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。
一千多个日夜,足以让很多事成为习惯。
比如,习惯周砚白很少回家,即便回来,也多半是深夜,带着一身酒气,或者,属于不同女人的、甜腻的香水味。
比如,习惯在深夜里,无论多晚,只要他在外应酬,客厅那盏最暗的水晶壁灯总会亮着。沈知意会蜷在沙发上,有时看书,有时只是盯着电视里无声的画面,直到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起初,周砚白会冷嘲热讽:“怎么?周太太是怕我不回家,没人给你沈家输血吗?”
后来,他干脆视而不见,搂着身材**的女伴径直上楼,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。木质楼梯被高跟鞋踩得咚咚响,夹杂着女人娇媚的笑声,刺耳地回荡在空旷的别墅里。
沈知意只是安静地起身,关掉壁灯,回到自己位于二楼最角落的卧室。那间主卧,自从新婚夜后,她再没有踏足过。
流言蜚语早已传遍全城。人人都知,周家太太沈知意,是个不得丈夫欢心的摆设,是个需要靠着娘家人跪地乞怜才能维持家族生意的可怜虫。她甚至被那些八卦小报拍到过深夜独自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,脸色苍白,配图文字极尽挖苦之能事。
这些,沈知意都知道,但她不在乎了。沈家靠着周砚白手指缝里漏出的那点生意,勉强支撑着体面,父母打来的电话,也从最初的愧疚安慰,变成了小心翼翼的催促:“知意,砚白最近……有没有说那个项目……”
她学会了在周砚白偶尔醉酒归来,模糊地喊着“晚晚”这个名字时,放下手中一切,安静地走过去,替他脱掉沾满酒气的外套,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醒酒汤。
他有时会抓住她的手腕,力气大得吓人,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,像是要通过她的皮囊,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。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是你……”他嘶哑地低吼。
沈知意会垂下眼睫,轻声回答:“是我。”
不辩解,不挣扎,像个没有灵魂的、精致的木偶。
她甚至学会了在他胃疼的夜晚,默不作声地煮好养胃的小米粥,放在书房门口,轻轻敲两下门,然后迅速离开。有一次他开门快了些,几乎撞上她,四目相对,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、难以捕捉的情绪,随即又被更深的冷漠覆盖。“多事。”他砰地关上了门。
粥,第二天早上被发现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口,早已冰凉。
沈知意默默地收走碗勺,心里那片原本还残存些许温度的土地,也渐渐荒芜,冻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