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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人都说,明虞曾是京市最恣意自由的一阵风,却偏偏嫁给了一位行走的“法典“——
谢斯珩。
这位京市最年轻有为的首席法官,出身司法名门,以严谨古板闻名。
谢家家训长达三千条,每一条都由他亲手修订,小到穿衣用餐、大到持家立业,皆需按规行事,违者重罚。
婚后第一年,她因忘记“食不言“,在餐桌上不小心说了句话,当即被掌嘴99下,之后整整一月不能言语;
婚后第二年,她因外出采访,晚归门禁一分钟,就被罚跪雪地彻夜思过,双腿险些就此废掉;
婚后第三年,她怀孕意外摔倒见了红,慌忙高声呼救,想让人将她送去医院。
可刚到大门口,便被拦下了。
“太太,家中禁止大声喧哗,您触犯了第八十七条家规,需要禁闭反省。“
明虞捂着剧烈疼痛的小腹,脸色苍白,只觉荒唐至极:“我孩子都快保不住了,还要守什么家规?放我出去!“
可没等她闯出去,几个人便已经死死抓住她,不容分说将她扔进禁闭室。
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:“抱歉太太,这是先生的意思。“
“在谢家,家规至上。“
沉重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,明虞的心彻底凉了。
她拼命拍打房门,无论哭喊还是哀求,门外始终毫无回应。
她感受着腹中从剧痛到麻木,最终归于死寂。
三天后,她终于“刑满释放“,被紧急送往医院。
可一切为时已晚。
医生遗憾告知:“明**,耽搁太久,孩子没能保住,您的子宫也受到不可逆的损伤,今后受孕会非常困难。“
短短几句话,让明虞久久无法回神。
她抚着空荡的小腹,仿佛心里某处也被生生剜去。
片刻后,她猛地拔掉针管,连病号服都未换,直奔京市最高级法院。
刚下车,她便看见了谢斯珩。
他似乎刚结束一场庭审,衣冠楚楚,金丝框眼镜下是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,此刻却只让明虞感到憎恶。
她冲上前拽住他。
谢斯珩脸上波澜不惊,只在看见她凌乱的病号服时微蹙眉头:“明虞,家规禁止衣着不整外出。“
明虞眼尾泛红,几乎气笑:“谢斯珩!你还有没有心?为了那该死的家规,连自己孩子的性命都可以不顾吗?“
“难道你就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触犯家规吗?“
她以为至少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愧疚。
可没有。
那双眼睛依旧冰冷如机器,不见半分波澜。
“我可以。“他笃定道,“明虞,是你触犯了家规,害死孩子的是你自己。“
“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,那法律条例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?家规亦是如此。“
明虞被他问得怔住。
未等她反应,谢斯珩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突兀响起。
接起电话后,不知对面说了什么,他万年不变的平静脸色竟骤然一变,随即不顾明虞,径直打开车门疾驰离开!
虽未发一言,但明虞还是敏锐捕捉到了不对劲。
她叫车紧随其后,来到一家酒吧。
刚走进去两步,她便看见难以置信的一幕——
向来矜贵的谢斯珩,竟一脚踹开一个混混,而后将另一个混混死死抵在墙上,毫不犹豫落下拳头!
一拳、两拳、三拳......
四周惊叫四起,直到那混混口吐鲜血、气息微弱,一个女孩才冲上前拦住他。
“够了!斯珩哥,他们是一直纠缠我,但你也不能往死里打啊!“
女孩的哽咽终于让谢斯珩停手。
这一幕带给明虞的冲突无疑是巨大的。
结婚三年,谢斯珩从未触犯过一条家规。
向来只有他冷冷在上为他人审判的份,可现在他却触犯了最严重的一条——
动手伤人。
她再忍不住,冲上前质问:“谢斯珩,这就是你的绝不触犯吗?那现在你又在做什么!还是说你的所谓家规只对他人设限?“
谢斯珩似未料到她会跟来,目光一沉,语气依旧平静:“明虞,注意你的言辞。“
“我不会逃罚。“
他转头吩咐手下:“取家鞭来。“
随后,在明虞震惊的注视下,他解下外衣,命人当众抽他九十九鞭!
谢家鞭身带倒刺,一鞭下去便能皮开肉绽。
明虞僵立原地。
让她震惊的不是谢斯珩甘愿受这九十九鞭重罚,而是他竟会为了另一个女人,毫不犹豫打破自己视若生命的规则。
要知道,在他眼中,向来法规与家规至上。
没有任何人、任何事可以为此让步。
连她也不行。
九十九鞭结束,谢斯珩后背已经血肉模糊,几乎站立不稳。
女孩扑上前扶住他,哭喊着送他去医院。
喧嚣逐渐散去,独留明虞一人站在原地。
良久,她拨通朋友电话,嗓音沙哑:“帮我查查谢斯珩身边的女孩是谁。“
朋友的消息很是灵通,不到一小时便将资料发来。
她逐行阅读,握手机的手愈发用力苍白。
江念一,谢斯珩的初恋。
两人同校相识,在最炽热蓬勃的年纪爱得轰轰烈烈,却终不敌家族反对。
谢家家规要求嫁娶皆需门当户对,而江念一偏偏出身寒门。
一向恪守家规的谢斯珩竟为此抗争,不惜与长辈冲撞,受尽家法也不改想法,甚至与她私奔,企图冲破家规桎梏。
可最终,谢家以江念一的性命相胁,他还是低头归来,接受了联姻。
而联姻对象,正是明虞。
刹那间,明虞只觉可笑至极,泪水无声滑落。
她生性自由,曾放言不会为任何人停留。
可那年明家遭人陷害,深陷官司。对方狡诈阴险,作伪证、行贿赂,无所不用其极。
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明家将倾之际,谢斯珩却洞察所有迷雾,没有因为陷害明家的人与自己有血缘关系便偏袒,一锤定音,还了明家清白。
也是那时,她对他一见倾心,出所有人意料地接受了联姻。
她以为,法虽不容情,但他有情。
可现在才知,他确实有情,却并非属于她。
她不过是他不得已之下被迫的一个选择。
心如刀割,痛得她几乎窒息。
良久,她终于拨出一个电话:
“您好,请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