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尖叫。真刺耳。隔着一条街。隔着玻璃。都扎得人耳膜疼。沈栀像被抽了骨头的鱼。瘫坐在民政局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。高跟鞋甩出去一只。**版手包掉在地上。口红粉饼散落一地。精心打理的卷发糊在泪痕狼藉的脸上。白色蕾丝“战袍”沾了灰。皱得像块抹布。她还在徒劳地戳着手机屏幕。指甲劈了。血珠渗出来。染红了屏幕上的【操作失败】提示。鲜红。刺眼。
弹幕疯了。火箭跑车刷得飞起。礼物特效几乎盖住画面。观看人数冲破七位数。服务器是我加固过的。稳如磐石。
“**！现场直播塌房！”“百**主领证日被鸽？惊天大瓜！”“哭得好惨……但为什么有点爽？”“主播牛逼！继续啊！别停！”“她手机被黑了？谁干的？新郎？”“求录音！求实锤！别光拍啊！”
我关掉直播APP。屏幕暗下去。世界清净了。咖啡凉透了。一口没喝。起身。推开玻璃门。热浪混着街道的喧嚣扑面而来。像一记闷拳。
沈栀还瘫在台阶上。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。举着手机。拍。指指点点。议论声嗡嗡作响。像一群围着腐肉的苍蝇。她抱着膝盖。头埋进去。肩膀剧烈抽动。哭得撕心裂肺。是后悔？是恐惧？还是仅仅因为精心维持的人设，在我按下那个红色按钮的瞬间，彻底崩成了碎片？
不重要了。
我穿过马路。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。目光像探照灯打在我身上。好奇。探究。幸灾乐祸。我视若无睹。径直走到她面前。阴影笼罩住她蜷缩的身体。
她似乎感觉到了。猛地抬头。泪眼模糊。看清是我。瞳孔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混杂着绝望、怨恨和最后一丝卑微乞求的光。“裴砚……”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，伸出手，想抓住我的裤脚。“是你……是你干的……为什么……求你……关掉它……关掉……”
我后退半步。避开她沾着血和泪的手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像看一堆需要分类的垃圾。
“关掉？”我重复。声音不高。清晰地穿透她的抽泣。“晚了。”和刚才对许嘉说的一样。
她浑身一颤。眼神彻底灰败下去。最后一点光也灭了。
我没再看她。弯腰。从散落一地的狼藉中。精准地捡起一个东西。她的手机。屏幕还亮着。停留在那个鲜红的【操作失败】界面。指纹锁？我抓起她那只没受伤的手。拇指沾着血和泪。用力按在HOME键上。
“嘀。”解锁成功。
她惊恐地看着我。“你……你要干什么？”
我没理她。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。点开通讯录。找到那个标注着“王总（品牌爸爸）”的号码。拨通。打开免提。
忙音只响了两声。就被接起。一个中年男人带着点不耐烦和油腻笑意的声音传来：“哎哟，我的栀子花女神！领证大喜的日子，怎么有空给王哥打电话？是不是想请我喝喜酒啊？哈哈……”
沈栀像被烫到一样，猛地想扑过来抢手机。“不要！裴砚！不要！”
我侧身避开。对着手机。声音平稳。毫无波澜。“王总。我是裴砚。”
电话那头瞬间安静。油腻的笑声卡在喉咙里。几秒后，才传来王总惊疑不定的声音：“裴……裴先生？怎么是你？沈栀她……”
“她很好。”我打断他。目光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女人。“正在民政局门口，接受百万网友的‘祝福’。”
“什……什么意思？”王总的声音明显慌了。
“意思就是。”我语速不快。字字清晰。“贵公司下个季度的主推新品，‘栀子花语’系列。代言人，塌了。塌得粉碎。全网直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