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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回了病房,蜷缩着身体发抖。
来处理伤口的护士问我,明明开了暖气,有这么冷吗?
冷,很冷,全身的血液都像结了冰。
不知睡了多久,病房门被打开。
周宴声面无表情走进来,走向装有遗照的袋子。
我心脏一紧,立刻拽住他问:“你找我有事吗?”
男人眉头紧蹙,随即冷笑出声:“怎么?我来关心你,不行吗?”
我愣住,微微不可置信。
已有三年,没从他口中听过关心的字眼了。
可下一秒,他出口的话浇灭了我刚燃起的微茫希望。
“柔清头晕后,我不放心,给她做了个全身体检,她的肾曾受过撞击,有破裂的风险,你把你的肾捐给她。”
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!
“周宴声,你知不知道......你在说什么?!”
我声音颤得发抖。
可他只淡淡地说:“我叫你给柔清捐肾。”
心脏疼得像被尖刀捅穿,刹那间血肉模糊。
“周宴声,你逼我给仇人下跪就算了,你竟然还......还逼我给她捐肾。”
我死死揪着被子,不让自己哭出来,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。
“我不去,我绝对不去,你太过分了......”
男人似乎料到我的反应,淡淡地说:“不去的话,**遗物......”
“够了!周宴声!别再用我妈的遗物威胁我!”
三年以来,我第一次反抗他。
“我不会捐的!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我绝对不会捐给任何人,尤其是我的仇人,绝对不可能!”
周宴声的目光冷到极致,盯着我看了好久,突然,他笑了,我却毛骨悚然。
“好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真好啊。”
我警惕地看着他,生怕他把我抓去挖肾。
可他什么都没说,直接走了。
我不敢待在医院,跑回了家,接下来两天,都相安无事。
或许,周宴声真的心软了吧。
我渐渐放下心来,带着菊花去墓地看母亲,这是最后一次,我在人世间去看她。
可刚上山,就看到母亲的墓被人圈起来,一群人拿着铲子在挖。
我冲过去阻止,却被推开。
“周总三天后要征用这块地,不许人祭拜。”
周总?
是周宴声!
我浑身血液倒涌,疯了般冲进总裁办公室。
“周宴声,就算我妈有错,她已经以死赎罪了,你怎么忍心让她死后还不安宁,她以前对你那么好,你小时候摔伤,她背你回家,你打架她替你撑腰......你怎么能这样,你怎么忍心......”
我声嘶力竭,几乎哭晕。
周宴声却连眼皮都没抬,专注地练着书法,一笔一画写下许柔清的名字。
“别哭了,你的眼泪对我没用,捐肾和平坟,二选一。”
我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愣愣地看着他冷漠的侧脸,我忽然笑了,笑得凄惨而悲凉。
许黎雾,你还在期待什么?他巴不得看到你痛苦,怎么可能会心软?
我抬手,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,深吸一口气,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“好,我捐。”
麻木地躺到手术台上,不知过了多久,我感觉有东西从体内被生生剥离。
是我的肾,也是我对周宴声残存的爱意!
被推出手术室时,我看到周宴声朝这边走来,可下一秒,他绕过我,走向后面的推车,握住许柔清的手。
“没事了,你现在拥有一个完好健康的肾。”
许柔清虚弱地朝他笑,“宴声,你真是的,我只是有一点点风险,你就让姐姐给我捐了肾。”
周宴声把她的手握的更紧,“一点点也不行,我不允许你受一点伤害。”
过分温情的话撕碎了我最后的叹息,我缓缓闭上眼,眼眶酸胀,却流不出一滴泪。
再有四天就结束了。
可是,再睁眼,医生将怀孕报告拿到我面前。
“许**,恭喜,您怀孕三个月了。”
我整个人僵住。
为什么是这时候,为什么偏偏在我想死的时候?我该为了这个孩子活下去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