲要行礼的侍女们退下,仔细端详着我的脸色。“父汗……”我下意识地开口,

声音依旧虚弱。面对这位陌生的、威严的敌国君主,我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
他是大梁的敌人,是萧北渊的对手,可现在,他却是我这具身体的父亲,

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倚仗的靠山。“醒了就好,醒了就好!”咄吉大汗松了口气,

大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,却又立刻板起脸,“但这次你太胡闹了!前线是你能去的地方吗?

若不是侍卫拼死护着你回来,你让父汗怎么办?”他的责备里带着浓浓的溺爱。我垂下眼睫,

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,低声道:“父汗,

我知道错了……我只是……只是听说大梁的镇国公世子很厉害,

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……”我找了个符合塔娜性格的、任性又带着点不服气的理由。

提到萧北渊,咄吉大汗的脸色沉了沉,冷哼一声:“萧北渊?哼,

不过是个心狠手辣、沽名钓誉的黄口小儿!若非他使诈,岂能伤我儿?”他眼中闪过杀意,

“这笔账,父汗定会替你讨回来!”我的心猛地一缩。讨回来?如何讨?再次发动战争吗?

不,我现在要的不是简单的战争。我要的是萧北渊身败名裂,要他尝尽我所受的痛苦,

要揭穿他虚伪的面具!但我不能表现出来。我现在是塔娜,

是一个因为被射伤而应该憎恨萧北渊的北狄公主。“父汗,”我抬起眼,

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像是一个受了委屈又愤懑不甘的少女,“我昏迷的时候,

好像做了个很可怕的梦……梦里有个人……叫云如茵?她好像……死得很惨?

”我小心翼翼地试探,想知道北狄这边对那件事知道多少。咄吉大汗皱了皱眉,

似乎对我在这个时候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敌国女子有些不解,但还是说道:“云如茵?哦,

那个被萧北渊亲手射杀的女人。据说是他们大梁内部争斗的牺牲品。

萧北渊对外宣称她善妒害死了手下女将,以此稳定军心。哼,

不过是铲除异己、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把戏罢了!此人连怀有身孕的发妻都能下此毒手,

可见其心性凉薄狠毒,绝非善类!”连北狄大汗都看得分明的事情,当初在大梁,

却有多少人被萧北渊“大义灭亲”的表演所蒙蔽?或者说,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,

只在乎结果?我的心如同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,痛得几乎窒息。原来在旁人眼中,

我那荒谬的死亡,竟是如此“清晰”的一场阴谋。“原来……是这样……”我低声喃喃,

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。“好了,塔娜,你刚醒,

需要好好休息。这些烦心的事不必多想。”咄吉大汗语气缓和下来,“养好身体最要紧。

议和的事情,自有父汗和你王兄们处理。那萧北渊,迟早会付出代价。

”他又嘱咐了侍女们好好照顾我,这才起身离去。帐篷里恢复了安静。**在软枕上,

望着穹顶的雄鹰图腾,心中波涛汹涌。从咄吉大汗的话中,我确认了几点:第一,

北狄高层对萧北渊杀妻的内情有所猜测,但并不知详细,更不知道我就是那个云如茵。第二,

两国正在议和,但矛盾依旧深刻,尤其是因为我(塔娜)受伤一事,

北狄方面对萧北渊的敌意更浓。这或许……可以被我所用。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,

我必须尽快熟悉这个新的身份,熟悉北狄王庭的环境和规则。原来的塔娜公主性格骄纵,

人际关系想必并不简单。我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习,太多的破绽需要弥补。

复仇之路漫长而艰险,第一步,我必须先作为“塔娜”,好好地活下去。

4暗流涌动接下来的日子,我安心在金帐中养伤。那个最先发现我醒来的侍女叫阿雅,

是塔娜的贴身女奴,自小一起长大,对塔娜极为忠心。我从她口中,

切信息:她的喜好、她的习惯、她与各位王兄王姐的关系、她在王庭中的亲信和可能的对头。

塔娜公主生母早逝,因是大汗老来得女,备受宠爱,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。

她喜欢骑马射箭,厌恶针织女红,最崇拜的人是战功赫赫的大王兄阿史那·咄苾。

与二王兄阿史那·贺逻鹘关系一般,因为贺逻鹘性格阴沉,与她不合。

几位王姐大多已经嫁到其他部落联姻。我努力模仿着塔娜的言行举止,

幸好这具身体的本能还在,对于骑射似乎有种天生的熟悉感。

我刻意表现出重伤初愈后的些许“变化”,比如变得比以往沉默了一些,

对中原(大梁)的事情似乎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“兴趣”。

阿雅虽然偶尔会觉得公主醒来后有些地方不太一样,但更多的是归因于这次死里逃生的惊吓,

并未深想。期间,几位王兄和王庭贵族陆续前来探望。大王兄咄苾是个典型的北狄勇士,

豪爽直接,送来上好的伤药和一张珍贵的白虎皮,拍着胸脯说等我能骑马了,

带我去猎最好的雪狐。二王兄贺逻鹘则显得阴郁许多,他话不多,只是淡淡地慰问了几句,

眼神却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,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,让我隐隐感到不安。

他似乎比咄苾更细心,也更难应付。此外,还有一些部落首领和他们的子嗣前来,

言语间多是恭维和试探。北狄王庭并非铁板一块,各部落势力盘根错节,暗流涌动。

我默默观察,谨言慎行,努力记住每一张脸和他们的背景。身体的伤在精心调养下渐渐好转。

胸口那道箭伤留下了疤痕,时刻提醒着我那锥心之痛。每当夜深人静,我抚摸着那道疤痕,

眼前便会浮现城楼上萧北渊冷酷的脸和那支呼啸而来的箭矢。这恨意,如同跗骨之蛆,

成为支撑我在这陌生国度活下去的最大动力。一日,我正在阿雅的搀扶下,

在帐篷外慢慢走动,适应这具身体。忽然,听到不远处几个负责辎重的士兵在低声交谈。

“……听说了吗?大梁那边派来的议和使臣快到了。”“哼,议和?我看他们是怕了!

世子爷那一箭,可是把他们的威风射掉了一半!”“不过话说回来,那个被射死的世子妃,

也真是可怜,还怀着孩子呢……”“嘘!小声点!这种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?

听说那女人是叛徒,死有余辜!”“叛徒?谁知道呢……大梁内部乱七八糟的事多了去了。

不过,那位世子爷,对自己女人都能下这种手,够狠……”我的脚步顿住了,

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,又顷刻间冷却下来。议和使臣要来了?萧北渊……他会来吗?

不,以他如今“新立大功”的身份,应该会坐镇边境,不会亲自前来涉险。但大梁的使臣,

必然带着他的意志,带着大梁朝廷的态度。一个念头,如同毒蛇般,悄然钻入我的心底。

议和……这或许是一个机会。一个我能更近距离接触大梁,了解真相,

甚至……开始布局的机会。“阿雅,”我轻声开口,

声音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、属于塔娜的骄纵和好奇,“听说大梁的使臣要来了?他们那里,

是不是有很多我们这儿没有的新奇玩意儿?”阿雅不疑有他,点头道:“是呀公主,

每次议和,他们都会带来很多丝绸、瓷器和茶叶呢。”我笑了笑,琥珀色的眼眸望向南方,

那片我曾生活、最终又埋葬了我的土地。萧北渊,我们之间的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你准备好,

迎接来自“地狱”的问候了吗?5议和使者半月后,我的伤势已大致痊愈,

只是身体仍比从前虚弱些。北狄的冬日酷寒,呵气成冰,但我心中燃烧的恨意,

比这冰雪更冷,也更烈。大梁的议和使团,终于抵达了北狄王庭。使团规模不小,旌旗招展,

护卫精良,彰显着天朝上国的气度。为首的并非萧北渊,而是大梁朝廷的一位礼部侍郎,

姓周。这在意料之中,萧北渊如今是边境主帅,自然不会亲身犯险。咄吉大汗在王帐设宴,

既是接风,也是谈判的开始。作为“受惊”的公主,我本可不必出席,但我向父汗请求,

想亲眼看看“差点害死我的凶手”所在国家的使者是什么模样。大汗只当我是小孩子心性,

想要出口恶气,便允了,嘱咐我不可任性胡闹。我换上北狄公主最隆重的服饰,

头戴缀满宝石和羽毛的金冠,身披火红的狐裘,在阿雅和侍卫的簇拥下,步入喧嚣的王帐。

帐内燃着巨大的篝火,烤全羊的香气混合着奶酒的味道弥漫开来。北狄的贵族们粗犷豪放,

喧哗笑闹。而大梁的使臣们则正襟危坐,衣着锦绣,举止斯文,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,

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。我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。

许多目光投向我,有好奇,有关切,也有审视。我挺直脊背,

目不斜视地走向父汗下首为我预留的位置,姿态高傲,符合塔娜一贯的形象。落座后,

我才看似不经意地扫向大梁使团。周侍郎是个面容白净、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,眼神精明。

他起身,向咄吉大汗行礼,说着冠冕堂皇的议和之词,无非是希望两国息兵罢战,

永结盟好之类。咄吉大汗面无表情地听着,偶尔抿一口马奶酒,不置可否。酒过三巡,

气氛稍微活络了一些。周侍郎示意随从抬上礼单,无非是金银绸缎、瓷器茶叶,

还有几件精巧的玉器玩物,算是给北狄的“补偿”,也是展现大梁的富庶。“大汗,

”周侍郎话锋一转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,“此前边境冲突,纯属误会。贵国公主受惊,

我朝深感不安。镇国公世子行事或许刚猛了些,但亦是情急之下,为保边境安宁,

不得已而为之。还望大汗海涵。”“不得已而为之?”我身边的大王兄咄苾猛地放下酒杯,

声音洪亮,带着怒气,“一箭射向我北狄的公主,这叫不得已?若非塔娜命大,

此刻早已……哼!那萧北渊分明是没将我北狄放在眼里!”周侍郎面色不变,

拱手道:“大王兄息怒。世子当时亦是得知军中有奸细作乱,恐酿成大祸,这才果断处置。

射向公主那一箭,实为震慑敌军,意在解围,绝非针对公主本人。

至于那位不幸殒命的世子妃云氏,”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丝惋惜,“乃是罪有应得,

是她勾结外敌,泄露军情,险些酿成泼天大祸。世子大义灭亲,我国陛下亦深感痛心,

已下旨褒奖其忠勇。”“勾结外敌?泄露军情?”我端着银碗的手猛地一紧,指节泛白。

他们竟然将这样的污水泼在我身上!为了坐实萧北渊杀我的“正当性”,

他们不惜编造如此弥天大谎!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咙,被我强行压下。我不能失态,

不能在此刻暴露任何异常。咄吉大汗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周侍郎,

本王不管你们大梁内部有什么龌龊。萧北渊箭指本王爱女,这是事实。区区这些财物,

就想抵消吗?”周侍郎似乎早有准备,微笑道:“大汗,我朝诚意十足。除了这些礼物,

我朝愿开放边境三处榷场,与贵国互市,并岁赠茶帛五万,以表睦邻友好之心。”开放互市,

岁赠茶帛,这对资源相对匮乏的北狄来说,是极大的实惠。帐内不少北狄贵族闻言,

眼神都发生了变化。战争是为了利益,而和平若能带来更稳定、更丰厚的利益,

许多人自然会倾向后者。我冷眼看着这一切。利益的交换,权力的博弈,而我,云如茵,

那个被牺牲掉的微不足道的棋子,甚至连一个真实的死亡原因都不配拥有,

只被冠以“叛国”的污名。这时,周侍郎身后一位一直沉默的年轻副使,忽然起身敬酒。

他相貌俊朗,气质儒雅,与萧北渊那种武将的冷硬截然不同。“下官苏子瑜,敬大汗,

敬各位王爷,愿两国从此化干戈为玉帛。”他举止得体,言辞恳切,

“尤其要向塔娜公主致歉,让公主受惊了。”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

带着真诚的歉意和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探究。苏子瑜?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。

似乎是京城苏家的子弟,苏家是清流文官,与镇国公府这样的武将世家并不十分和睦。

他怎么会作为副使前来?我端起面前的奶酒,微微颔首,算是回礼,并未多言。

我现在是塔娜,一个对中原文化了解不多的北狄公主,不宜与对方使者过多交谈。宴会继续,

但我的心已沉入谷底。从周侍郎的话中,我清晰地看到,

萧北渊不仅没有因杀妻而受到任何质疑,反而地位更加稳固,甚至得到了皇帝的褒奖。

柳千落的死,我的死,都成了他晋升路上的垫脚石。真相被权力牢牢掩盖。仅凭我一人,

仅凭一个北狄公主的身份,想要扳倒如日中天的萧北渊,难如登天。我需要盟友。需要力量。

需要更缜密的计划。我的目光再次扫过帐内众人。咄吉大汗的宠爱是我的护身符,但不够。

大王兄咄苾勇武,但过于直率。二王兄贺逻鹘……他此刻正垂眸饮酒,神色莫辨。

还有那个苏子瑜……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探究,是因为什么?前路漫漫,迷雾重重。

但无论如何,我绝不会放弃。萧北渊,你且在高处享受着用我和孩儿的鲜血换来的荣耀吧。

我会一步步,爬上来,将你拖入地狱。______6夜探与结盟议和谈判进行了数日,

双方在互市规模、岁赠数量等细节上反复拉锯。王庭的气氛表面平静,内里却暗潮汹涌。

我以养伤和散心为名,时常带着阿雅在王庭周围骑马。

一方面是为了尽快熟悉这具身体和北狄的环境,另一方面,也是想寻找可能的机会。

我注意到,那位大梁副使苏子瑜,似乎也喜欢在傍晚时分,

独自一人在离王庭不远的一片白桦林附近散步,像是在思考什么。这是一个机会。这日傍晚,

我刻意避开了阿雅,独自一人骑马来到了白桦林。夕阳的余晖将雪地染成金红色,

光秃秃的树干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。果然,苏子瑜的身影就在不远处。我勒住马,

故意弄出了一些声响。苏子瑜警觉地回头,看到是我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恢复平静,

拱手行礼:“原来是塔娜公主。公主伤势未愈,何以独自来此?”我跳下马,

用带着北狄口音的、略显生硬的官话说道:“在帐篷里闷得慌,出来走走。苏大人也好雅兴。

”他微微一笑:“塞外风光,别有一番壮阔,下官一时贪看,让公主见笑了。

”我们并肩在雪地里慢慢走着,一时无话。只有马蹄踏雪和靴子踩在雪上的咯吱声。终于,

我停下脚步,转身面对他,直视着他的眼睛,开门见山:“苏大人,那日宴会上,

你说云如茵叛国,罪有应得。这是你们大梁朝廷的定论,还是你苏子瑜也如此认为?

”苏子瑜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个,而且如此直接。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

眼神变得锐利起来,仔细地打量着我,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出什么破绽。

“公主为何对……一个已故的罪妇如此感兴趣?”他谨慎地反问。我早已想好说辞,

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好奇和残忍的天真表情:“我只是觉得奇怪。一个怀了孕的女人,

怎么会跑去叛国?而且,我听说她死的时候,很惨。一箭穿心呢……你们中原的男人,

都像萧世子这般……果决吗?”我刻意模仿着塔娜那种不谙世事又略带残忍的口吻。

苏子瑜沉默了片刻,目光望向远方沉落的夕阳,声音低沉了几分:“公主,朝廷之事,

错综复杂。云氏之事,已有定论,下官不便多言。”他的回避,

恰恰说明了他知道内情不简单。如果他完全认同官方的说法,大可以义正词严地再重复一遍。

我向前一步,压低了声音,语气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:“是不便多言,还是……不敢多言?

苏大人,我虽久居北狄,却也听说过,京城苏家,清流世家,最重风骨气节。

难道也甘心为虎作伥,看着一个无辜之人背负污名,而真正的蠹虫却高居庙堂?

”苏子瑜猛地转头看我,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。他死死地盯着我,

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北狄公主。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?

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一个北狄公主,

怎么可能说出“为虎作伥”、“清流风骨”这样的词?

又怎么可能对千里之外一个大梁罪妇的事情,抱有如此大的……近乎感同身受的质疑?

我知道,我在冒险。但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。苏子瑜是潜在的突破口,我必须赌一把。

我迎着他的目光,毫不退缩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:“我是谁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

苏大人,你想不想知道云如茵被污蔑的真相?想不想知道,柳千落究竟是怎么死的?

”“柳千落”三个字,像是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苏子瑜眼中最后的防备。他脸色剧变,

急促地问道:“你知道柳将军的事?你知道什么?”看来,柳千落的死,果然另有隐情,

而且苏子瑜似乎对此极为关切。“我知道的,或许比你想象的要多。”我缓缓说道,

“但我需要确认,苏大人是否是值得信任的盟友。毕竟,我的敌人,如今在大梁,

可是如日中天呢。”苏子瑜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。他看着我,

眼神复杂无比,有怀疑,有警惕,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一线希望的激动。“公主,

”他沉声道,“柳千落……是在下的表妹。她战死沙场,尸骨无存,家中长辈一直心存疑虑。

若公主真知内情,但请告知。只要能为千落讨回公道,苏某……愿闻其详。”表妹!

原来如此!难怪他对柳千落之死如此在意!一股奇妙的命运感攫住了我。

害死我的由头是柳千落,而柳千落的表哥,却可能成为我复仇的盟友。

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我看了看四周渐浓的暮色,“明日午时,由此向东五里,

有一处废弃的烽火台。我们那里见。”苏子瑜重重地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我没有再多言,

转身上马,挥鞭离去。寒风吹拂着我的脸颊,我却感到一丝久违的炽热。第一步,

终于迈出去了。萧北渊,你没想到吧?你以为被你亲手埋葬的过去,正在以另一种方式,

悄然复苏。______7烽火台密谋次日午时,我借口狩猎,

带着一小队绝对忠心的侍卫出了王庭。抵达约定的废弃烽火台附近后,

我让侍卫们在远处等候,独自一人登上了残破的台顶。风雪已停,阳光照在无垠的雪原上,

反射出刺目的光。苏子瑜果然已经到了,他穿着厚厚的裘衣,站在断壁残垣间,

身影显得有些孤寂。见到我,他快步迎上,脸上带着急切和凝重。“公主。

”“苏大人很准时。”我走到背风处,直接切入主题,“关于柳千落的死,你知道多少?

”苏子瑜眼神一暗:“军方通报,是表妹她轻敌冒进,中了北狄埋伏,力战而亡。

但……这不合常理。千落虽是女子,却用兵谨慎,绝非鲁莽之人。而且,

她出事前曾寄回家书,信中隐约透露军中似有异动,让她不安。可惜,信到不久,

就传来了她的死讯。”和我猜测的差不多。柳千落是被灭口的,

因为她可能察觉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。“她不是轻敌冒进,”我冷冷道,

“她是被人出卖了。”“什么?!”苏子瑜瞳孔骤缩,“被谁?”“萧北渊。

”我吐出这三个字,带着刻骨的恨意。苏子瑜倒吸一口冷气,脸色瞬间变得苍白:“不可能!

萧北渊与千落……他们虽是竞争对手,但同属军方,他为何要……”“为什么?”我打断他,

声音如同这塞外的寒风,“因为柳千落可能发现了他通敌的证据。”“通敌?!

”苏子瑜惊得几乎站不稳,“公主,此话当真?萧北渊镇守边关,功勋卓著,

他怎么可能通敌?”“功勋卓著?”我嗤笑一声,“是啊,

所以他需要更大的功勋来巩固地位,甚至……为他不可告人的野心铺路。

与北狄某些人有私下交易,获取情报,策划几场‘大胜’,

同时清除掉军中不听话的、或者可能威胁到他的人,比如柳千落,

再比如——他那个碍事的、可能发现蛛丝马迹的世子妃,云如茵!”我将最残酷的真相,

**裸地摊开在苏子瑜面前。苏子瑜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踉跄一步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

喃喃道:“所以……云如茵也没有叛国?她是被萧北渊灭口的?

就因为……她可能发现了什么?”“不错。”我闭上眼,强忍着心脏传来的阵阵绞痛,

“萧北渊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杀我。柳千落的死,正好给了他借口。一石二鸟,

既除掉了可能泄密的柳千落,又用‘为红颜报仇’的借口,名正言顺地杀了我这个发妻。

好一个‘大义灭亲’!好一个‘为国除害’!”苏子瑜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抬起头,

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愤怒:“畜生!枉我……枉千落还曾视他为可敬的对手!”他看向我,

目光复杂无比:“公主,这些隐秘之事,您是如何得知的?您为何要告诉我这些?

您想做什么?”我知道,最关键的时刻到了。我不能告诉他我是云如茵,那太过惊世骇俗,

他未必会信,甚至可能将我视为妖孽。我迎着他的目光,

编造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:“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。北狄在王庭也有眼线,

萧北渊与某些人的暗中往来,并非全无痕迹。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……”我顿了顿,

语气变得冰冷而坚定:“因为萧北渊差点杀了我。那一箭之仇,我必须报。而且,

他若继续掌权,对北狄亦是巨大威胁。于公于私,我都要扳倒他。苏大人,

我们有共同的敌人。”苏子瑜紧紧握着拳,指节发白。显然,他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挣扎。

相信我一个敌国公主的话,去质疑大梁的功臣,这无疑是巨大的冒险。

但为了给表妹讨回公道,为了心中的正义,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。终于,他下定了决心,

重重一拳砸在墙壁上,沉声道:“好!公主,苏某信你!我们需要怎么做?

”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。第一个盟友,找到了。“首先,你需要安全返回大梁,

并取得你家族和清流一派的信任与支持。

暗中收集所有与萧北渊、柳千落之死以及边境军务相关的信息,

尤其是任何可能指向萧北渊行为不端的蛛丝马迹。”“其次,我会在北狄这边,

利用我的身份,调查与萧北渊暗中勾结的内鬼是谁。这必然是北狄位高权重之人,找到他,

就能找到萧北渊通敌的铁证!”苏子瑜点头:“我明白。此事需从长计议,谨慎行事。

公主在北狄,亦要万分小心。”“放心。”我看向南方,目光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,

看到那个负心人的身影,“这场仗,我会陪他慢慢打。

”我们又商议了一些联络的细节和暗号,便先后离开了烽火台。回去的路上,

我感觉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。复仇的路上,终于有了一丝微光。然而,我并不知道,

在我和苏子瑜密会之时,一双阴鸷的眼睛,正在远处山岗上,透过望远镜,

冷冷地注视着烽火台的方向。正是我的二王兄,阿史那·贺逻鹘。他放下望远镜,

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。“我亲爱的塔娜妹妹……你和大梁的使者,

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?真是……越来越有意思了。

”______8王庭暗箭与苏子瑜结盟后,我更加谨慎。我知道,在这看似平静的王庭,

每一步都可能踏错。议和谈判接近尾声,大梁使团不日即将启程返回。苏子瑜暗中传递消息,

他已将我们的计划密信传回京城苏家,家族长辈虽震惊,

但出于对柳千落之死的疑虑和对萧北渊势力坐大的担忧,决定暗中支持调查。

这算是个好消息。但坏消息是,二王兄贺逻鹘似乎加强了对我的“关注”。

他时常会“偶遇”我,状似随意地询问我的伤势恢复情况,或者聊起大梁的风土人情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