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窗外的车流声、警笛声，一切声音都像被抽离，世界变成了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。
凌霄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。
卫卓。
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，三年前，自己亲手为这个身份挑选墓碑照片时的情景。一张年轻的、带点桀骜不驯的脸。那张脸，也是他自己的脸。
档案上写着，卫卓，男，二十五岁，牺牲于一次缉毒行动的爆炸中。尸骨无存。
官方记录里，卫卓这个人，连同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，都被埋葬了。干净利落。
可现在，他“匹配”到了他。
凌霄的手指冰凉，一种荒谬到极致的寒意从脊椎升起，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这不是巧合。
“灵魂回响”的用户千千万万，系统不可能随机匹配到一个与他过去身份同名的人。
更何况，这个APP的匹配机制，是基于“数据人格”。
一个全新的、空白的手机，构建出的数据人格几乎为零。系统会匹配给谁？
除非……系统匹配的不是他现在这个“空白”的身份。
而是他，凌霄本人。
这个念头让他心脏猛地一沉。
对方的聊天框里，又弹出一条消息。
【怎么不说话？】
凌霄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多年的卧底生涯，让他拥有了钢铁般的神经。越是诡异的情况，他越是需要逻辑。
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。
【你是谁？】
发送。
对方几乎是秒回。
【我是卫卓。】
凌霄的目光变得像手术刀一样锋利。
【我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。】
他试图否认，试探对方的反应。
屏幕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然后，一条新的消息让凌霄的血液都快要凝固。
【是吗？那你应该也不记得“夜莺”酒吧地下室的那道划痕了。】
“夜莺”酒吧。
那是三年前，卫卓作为卧底，与贩毒集团头目最后接头的地点。
地下室。
为了给后续部队留下记号，他在一个隐蔽的酒桶上，用小刀刻下了一个飞鸟的标记。那道划痕，是整个行动中最隐秘的细节。
这个细节，只有三个人知道。
他自己。
已经牺牲的联络员。
还有……贩毒集团的头目，那个在爆炸中和他一起“灰飞烟灭”的男人。
凌霄感觉到自己的后颈汗毛倒竖。
这不是恶作剧。
对方知道卫卓的一切。
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，继续打字。
【你到底是谁？你想干什么？】
【卫卓：我就是我。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。系统说，我们是灵魂的另一半。】
灵魂的另一半。
多么讽刺。
凌霄看着这句话，感觉像在看一个恐怖笑话。一个活着的警察，和他自己死去的身份，是灵魂的另一半。
他切换出聊天界面，开始疯狂搜索这个APP的背景信息。
结果少得可怜。
没有公司信息，没有开发者资料，服务器地址经过了层层加密和跳转，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定位。它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，存在于网络中，却不留任何实体痕跡。
手机屏幕再次亮起。
是“卫卓”发来的新消息。
【别查了，没用的。】
【聊聊吧，凌霄。】
对方，第一次喊出了他现在的名字。
凌霄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猛地站起身，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他环顾四周，办公室里空无一人。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，却像无数根冰冷的针，扎在他的皮肤上。
对方不仅知道“卫卓”，还知道“凌霄”。
知道这两个身份，其实是同一个人。
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信息泄露了。这是他的整个存在，都被人剥开，放在了显微镜下。
他回到座位上，拿起那部新手机，手指停留在对话框上方。
他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。
是当年的贩毒集团余孽？他们发现了真相，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和恐吓？
还是警局内部出了问题？有人泄露了他的最高机密档案？
亦或是……某种他无法理解的，更加诡异的存在？
他删除了刚才输入的所有质问，重新打下了一句话。
一句来自“卫卓”口吻的话。
【我三天前刚被火化。】
他用了那个爆点金句里提到的时间，将三年前的死亡，嫁接到了现在。他在虚构一个情景，试探对方的底细。
屏幕那头，沉默了很久。
久到凌霄以为对方已经下线。
就在他准备放下手机时，新消息弹了出来。
【我知道。】
【官方记录里，我被烧成了灰。】
【但你看，我还在。】